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道2倪永孝同人]隔岸》春和不惊

3、祭奠

　　例会上沈杰宣布了新的人事安排，所有人都是一惊。

　　顾筝倒是一脸平淡，若无其事地照常和大家一起商议、讨论、安排工作。

　　“顾筝，和Matthew交接工作还得辛苦你。”沈杰笑着说，脸转向新来的Matthew，“你有什么困难也可以直说，虽然我们这个部门的工作强度高任务重，但好在同事之间互相帮衬，都很好相处的，希望你也尽快适应。”

　　Matthew笑得自信，爽快地答：“沈总，您放心。”

　　“斯蒂文，你今天早上交的稿子我看过了，关于昨晚尖沙咀的枪击案，虽然我们已经做了及时报道，但案情的进展和细节还有待追踪。我刚和明珠台的凯文通过电话，他们原本计划在今天早间新闻的报道临时被换了下来，很有可能是警方为了封锁消息不得不暂时压下来。虽然台里现在没有什么明确指示，但是这个案子就先到此为止吧。”沈杰扫了一眼对面低头翻阅文件的顾筝，“顾筝，你的意思呢？”

　　“我同意。”

　　斯蒂文冷哼一声，面露不悦，“沈总，即使明珠台不报不代表别的台也不报，现在这个案件已经在社会上引起关注了，客观报道真相不就是我们《香港纪实》一直遵循的原则吗？还是说，因为某些人的关系不能报？！”

　　沈杰刚要开口，就听见顾筝有些冷淡的声音，“你是在说我吗？”

　　斯蒂文往后靠在椅背上，仰起脸带着挑衅，“顾主编，不如你给我们提供点内幕消息，让我们也搞个独家好了。”斯蒂文比顾筝年长几岁，他阅历丰富能力也不弱，却总是被顾筝抢风头。同样是做社会类新闻，顾筝的《晚间三十分》在时段上占了不小的优势，收视率一直超过他的《香港纪实》。就连沈杰也明里暗里地给了顾筝不少资源，实在让人又气又妒。

　　眼见顾筝被调离这个部门，去了没什么看头的《人物传记》那种人文类节目，斯蒂文着实在心里暗爽了一把，对着她那张明媚又高傲的脸没来由得多了些寻衅的底气，落井下石就是自然的了。

　　顾筝脸也沉下来了，轻轻皱了皱眉，她这张艳丽的脸发怒的时候便多了几分逼人的气势，她的语气冷冷的，“现在我们对这个案子有多少了解？警方给出回应了吗？捉到真凶了吗？□□仇杀？三合会龙头？就凭这些敏感字眼来博取社会的关注度，随便报道几句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的新闻，引起市民的恐慌，告诉全香港现在□□霸道横行，叫大家不要随便上街吗？！这就是你斯蒂文的做事原则？！”

　　斯蒂文脸色发青的瞪着她，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需要我避嫌我可以不再参与任何关于这个案件的讨论，但是请你也有点作为职业媒体人的操守，不要为了争一时意气和那些八卦狗仔一样那么没水准！”顾筝直直地看着沈杰，“沈总，调令的安排是下个星期去新部门报道，那么我现在开始和您申请一周的年假，我家里还有丧事要处理，请您批准。”

　　沈杰默默地点了点头。

　　顾筝推开椅子站起身就走了，干脆利落全然不理会在场人的错愕和震惊。

　　倪永孝一连几天都很晚回来。倪坤的葬礼是在社团里办的，他生前在黑白两道都有交情，来吊唁的人三教九流，什么样身份地位的都有。

　　国华、甘地四个大佬来上香祭拜后就各自回去了，只有韩琛一直守在灵堂帮着倪永孝迎来送往，鞍前马后。

　　“倪生，明天出殡的事都安排好了，您要不要先回去，这里有我和几个兄弟。”韩琛走过来，对着垂立于倪坤遗像的倪永孝说。

　　“谢谢。”倪永孝小声说了句，倪坤出事以来，除了那晚在大排档他对着黄志诚失控发怒，又在悼念父亲的时候哀伤落泪，韩琛再没见到他的感情大起大落，他始终淡淡地平静地对着所有人，淡得让人捕捉不到他的心绪。

　　“你这两天也很辛苦了，早点回去吧，今晚我想留下来陪爸爸最后一程。”倪永孝转过身对韩琛说。

　　依旧是平淡的口吻，甚至有些客套和拘礼，韩琛看着这位一脉相承的“倪生”,和灵前的那一位真是截然不同。

　　他点点头，留下几个可靠的亲信便离开了。

　　罗继在倪永孝身后负手而立，他长手长脚，身高马大，脸上没什么表情，有种生人勿进的肃杀。

　　三年前，他被选中和几个身手不凡的保镖一起护送倪坤去泰国谈生意，不料交易途中被警方跟踪，一举击破了好几个毒窝据点，当时倪坤以防万一为自己留了后路，准备了一架私人直升机逃命，当时警方火力全开，倪坤的几个手下非死即伤，最后还是罗继单枪匹马护送倪坤上了直升机。谁想飞机起飞的瞬间，驾驶座上的机师被一枪击毙，罗继当机立断翻身一跃，将死尸踹开单手控制了直升机的操纵杆。

　　倪坤毫发无伤地回到香港，罗继以为，这一次自己的表现得到倪坤的赏识，便能留在倪坤身边，却没想到倪坤吩咐三叔，让罗继做了倪永孝的贴身保镖。

　　倪永孝每天的生活轨迹简单而固定，几乎就是公司和别墅两点一线。跟着倪永孝倒没什么出生入死的危险。三年过去了，罗继以为的安稳也只不过是看不见的暗潮在汹涌。

　　罗继看着倪永孝的背影，如果说人有两面，那么倪永孝斯文干净的背后必将是豺狼般的阴狠。

　　三年来不曾示人，第一次见便是倪坤遇害的那一晚。倪永孝兵不刃血地解决了国华几个人，斯文依旧，连讲话都好像没什么力气，却让罗继嗅到了深藏不露的危险。

　　倪永孝回过头来，对着一脸严肃的罗继，唤了一声，见他没回答，又叫了一声。

　　只是一刹那的慌神，倪永孝定定地看着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愕，浅浅地牵起嘴角。

　　“倪生，有什么吩咐？”罗继素来寡言，讲话也都是言简意赅。

　　倪永孝垂下眼睫眨眨眼，轻飘飘地开口道：“罗继，你觉得爸爸对底下的人怎么样？”

　　罗继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倪永孝不会是随口与他闲谈，可他的语气又的确是漫不经心的。

　　他摸不准索性有一说一，“坤叔对手下恩威并施，赏罚分明。”

　　“恩威并施，赏罚分明。”倪永孝喃喃地重复着，语气中有种让人捉不住的惆怅，“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一句他说的更轻了，罗继却听出了分明的恨意。

　　倪永孝转身上前两步，倪坤灵前的香燃灭了，他又换了新的插进香炉，几缕烟雾袅袅盘旋，淡淡檀香气绕在他周身。

　　罗继退后两步，和屋里的其他几个亲信，一起陪倪永孝静静地守着倪坤的牌位，默数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老大最后的时间。

　　倪坤的丧事从头到尾都是倪永孝一人代表倪家主持局面，他不想让家里人涉足□□的种种事宜，只有倪坤下葬的这天，全家人才都站在墓碑前黯然神伤。

　　倪母忍了几天的悲恸，对着倪坤的遗像，终于痛哭流涕。她跟倪坤的这一辈子，贫苦挨过，富贵享过。到了暮年，只想一家人平平安安，儿孙承欢膝下，再没别的奢望了。

　　永贤扶着倪母的肩膀，也暗暗地擦眼泪，广袤空旷的墓地上，倪家人站得紧紧地，互相成为彼此的依靠。

　　默立许久，永忠和永义先行去开车，永贤扶着倪母上了其中一辆黑色的奔驰，倪永孝跟在后面，放缓了步子环顾四周。

　　“你在等人吗？”顾筝低声问。

　　倪永孝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有一丝难掩的失望，“在等永仁。”

　　不远处的天暗了下来，空中飘了些细雨。他的声音也如雨雾般飘忽不定。

　　顾筝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臂，温言道：“再给他点时间吧，也给你自己点时间。”

　　倪永孝覆上她的手，清瘦的十指骨节分明，掌心温热，指尖却带着凉意。

　　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最终都不肯来见亲生父亲最后一面。倪永孝心里的感觉很复杂，手冷了可以捂热，人的心也可以吗？

　　倪坤的丧事尘埃落定，倪家也恢复了往日的气氛。以前朝九晚五的倪永孝变得早出晚归，顾筝反倒了一连几天都没有出门。

　　“三嫂，怎么最近你都没去电视台？”倪永义一边吃早餐，一边翻娱乐杂志。

　　“我请了年假在家照顾盈盈，也让妈妈歇一歇。”

　　“哦！那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倪永义没心没肺地脱口而出，说完了才对着顾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虚地低头喝了一大口粥。

　　他知道顾筝的脾气，这个三嫂长得花似的，好看是难得的好看，却属于那种只可远观的，稍一靠近就会发现她浑身都带着刺儿，扎得人体无完肤。

　　也只有三哥那种温吞的像白水的性子才能消受得下顾筝这团烈火吧。

　　“哇！Stardust乐团的世界巡演到香港站了，自己家门口一定得去看看。”倪永义翻着杂志里横跨两个版面的海报，边感叹边憧憬。

　　“很有名吗？”顾筝虽然在电视台工作，但对文娱类的消息并不太关注。

　　“嘿嘿，这个乐团本来只是受年轻人追捧小有名气而已，但是乐团里有个弹钢琴的，去年在国际比赛中得了大奖，这一下Stardust可不得了了！也算是香港之光了！”

　　倪永义吃好了早饭放下杂志就起身离开了，顾筝拿过那本杂志翻了翻，在海报的右下角看见了一个赫然醒目的名字：纪轻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