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岁月》文筱馨

28、问号不断

　　冯子涵带着一个身材高挑、长相甜美的女孩子走进来，当着在座的员工介绍“这是我们公司新来的业务员凌小涵”，冯子涵带头鼓了掌，又将她带到办公位，说：“这是你的位子，稍后会有业务员来安排你的工作。”又走到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业务员面前说：“远哥，一会儿你带一带她。”叫远哥的人晃着腿点着头算作回应。冯子涵经过冷一涵位置时，吓唬了她一下，冷一涵回过神，又转过头看了看凌小涵。
　　业务员中忽然一阵哄笑，一个女业务员说：“又来一个涵，咱公司有三个涵了，这个就是三憨了。”另一个说：“不对啊，应该是四个憨，还有一个姓韩的。”又是一阵笑声，刚才那一个说：“那个姓韩的总是不露面，我都快把这个人给忘了。”还有一个道：“我可忘不了，别看人不在，人家的故事倒是流传的很广啊。”远哥瞥了她们一眼说：“女人在一块儿就是是非多，人家一个刚来的小姑娘，碍着你们什么事儿了？”
　　但是远哥的话并没有制止几个女人的聊天，其中一个女业务员盯着凌小涵的背影说：“看我的。”她走到凌小涵的位置边，说：“三憨，看看这些资料吧。”凌小涵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她，而后从座位上站起来立好：“我简单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凌小涵，凌霄花的凌，小家碧玉的小，涵养的涵——凌小涵。我的名字很容易记的，做一株有涵养的小凌霄花。我今年刚毕业。您是要带我的业务员吗？您好，请问我该怎么称呼您？”凌小涵的这一番话让女业务员有些无地自容，拿起桌子上的资料遮掩着自己的脸慢慢挪到自己的座位，在座的员工面部表情发生了微微的变化，有的借整理资料抿着嘴笑，有的拿起电话联系客户，有的拿杯子去接水，凌小涵的话就像是投入到池子里的石子，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她的不卑不亢让冷小涵心生钦佩。
　　中午吃饭的时候，两个憨憨很自然的将话题集中到凌小涵的身上。冷一涵说：“我要是能像凌小涵那样就好了，大胆的说出以后不准叫我大憨，叫我冷一涵。”
　　冯子涵吃着自己的饭，头也不抬的说：“真是精彩，正好锉一锉老业务员的锐气。”她看向冷一涵：“不过啊，凌小涵毕竟是业务员，说不定以后也会像那些老业务员一样，而且她这是刚毕业，初生牛犊不怕虎，咱以前不也是这样的！现在呢？咱还哪有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呢。”
　　冷一涵说：“反正吧，我对凌小涵的第一印象真的挺好的。看吧，咱仨的名字不管是听起来还是写起来都挺像的，可是人就差的好大啊！”
　　冯子涵说：“别管她了，一个新来的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谁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你没看到她那个妆容吗？还不知道怎么描眉画眼画出来的呢。”她看向冷一涵的饭盒，说：“我想吃这个鱼和这个菜。”冷一涵忙捂住自己的饭盒：“给我留点儿。”
　　冯子涵吃着炸鱼肉，说：“别忘了明天周六，咱俩要出去吃午餐的，你得想想吃什么，总不能一到周六就吃小火锅吧。”周六不带饭是冷一涵和冯子涵的约定，算是一周的犒劳吧。
　　听到“周六”二字，冷一涵眨巴眨巴眼睛，从裤兜里拿出手机看了看，又快速的放回到裤兜里。
　　不知道为什么，贺贝贝没有给自己发信息，也没有告诉自己酒店的位置，冷一涵等到晚上10点也没有，一直到第二天早晨都没有，一个上午就要过去了，看来是不会了，现在这个时候可能是在出外景或者是要进酒店了吧。冷一涵一边打印文件一边愣神，她不明白为什么贺贝贝没有给自己发酒店位置，是忘了吗？
　　“你好，一涵姐是吗？我一会儿可以用打印机吗？”
　　冷一涵回过神来，是凌小涵的笑脸，她赶忙答应：“可以可以，我这就结束了。”
　　凌小涵笑着说：“不要紧，我不着急。”
　　冷一涵趁机打量她，年轻、漂亮、大方、得体、柔美，脸上是淡妆，并不是冯子涵说的那样不堪，她觉得冯子涵在嫉妒凌小涵。
　　凌小涵也在打量冷一涵，开口道：“一涵姐，你是近视眼吗？我记得你昨天是戴着眼镜的。”
　　冷一涵说：“哦，我眼睛近视，看电脑看电视的时候会戴，像打印资料可以不戴的，能看清。来，你用吧。”
　　凌小涵说：“好的，谢谢。你不戴眼镜的时候真可爱，戴眼镜的时候像卡通片的人物。”
　　冷一涵也不知道这是在夸她还是在贬她，只是笑了笑。

　　午餐的时候，冯子涵一边搅着锅里的食材，一边絮叨着公司里的事：“老林总今天上午来了，说以后上午也要抽时间开会，加快进度，争取最晚两个月内解决公司的管理问题，重新洗牌重新整合。”冷一涵满脑子都是事：贺贝贝为什么不发信息给我呢？凌小涵说的那些话是在嘲笑我吗？公司重新洗牌之后我是不是就要被裁员了呢。想着想着，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
　　冯子涵吃了一个丸子，说：“吃饭的时候不要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吃是最让人高兴的。‘欢乐的气氛能使一盘菜变得像一个宴会’，这话你听过吗？”
　　冷一涵摇摇头，她右手托着脑袋，看着锅里翻滚的丸子，自叹道：唉，如果当时努力一些，现在会不会不一样呢？她想起了大学时光，自己稀里糊涂的就过完了四年。那时候220里热情似火的盛夏是学校各大社团的宠儿，舞蹈学院的老师和师姐都愿意免费教她各种舞蹈，盛夏劝冷一涵：“憨憨呀，跟我去学肚皮舞，免费的，跳着玩儿嘛，都是女孩子，一起去吧。”冷一涵面露难色：“我这样的身材，别人会笑话的。”
　　220最好学的叶知秋除了上课就是泡在图书馆，冷一涵无聊时也跟着去过几次，常常是翻翻这本看看那本，没有长性。叶知秋就写纸条劝她：“静下心来，不要三心二意。”她看着纸条会抱歉的看向叶知秋，慢慢的就不太到图书馆了。
　　有时候也会跟着穆首阳听讲座，穆首阳是带着学习主持的目的去的，冷一涵纯是打发时间。散会的时候，穆首阳经常会跑到后台去，自己就站在一边东张西望。两个人走出大礼堂的时候，穆首阳挽着她的胳膊说：“今天又有新收获，原来还可以那样说，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穆首阳说的话，冷一涵听不懂也不感兴趣，时间久了，也不去了。
　　穆首阳专注学校的主持任务之后，班级的一些宣传类事务就交给了严霙，冷一涵陪着严霙写了几次字画了几次画，因为时间总是具有临时性，越来越感到厌烦。有一次严霙拜托冷一涵写几个字，因为迟迟没有领到专用的纸和笔，不禁发了点小牢骚：“哎呀，说好了这个点送材料，还不来，这不是浪费我们的时间嘛。”慢慢的就退出了严霙的工作。
　　朱明荷有时候去做短工，偶尔也动员过她：“一起去嘛，咱俩作伴。”冷一涵摇着头拒绝了。这一下本来就无所事事的冷一涵就更加无所事事了，常常是一个人呆在宿舍里看英语书，当然了，也没有背多少单词和句子，有时候不定谁就推门回来又出去，搅得她也定不下心来。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四年，现在想想真是追悔莫及。
　　冷一涵看着津津有味的冯子涵：“你呀，心就是大。不过你比我强多了，你的专业也比较好找工作，形象也不受限制。我就不行了，如果再找工作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现在这份工作还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你不知道我当初毕业之后跑了多少家，在家呆了一年才找到现在的工作，我都不敢想象如果现在再让我出去找工作，我该怎么办。我都30岁了，没技术没结婚没孩子，怎么办呀！现在连朋友也没了，怎么就这么惨啊！这是什么日子呀，这个六月我怎么就这么惨呢！”
　　冯子涵头也不抬的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什么都别想。我奶奶说了‘天塌不下来的’。就算现在是低谷，使劲跳一跳，说不定就有转机呢。凡事不要总往坏处想，没了就没了，抓住有的就行了。赶紧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去迎接那些不好的事情嘛。”
　　冷一涵轻轻打了一下冯子涵的手：“你竟然还在咒我。”
　　冯子涵将一个小丸子送进自己口中，被热气烫的直吸溜，口齿不清地说道：“你愁也没有用啊，难道愁就能解决问题吗？你一发愁就可以返老还童了吗？我也是快30岁的人了，你今天面临的问题也会是我明天的困扰。”
　　冯子涵滑稽的样子并没有逗笑冷一涵，却更让冷一涵愁容满面：“不管怎么说，你今年29岁呀，别看差一岁，境况可是天壤之别。我要是瘦瘦高高的，有相貌有才学，就算是60岁，我也不愁啊。可是现在呢？唉！”她放下手中的筷子，右手也脱了腮：“好羡慕那些长得漂亮的人啊！”现在的她，双手握成了一个小拳头，托着腮帮子，像一朵含苞欲放的小花儿，却并不艳丽，仿若是错过了应开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