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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瞩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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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忽然朝着一个方向涌动，身边的记者举着话筒和照相机争着想越到前面去，倪永孝被推挤着往前拥，还来不及反应就不知道被谁撞掉了眼镜。
他的近视度数不高，但失去眼镜，视线还是骤然模糊了起来。
罗继被人流冲远了几步，再回头已经看不见倪永孝的身影了。倪永孝的身份特殊，自从倪坤遇刺，三叔更是加强了里里外外的安防。他做倪永孝的贴身保镖，出入几乎是形影不离的。
像眼前这样混乱的场面，如果不是倪永孝坚持，也应该能避则避的。但他知道，倪永孝不可能坐在车里等消息，这一路上倪永孝都很沉默，罗继不由得想到了倪坤被杀的那一晚，三叔派他跟着倪永孝去搞定四个大佬。倪永孝也是不露声色地坐在车子里，但罗继能清晰地感到他沉默里的悲恸。
这一次，倪永孝的沉默中有着更多的无措。
人群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喧闹，倪永孝被闪光灯晃得有些虚眼。
“他们下来了！”
记者们被警察拦在了封锁线外，但还是有人试图挤掉警戒往更里面冲。
周显崇在万众瞩目之下从电视台大厦里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几个警员。
顾筝站得更靠后一点，刚一露面就被几个穿制服的警员带到了靠近警车的位置。
程立言走上前挡在了周显崇的前面，他抬手想替周显崇遮住那些对着他们的镜头和闪光灯，却被周显崇压低了手臂。
“不用遮，我来说。”
程立言欲言又止地看了周显崇一眼，侧过身往后退了一步。
周显崇平声道：“各位记者，今天的案子我要代表警方向所有市民致歉，这原本是一桩普通的刑事案件，但由于我们对案件的内情了解得不够彻底，出现了一些失误，导致事态的恶性发展，差点造成不可挽回的悲剧。对于整件事给大众带来的不良影响，我和警署内部都要做深刻地自讨。”
“周处长，那么这名叫阿key的疑犯真的是警方派去的卧底吗？如果他的身份被核实，警方会给他一个什么样的处理呢？”
“关于阿key的身份，我们的情报科还要做进一步的调查，如果确实有档案证实他是我方的卧底，我们也一定会给大众一个交待。但是阿key今天的行为已经违法，我们会斟酌向法院为他陈情，但他也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
“周处长，我们理解警方派卧底潜伏是一种办案手段，但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对于那些线人和卧底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周显崇沉默了几秒，“我们的工作是维护社会的稳定，打击任何形式的犯罪，但警察是人，也有父母子女，做卧底是很危险的，为了保护他们，我们往往不能为他们正名，但我们会尽己所能，不让他们任何一个蒙冤。”
还有记者想问什么，程立言对着媒体做了一个结束的手势，而后护着周显崇走出了记者的簇拥。
他一路走到停着的一辆警车旁边，顾筝正在配合重案组的警员完成笔录。
“顾小姐。”和陆启昌这些穿便服的警员不同，周显崇穿了一身正式端重的制服，和顾筝在警署面试的时候见到的样子差不多。
顾筝回头看向他，“周处长，今天要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周显崇笑笑，“你算准了我不得不来？不过我不太明白，就算是为了自救，你也不一定非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大，如果我真的不来，或者我们的人强行闯进去，你不怕万一吗？”
顾筝舒展眉头，也松开一个笑容，“我不知道您会怎么选，但阿key的事情一旦曝光，警方就处在了一个很被动的位置。承认他，就等于默认了警方办案有疏漏，否定他，又很有可能冤杀了一个忠心的属下。两害相较取其轻，您心中自有权衡和取舍。”
“与其被动的接受舆论的审判，不如把握事态的主导权，今天看起来是我被阿key钳制而不得不对他有交待，但其实是把关注的焦点转移到了我身上，所有人都看着香港警务处长只身营救人质，劝降凶犯。而大家更关心的是，警方到底会给这名卧底一个什么样的处置，反而淡化了对他是不是真的卧底这件事的疑虑。”周显崇仰面吐了一口气，“顾主编不愧是做新闻的，很懂人心啊！”
“周处长过奖了，您要顾全大局，也不想违背良心，媒体引导舆论，也致力于发“不可说”之声，我跟您一样，只是在尽自己的本分。”
周显崇看着顾筝，最开始他以为她进入政治部是为了给倪永孝洗白铺路，她的能力不弱，但动机不单纯。加上对她身份的顾虑，警署内部更倾向于选择程立言。
今天晚上，她有心保住阿key，也是保住了警方在公众心目中的形象。击毙一个罪犯，会动摇所有线人和卧底的心，若是挽救阿key，香港警察就不再是冷冰冰的执法机器而变得有血有肉起来。
周显崇对于顾筝这个人又有了些不一样的判断。
“顾筝。”
倪永孝站着不远处叫了她一声。
顾筝的视线越过周显崇望向他。他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身上的西装扣子松开了两颗，领带歪了，里面的衬衣也有些皱，皮鞋上有几个凌乱堆叠的脚印。
他在顾筝面前停了下来。目光落在顾筝的脸上，和他相比，顾筝衣衫不乱，妆容精致，只是头发被吹得有些散。
她鲜活而动人地站在这里，毫发无伤。
倪永孝的心跳几乎要溢出喉咙。
“你的眼镜呢？”顾筝问。
倪永孝摇摇头，他僵挺的背脊一点点松下来，然后曲臂拥住了她。
他的头低下来贴在顾筝的脖子侧面，温热的鼻息烘暖了她的耳根。
“顾筝。”倪永孝又叫了一声，夜风寒凉，顾筝穿得不多，又在天台上吹了整晚的风，她身上冷得像一座冰雕。
倪永孝把她抱得很紧，她仰着脖子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在他耳边说：“阿孝，我没事。”
她在安慰他。
“你先放开我，这么多人看着呢。”
倪永孝当然知道这么多人看着，他一向是个注重仪态的人，可是此时此刻，只有抱着她，感受她真实地生息，倪永孝才能让自己那颗惶惑的心慢慢平复下来。
他太想抱抱顾筝了。没有什么比劫后余生的身体更让人疼惜。
周显崇咳了一声，“倪先生肯定有很多话想说，我不打扰了。”
倪永孝放开了顾筝，回头看了一眼周显崇，他自知有些失态，一时找不到什么客套的话来敷衍，只好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顾筝也有些窘迫，她拢了拢头发，“周处长，如果可以的话，阿key后续的报道能不能交给T台来做？”
周显崇笑着凝视她， “顾主编真的T台的好员工啊，这个时候还想着收视率？”
“做事情该有始有终的，不是吗？”
“好，后续的事情你们可以和公关关系科的程sir接洽，算是警署授权给T台的独家报道。”
“多谢。”
周显崇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了她一眼，“不过，你得让梁成远尽快找人接替你了，政治部的工作也很棘手。”
顾筝抬高了眉毛，“您的意思是……”
“希望顾小姐不论身处什么位置，都能一如既往，做好你的本分之事。”
说完，周显崇回身，一步步走远了。
倪永孝站到顾筝面前，低头摸了摸她垂在肩膀上的头发，曲指勾住挽向她耳后，他望进她的眼睛，“恭喜你了，madam顾。”
顾筝握住他的手臂往下拉，他的眼睛因为没有镜片遮挡而有些迷离，里面浮动着如水的月光，“你笑话我。”
“我没有。”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他的目光渐浓，顾筝捏了捏他的手指，夜色昏暗，但他仍然看到了她脸上悄然爬上的一丝红晕。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转开了话头。
“吃了一半的晚饭，看到电视节目就过来了。我很担心。”
倪永孝的话说得很浅，语调平稳，他的心却有些乱。
顾筝不知道他内心的翻覆，此时他眉目沉定，温和的面容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刚才乍见之时的惶乱只是她的一种错觉。
顾筝抿唇，“我是不是……又犯了你的忌讳了。”
“什么忌讳？”倪永孝不明白。
“你不喜欢我站在明处。也不喜欢我太出风头。”
倪永孝莞尔，“你从哪知道的这些？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小气啊？”
顾筝的目光垂了下来。
“有些人天生就是明珠，光芒想挡也挡不住。”
顾筝闻声回头，“肖寻？”
肖寻走过来笑着看她，眼里藏不住欣赏，“我果然没有看错你。顾筝，你知道今晚会有很多人因为你睡不着觉了。”
“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我的人怎么给重案组添堵，他们那帮人平时就爱和政治部过不去。”
肖寻说顾筝是“他的人”。
倪永孝心里腾得起了一股无名火，他徒然扬声唤了一声，“罗继！”
罗继一直站在离倪永孝不远的地方，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几步走上前。
“倪生。”
“你先带太太上车。我有几句话想和肖寻说。”
顾筝站着没动，仰面皱起了眉头。罗继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倪永孝，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没听见吗？”倪永孝这一声压得很低，但顾筝却听出了他强忍的怒气。
顾筝对他突如其来的怒意有些困惑，她瞥了他一眼，见他沉着脸看向肖寻，而肖寻也好整以暇地对着他。
天光渐白，周围的环境依旧吵嚷，这一夜的热闹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收场。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些鸡飞狗跳，更新不太及时。
尽量保证隔天更，也可能会迟一天，我努力填坑，也谢谢大家的捧场！感谢在2021-03-24 22:44:51~2021-03-27 13:45: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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