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岁月》文筱馨

35、牢骚满腹

　　穆首阳突然停住了，沐沐仰起头看着妈妈，用眼睛询问怎么了。穆首阳略微一弯腰，对女儿说：“沐沐，咱去姥姥家吧？”沐沐点头说好。母女俩转了个身，往小区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正准备按门铃，门自动打开了，妈妈一脸惊讶：“怎么这个点儿来了？快进来，多热啊！”穆首阳反问妈妈：“你这是要出去？”妈妈说：“不出去。我看你爸是不是还在楼下跟人下棋。”穆首阳说：“在下面呢。来的时候打过招呼了。”进了屋，妈妈一边拿了毛巾替沐沐擦汗，一边对穆首阳说：“你们怎么这个点儿来？悠悠呢？”穆首阳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从桌上的盘子里挑了一个小巧的桃子，放在手里抛着玩儿：“过来看看你呗，悠悠跟着她爷爷钓鱼去了。把那个西瓜切了吧，刚才在小区门口买的，不知道好不好，要是不好的话，我去找他换。”
　　妈妈端着西瓜从厨房走出来，说：“挺好的，都开沙了。来，沐沐。”沐沐拿了一块小小的，是姥姥特地给她切的。她坐在小板凳上，伸着脖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这样的姿势可以防止西瓜汁溅到衣服上。妈妈也拿了一块给穆首阳，穆首阳摇头，只顾低着头用指甲无聊的划着腿上的牛仔短裤。
　　妈妈在对面的板凳上坐下来，问怎么了。穆首阳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没事儿，就是累了。上午去沐沐的幼儿园参加亲子会，又热又累的。”妈妈说：“幼儿园也真是有意思，春夏秋冬每个季节都要办亲子会，也不看看大人的时间，哪个家长要是不参加，老师就不高兴，说家长不尊重教育，不尊重老师。还有平常的一大堆作业，有些作业简直就是异想天开。我倒想问问，大人都不上班啦？不休息啦？大人都不挣钱，拿什么上幼儿园！”
　　穆首阳看着妈妈乐了：“听谁说的这些话？”妈妈又拿了一块西瓜递给沐沐，说：“网上的，我就是把主要内容提炼了一下。”穆首阳捂着嘴大笑：“妈，你可真逗！还提炼了一下内容。”笑完又说：“唉，都不容易啊。幼儿园老师也没有办法，都是工作嘛，都是为了下一代。像我们不也一样吗？家长不理解，学生又淘气。现在啊，什么都难做。”说着，又低着头用指甲划腿上的牛仔裤。
　　妈妈好像知道女儿心事似的，看着穆首阳笑了笑，说：“悠悠这次又没考好吧？和你婆婆又闹别扭了？”穆首阳猛地抬眼看向妈妈，又看向沐沐：“沐沐，别吃了。去洗洗手。到里间玩儿去吧。”看着女儿进了另一个房间，穆首阳故意压着嗓子，说：“还是妈厉害，知道我的心事。”妈妈呵呵了两声，穆首阳接着说下去：“我都不好意思说，悠悠这次倒数第一。我去开的家长会，又被老师留下了。哎，妈，你说啊，我小时候哪次不是给你们长脸，你上讲台讲话都快讲腻了。我回家也没跟他们说，说了也没用。黎韬跟个死尸似的就知道躺在沙发上玩儿游戏，我婆婆只知道护着她儿子，我说一句，她十句等着我。现在还不敢说这俩孩子了，她护的跟个什么似的。还得管着我公公，不让我公公说话。什么事都得经过她的眼。真是烦死了。”声音忽高忽低，穆首阳不时拿眼瞧着那个房间的门，怕沐沐听见。
　　妈妈也压低了声音：“给悠悠报个辅导班吧。你上班也没有那么多精力辅导她，让她去辅导班，和小朋友在一起，对她性格的养成也好。你婆婆就是那样的人，没有坏心眼儿。”穆首阳噘着嘴：“她是没有坏心眼儿，但她的行为我不喜欢啊！她什么都要管，什么都得她说的算。我和黎韬结婚八年了，孩子都两个了，她还把她儿子当小孩儿。还有啊，她眼里只有她儿子和她孙女儿。”
　　妈妈劝说：“这也是好的，有多少婆婆还不管呢！她不是还常常拿钱出来吗？”
　　穆首阳说：“她呀，可能因为自己常常拿钱给我们，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一样。如果黎韬能出去上班挣钱不就都好了吗？她总是这样拿钱出来，黎韬怎么可能愿意上班呢！她不懂，她以为这钱是给我们四口人的，其实大多数都被黎韬玩儿游戏了。我要是说说黎韬，她保准不高兴，今天早晨就这样！烦死了，真的烦死了！今天在幼儿园可丢人了，就我家没有爸爸，人家的爸爸都去了。”穆首阳越说越委屈，越说越不高兴，说到最后竟在地上蹬起脚来，嘴巴也噘的老高。
　　妈妈摆手又劝：“好了好了，知道你委屈。你年纪也不大，成天把死字挂嘴边，这是什么样子！你调整调整你的心态，多想想你婆婆的好。”穆首阳轻轻白了妈妈一眼：“知道你们是老邻居，老相识，不好说什么。就知道和稀泥！”穆首阳摆出一张苦瓜脸，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夸张的说：“我苦啊，我心里苦啊。”
　　妈妈笑着掰开了一个桃子，递过去：“吃吧，这个桃子可甜了，没有虫子。”盛夏咬了一口桃子，说：“妈，你知道我今天和谁吃饭了？盛夏！大学同学。就那个长得漂亮的，毕业之后回老家做银行大堂的那个。”妈妈也咬了一口桃子：“是吗？你不是说上个月底还见着了吗？”盛夏吃着桃子说：“嗯，今天是第三次了，她儿子和沐沐一样大，还在一个幼儿园呢。她说她离婚了。”妈妈说：“哦？怎么了？”穆首阳说：“哎呀，我怎么问嘛！她说了，我就听着呗。这么多年没见了，能坐一起吃个饭就不错了，哪能打听那么多事儿啊！再说了，人家要是一股脑的把自己家事都说出来，你说我接不接话呢？我不也得说自己的事嘛。”她抬头看着天花板，摇晃着身子，加了一句：“哼，不行我也离！”
　　妈妈用手指头点了点女儿，偏过头喊：“沐沐，过来吃桃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