《小岁月》文筱馨

43、又吵架了

　　盛夏坐在餐桌前心不在焉的吃着早餐，乐乐在一边左顾右盼，他桌子上摊开一本书，手里还拿着一个骑摩托的小人儿，嘴里嘟嘟嘟嘟模仿着摩托车发动的声音。盛夏指着他眼前的碗说：“快点儿吃饭！要不我全都给你扔了！”乐乐不情愿的用手扶着碗边，假装要往嘴里送，一个劲儿的找话说：“稀饭太热了。”盛夏咬着手里的油条：“你就胡说吧，早就凉了。你要是不喝，妈妈就动手了啊。”乐乐看了妈妈一眼，拿着小勺子慢慢往嘴里送，装出稀饭烫嘴的样子。盛夏不为所动，斜着眼看他：“别装！真让你愁死了，看你瘦的！”乐乐笑了：“看我瘦的。”盛夏说：“你就浪费妈妈的钱吧！有几天的早饭是在幼儿园吃的？妈妈可是交了钱的！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把你扔幼儿园里，让你在那吃在那住，看你怎么办。”乐乐又乐了：“那你把我送去吧。”盛夏剜了他一眼，说：“你真像…”她本来想说“你真像你爸爸”，又怕提起来之后乐乐会不停追问，所以又将话咽了回去，乐乐用小勺送了一口稀饭，说：“你真像老虎。”说完，咯咯笑了。
　　手机响了一声，是退款信息，她抬起眼睛往盛华紧闭的房门瞥了一眼，端起稀饭一饮而尽。
　　姐弟俩已经将近两天没有说话了。
　　那天，大家正在吃晚饭，盛华突然提到：“妈，姐，我要和同学毕业旅行了。”
　　妈妈说：“啊？怎么没听你说过啊？你怎么总办这种临时决定的事呢？”
　　盛华说：“不是临时决定的，是毕业前就决定的，现在终于凑齐了时间。这不八月了嘛，立秋一过，我们就去。”
　　乐乐插话：“舅舅，带我去吧。我就不用去幼儿园了。”
　　盛华说：“那不行，你个小屁孩儿，不能跟着我们去。”
　　一直安静吃饭的盛夏冷冷的说：“怪不得上个月跟我要钱呢，不是说要学车吗？”
　　盛华说：“是啊，我没动学车的钱。”
　　盛夏说：“你们要去哪儿啊？”
　　盛华说：“为了制定计划费了我们好大工夫呢，每个人都有想去的地方，还得考虑经济情况，好不容易把这条线路给串起来。”
　　妈妈说：“这得多少钱？”
　　盛夏冷笑了一声：“这么一来，我给你那五千块不一定够啊！”
　　盛华看着姐姐，说：“我再说一遍，我没动学车的钱。”
　　盛夏说：“那我也没看你去学啊？”
　　盛华说：“天太热了，我受不了。先报上名，等九月或十月我天天去练。”
　　盛夏还是不信：“盛华，你这是这一年来第三次跟我要钱了吧？去年下半年考研，你拿着报辅导班的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今年上半年你找了实习单位，说是要和单位同事搞好关系，前前后后花了我一个数，到最后你却辞职了。这下半年还没开始几天，又和我要钱说学车。一年里你跟我要了三回钱！”盛夏往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在胸前，一脸凝重：“盛华，别把你姐当提款机，你姐我的钱也不是大风里刮来的。你知道你姐现在的情况，别跟那些外人似的欺负我！”
　　眼看着盛夏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妈妈赶紧打圆场：“小华，你可不能在外边乱来，你姐不容易，钱不是那么好挣的！”
　　盛华看着妈妈，叫屈道：“妈，我没撒谎，那些钱真的报名学车了。我为什么还没有找工作？就是想着旅游完了就去学车，考出驾照再找工作。我这段时间做兼职挣钱了。我真没有撒谎！”说着，打开手机给妈妈和姐姐看：“你们看，钱已经给驾校了。”
　　盛夏冷看了一眼：“谁知道那个人是真的还是假的！”说完，站起身准备回房间，盛华也站起来：“姐，你就是不相信我！”盛夏回过头懒懒的说：“我怎么相信啊？我就是因为太相信别人了，所以吃了大亏，被人家欺负到现在。”
　　盛华知道姐姐在说自己的前夫，他不甘示弱：“姐，别指桑骂槐。我和那个人不一样，别把我俩归到一类。你也知道你总是轻信人，你已经吃一次亏了，还不长记性，你现在找的那一个不也是在骗你的钱吗！而且，你俩是互相骗，他都不知道你还有孩子呢！”盛夏听到这话，下意识的看了乐乐一眼，妈妈也惊讶的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女儿，盛华哼了一声，回到自己的房间狠狠地摔上了房门。乐乐没有听懂大人之间的谈话，但是看出了大人的脸色，他抱着妈妈的腿，仰头叫着妈妈，盛夏厌恶的将他推开了。
　　这一天，谁都没有搭理谁。晚上，盛夏照例在自己房间里算账，门缝里悄悄塞进一张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是盛华列的账单，大学四年的学费、生活费、考研辅导费、实习时的支出，包括这次旅游的线路和人员名单，明明白白的列在上面，最后还写上一句：我一定会还给你这些钱的。盛夏冷笑着，将纸随手扔在一边，继续算账。
　　第二天早晨，盛华躲在房间里，正趴在桌子上发呆，手机显示姐姐给自己的转账记录，他看了看，没接。待听到姐姐出门的声音，他才从房间里出来：“妈，我姐走了？”妈妈正收拾桌上的碗筷，问儿子说：“你吃不吃？”盛华又问：“我姐真走了？”妈妈说：“走了，去送乐乐了。你吃不吃饭？”盛华说了一个“吃”，随即坐下来，妈妈白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真有骨气不吃饭呢。还跟你妈你姐置气，长能耐了！”盛华问：“我姐没有说什么？”妈妈说：“没有。”盛华说：“真没有？”妈妈不理他，转身要进厨房，盛华叫住妈妈说：“妈，你没和我姐说什么？”妈妈问：“说什么？”盛华哦了一声，说：“我姐给我转钱了。”妈妈坐到餐桌前：“你看，你姐还是疼你。你昨天说的那些话可真狠，还当着乐乐的面说，亏着乐乐什么也没问。还有，你到底乱没乱花钱？别坑你姐！”
　　盛华委屈的说：“我真没有！前两次的钱也没有乱花，考研辅导班我是报了网课。实习的时候也真的请客吃饭了，没想到那个同事骗我，领导对我产生了误会，我一赌气就辞职了。学车真报名了，我实在受不了在太阳地里站着，就想着凉快点再去学。毕业旅游的事儿也是和同学早就说好的，这段时间我出去做兼职挣了点儿钱。我真没撒谎！”
　　妈妈叹了口气：“你再和你姐好好说说。”
　　盛华说：“昨天我给我姐列了清单，从大学到现在她花在我身上的钱，我都会还给她。她今天转给我的钱我也不会要的！”妈妈说：“你们都这么大了，我也说不听，我一说得多了，你姐就急，我俩说不了几句。不过，你说好还你姐钱的，这我可记住了。”盛华说：“妈，你可真够偏心的。”妈妈说：“我偏你姐怎么了？你爸爸去世的时候，你才几岁？家里家外都是你姐帮着我，就冲这个我也得偏她。”
　　盛华说到做到，果然没有收姐姐的转账，也一直回避着姐姐。到晚上，妈妈哄睡了乐乐，准备去洗漱，一开门看见盛夏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叫自己：“妈，你来。”她走过去，盛夏让进她来，把门关上，拿出一个信封说：“你把这个钱给小华，我给他转账他不接，看把他厉害的！出去玩儿连钱都没有，还不得让同学笑话。”妈妈说：“他有，他这段时间和同学做兼职挣了钱的。”盛夏冷笑着说：“你不懂！出去一趟花销大着呢。你把钱给他，男孩子抠抠搜搜的，让人家笑话。”妈妈笑了：“你弟弟早晨还说你好呢，说你给他转钱。”盛夏说：“得了吧，别在我面前说你儿子好话。我还不知道你那个心偏向的有多厉害。”妈妈说：“他年纪还小呢。”

　　房门开了，妈妈和盛华一前一后的走出来，盛华不好意思的看着姐姐说了谢谢。盛夏也不看他：“给妈、给我、还有你外甥买点好吃好玩的，别光顾着自己享受。”妈妈笑了，拉着儿子坐到餐桌前吃早饭。
　　盛夏问他几点的飞机。盛华说：“下午三点，我们先去南京。”盛夏说：“你写的那几个人都是谁啊？”盛华说：“都是我们宿舍的。有一个老家是南昌的，我们把他送回去，在那儿玩两天，他就不跟我们走了。还有一个老家是太原的，他带我们去平遥玩儿，我们再帮他搬行李送他到北京读研究生。还有一个直接从北京回大连，最后我们三个人坐动车回来，路上还有一个进了省半道下车回家的。”盛夏一怔：“都是你们宿舍的？”盛华咧嘴道：“嗯，没有女孩子。”妈妈说：“你们互相照应好了，别打架别拌嘴。”盛华一皱眉：“我们又不是小孩儿了。”盛夏拍了乐乐右肩，让他好好吃饭，蓦然惆怅起来：“挺好的。”
　　妈妈对盛夏说：“明天我带乐乐回趟老家。你姥姥病了，我得回去看看。”盛夏说：“别让乐乐回去了，让他爷爷奶奶看见又得闹。明天我去接，你不用管了。你身上还有钱吗？我一会儿拿给你。我姥姥怎么了？”妈妈说：“好像是感冒了，好些日子了，我得去看看，没事儿的话后天我就回来了。”妈妈又问盛夏：“明天你能接乐乐？不行我就带回去吧。”盛夏说：“没事儿，你不用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