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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祸起 ...

  •   夜总会。

      迷离昏暗的灯光遮掩下,躁动的乐声牵引强烈的感官刺激,被束于身体中最原始的欲望像脱笼的野兽,原形毕露,张牙舞爪。

      衣香鬓影,声色犬马。

      倪永孝一直不太喜欢这种场合,原因很简单,喧闹,不净。

      混黑的男人喜欢酒精和女人,寻欢作乐看似销魂,实则为了麻痹亡命的恐惧。

      倪永孝并不是清高到无欲无求,只是不得已做了局中的人,他想留一份清醒。

      所以,他从不沾染淫靡□□之事,有人说他道貌岸然,有人说他惧内畏妻,他也并不在意。

      对于顾筝,他倒是从一而终,无论是名分还是夫妻之实,他都给予了“倪太太”最大的尊重。

      包间里小姐们都围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倪永孝独坐一旁,身后的罗继亦是孑然一身。

      康家豪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烟盒,抽出一支递给倪永孝,倪永孝笑着摇摇头。

      香烟在康家豪的指尖打了个转,他低头轻笑了一声,“阿孝,你一点也不像个□□。”

      唰的一声,火焰乍现,康家豪低头点烟,一张脸半明半暗。

      “坤叔把生意交给你,可你跟我们不一样。”康家豪闭上眼睛,烟雾从他的口鼻中蹿出来,很快融散进周遭污浊的空气中。

      “情势所逼。”倪永孝只说了这四个字,不矜不伐。

      “那几个老大肯服你,也是你的本事了!”

      倪永孝端起酒杯浅啜一口,抿唇不语。

      康家豪也仰头喝了一大口酒,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当年我和大哥在赌场里偷东西被人打个半死,是坤叔给了我们条生路,大哥死了,现在坤叔也不在了,我这条残命活着也是苟且!”说着他拍了拍左腿,这条腿当年入狱被捕时受了枪伤,治疗不及时加上后期康复不当落下了腿疾,虽然不影响日常行动,可和常人比起来仍有诸多不便。

      “阿豪,你们兄弟替爸爸顶罪坐牢,就算他不在了,我也不会亏待你。”倪永孝手执酒杯,和康家豪的轻轻一碰,玻璃相击发出的清脆,声音不大却让周围莫名地静了下来。

      罗继眼神示意,几个小姐便站起身走了出去。

      “阿孝,我知道你不养无用的狗,我也没废到要靠养老金过日子,颂塔的生意由我来牵线,我要三成,还有油麻地的话事权。”

      “可以。”

      康家豪干笑了一声,“答应的这么爽快?不会有诈吧?”他认识倪永孝很多年了,他一直是个惯于掩藏的人。

      “你呢?以你和巴顿的关系,你也大可以反我。”倪永孝的声音里情绪稀薄,但这一句中机锋尽露。

      倪永孝所言不虚,康家豪的确可以自立门户,甚至取而代之,但他甘心屈居人下,除了感念倪坤的恩情,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康家豪也听出了这句话中的试探之意,他直直地看着倪永孝的脸,而后狂妄的大笑起来。

      “阿孝!他们几个不是你的对手,至于我,我说了,我是残命苟且,我活着还有未了的仇怨!”康家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灯光在他脸上映出斑驳,他的目光也暗了下来。

      倪永孝垂首不言,眼光寒烁。

      “你想借我的手给你哥哥报仇?”

      “是!”

      “若我不想淌这浑水呢?”

      “阿孝,我们这种人,早就谈不上什么干净了。你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淌与不淌,那脏水也一定会溅到你身上!”

      ***

      电视台的季度总结会后,沈杰叫住了顾筝。

      “这次纪轻容的节目做的不错,台长说政务司都打了电话来,说务必要追踪报道学校的后续情况,维护政府的良好形象。”

      顾筝看了沈杰一眼,低下头没说什么话。

      “顾筝,这件事对于台里来说已经不是破收视率这么单纯了,政府这几年重新规划了不少旧城区,拆迁问题上很多市民都有不满情绪,学校的事能引起这么大的反响,无非是借题发挥,大众需要这样一个发泄口。”

      “把民众对当局的不满转嫁为对为富者的不满,重利轻义的是那些奸商,平息众怒的方法不一定是消除矛盾,而是转移焦点。沈杰,有时候我觉得我们一直在被利用,被胁迫,我不想做喉舌,也不想做武器。”

      沈杰笑笑,“顾筝,偏颇往往用公允来标榜,动荡常常用太平来粉饰,所谓真实客观也只是看你站在了哪一部分人的立场。”

      “立场?”

      沈杰压了压顾筝的肩膀,“我们的工作就是面对世间百态,但很多事情都不是‘是非’二字可轻易论判的。再中正的新闻,也离不开当下身处时代的价值取舍。声音一旦发出就会被划分立场,不管是不是出于你的本意。”

      顾筝眉目凝聚,静默不语。

      沈杰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带了些纾解的意味,“好了,别想那么多了,这件事到目前为止也算是皆大欢喜,既然左右不了什么,但求无愧于心吧。”

      顾筝望着沈杰的背影,许多思绪如滔滔江浪在心中翻涌,一时难以平复。

      前脚走到办公室,就看见纪轻容坐在沙发上等她,面前摆着一杯热茶,推门的瞬间气流涌入,水面上升腾的热气霎时矮了半截。

      纪轻容看见顾筝进门,两条腿不觉得拢了拢,下意识坐得直了些。

      “我刚还想叫简菲打给你,台里希望我们再做一期节目追踪学校的后续,我想征求下你的意见。”顾筝边说边走到办公桌前,端起水杯仰头呷了一口,压住了胸口起伏的波澜。

      纪轻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这样……”

      “如果你觉得为难……”

      “不会”纪轻容答得急促,但声音依旧很轻,“我今天来也是受了石会长的嘱托,来谢谢你。你刚说的事我没有意见,一定尽力配合你,不让你为难。”

      说到为难,两个人不约而同朝彼此看了一眼,顾筝不知道纪轻容的话是否另有所指,但她目光里有歉意,顾筝感受到了。

      她也是最近一次和Susan吃饭偶然从她口中得知那家地产公司和倪永孝的关系,迫于各界的压力不得不停止原来规划的项目,合作公司颇为不满,还因此损失了不少钱。这些事倪永孝却对她只字未提,是怕她知道了内疚为难,还是有不便说的隐情?

      隐情……多半和纪轻容有关吧。

      顾筝心中哂笑,倪永孝对着她抱怨或者苛责都好过什么都不说。不能出口的言语,往往都是心里最深的执念。

      就好像他明明和纪轻容有情,却偏要装作风轻云淡。

      顾筝不会小气的和倪永孝的过去计较,她也自认有做倪太太的气度,可讽刺的是,他故作出的无意无情,像一根看不见的针,横悬在了他们之间,若他倦于掩饰,或是她疲于自持,针尖便会刺心入肺,见血又见伤。

      顾筝想要干脆利落,而倪永孝却总是不紧不慢地缓刀相向,说不清是对她,还是对自己。

      纪轻容刚走,简菲就捧了一大摞书信敲办公室的门。

      “这是什么?读者来信?”

      “从纪轻容那期节目播出以来就收到了好多读者来信,大多是反应学校的事,还有一些她的崇拜者,现在的人真的好疯狂,也不管人家有没有男朋友结没结婚,情书都送到电视台了!”

      “你怎么知道是情书?”

      “有些信件是和鲜花一并送来的,红玫瑰诶,不是情书是什么!”

      “你们还是太闲了!”顾筝在办公桌前坐下,扫了一眼这些信件。

      “我早上在信箱里取出来的时候看见有几封是寄给你的,不过还没来得及整理就先拿过来了。”

      “我知道了,放这里你去忙别的吧!”

      “那纪小姐的这些……”

      顾筝想着她应该还没走远,站起身道,“给我吧。”

      她走到地下停车场环顾了一圈,纪轻容那辆红色的保时捷果然还停在那里。

      四下无人,顾筝一步一步朝那辆车走过去,高跟鞋落在水泥地面上的声音格外入耳。

      与之不急不缓的节奏相异的是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顾筝见纪轻容边走边回头,神色恍惚无措。

      “轻容?”她清晰地叫了一声。

      纪轻容被人突然一唤,整个人惊跳了一下。

      顾筝看着她六神无主的脸,又往她身后看去,“你怎么了?是有人跟着你吗?”

      纪轻容见到是顾筝,才松了口气,紧绷地身体不由得软了下来,讲话也没什么力气了,“我也不知道,刚刚有个人从电梯下来就一直走在我后面,可是这会儿也没见到有人。大概是我神经过敏吧。”

      顾筝狐疑地走到她身后左右张望了一阵,什么人影都没见到。

      “你找我有事?”纪轻容拿出钥匙,打开车门。

      顾筝把一沓信件递给她,“都是你的信,我现在有点理解你为什么不愿意出名了,说不定真的有狂热的粉丝跟踪你。”

      纪轻容接过信件,脸上滑过的笑容有些无奈。

      “你确定没事吗?要不要报警?”

      纪轻容侧身坐上车,对着顾筝笑着摇摇头,“不用了,谢谢你,顾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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