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下的尼埃尔》星奔川骛

2、花与南瓜

　　夏天看着篮子里刚出生的几只小狗，最上面的一只眼睛还没有睁开，带着粉色肉垫的爪子无意识地动了几下，似乎正在做着什么美梦。

　　她看向隔间里正在给狗妈妈做清理工作的女士，清了清嗓子问道：“妈妈，你真的同意我以后来宠物店帮忙了吗？”

　　特蕾莎认真打量了她一会儿，有些无奈地说，“你都主动过来坚持做了一个月清洁工作了，我还能不同意吗？”

　　夏天开心地在原地转了几个圈。

　　“你先回去吧，今天没什么事了。”特蕾莎在水池里洗着手对夏天说，“明天早上七点过来，我开始教你照顾宠物的知识。”

　　“好的，妈妈。”夏天迫不及待地答应了，“那我先走了。”

　　“对了，你把卢米先生寄养在这里的乌龟带走，记得晚上之前送到他家里去。”走之前特蕾莎对夏天嘱咐道。

　　夏天转身离开的时候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擦肩而过，但她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而男人的眼睛却盯着她的背影，目光里流露出了一丝兴味，像是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一样。

　　她带着乌龟离开宠物店后不自觉走向了书店，带着金丝眼镜的书店老板米勒正在边喝咖啡边看报纸。

　　红棕色卷发的少女向他打了招呼后，便径直来到书架边，按排序的字母一格一格摸索过去，在中间一排藏书中找到了《晴空下的尼埃尔》。

　　“致我们最可爱最温柔的孩子尼埃尔。——科特夫妇”

　　夏天翻开扉页，看到这句话有些微怔。随后一页一页翻过有些泛黄的纸张，文字在她眼前跳动。

　　【尼埃尔从出生以来就是一个善良的孩子。

　　尼埃尔是伯爵家的长子，谦和有礼，他喜爱在夏日的午后坐在花园里的树下看书。

　　有一天在伯爵家做工的花匠的小孩，无意间闯入了属于尼埃尔的花园，他好奇地看着这一片世外桃源，不巧撞见了正背靠着一颗银杏树看书的尼埃尔。

　　小孩有些害怕的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离开。尼埃尔温和的表示他并不在意，并给花匠的小孩讲了这本书里的故事。

　　于是花匠家的小孩便偶尔在跟随父亲来伯爵家工作的时候，自己一个人悄悄来到这片花园里，听伯爵家的贵族少年讲着一个又一个天马行空的故事。

　　尼埃尔问花匠的小孩未来想做什么，花匠的小孩说爸爸喜欢研究花草，我想研究南瓜，但是没有信心能做好。

　　尼埃尔听后笑着说这真是一个好梦想，你一定会种出世界上最好吃的南瓜。到时候交给他在伯爵家里举办一场南瓜宴，来的人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南瓜一定会很惊讶，纷纷向周围的人询问这是谁种出来的。这时候你就可以从幕后走出来，向他们自豪地说这是我种的。

　　花匠的小孩听后很开心，他觉得尼埃尔是世界上最和善的贵族少年了。

　　——《晴空下的尼埃尔》摘要】

　　夏天合上书闭上眼睛，书中的故事与帕西祖母昨天所讲述的话语相交织，她感觉自己像是沉浸到了一个奇妙的世界里。

　　眼前有黑发的贵族少年尼埃尔，有花匠的儿子；还有翠绿色眼眸的邻家少年尼埃尔，和花店老板的儿子卢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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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埃尔，我讨厌花花草草。”卢米将脸埋在双手间，坐在长凳上又一次在好友面前叹息。

　　尼埃尔带着一顶贝雷帽，穿着浅灰色的毛衣，嘴里正嚼着口香糖，无奈地看了一眼埃米，“你已经说过不下十次了，你究竟想做什么？”

　　“南瓜，我想种南瓜。”卢米说起南瓜的时候眼神明亮，但随即又暗淡了下来，“我想种蔬菜瓜果，我不喜欢花花草草。”

　　“可是不行，父亲手把手教我种花这么久我都学不好，我自己一个人一定也种不好南瓜。我只要一提南瓜相关的事父亲就会不开心，他总是骂我什么都做不好，还说我未来一定会把家里的花店搞砸。”

　　尼埃尔靠在椅背上单手取下贝雷帽，将帽子盖在脸上叹息一声：“昨天你父亲又骂你了？”

　　卢米点点头，“我从小跟着父亲学种花就总是很心不在焉，他也总问我，你真的喜欢花吗？有一天我想清楚了，我大概并不喜欢花，可是那时候的我也不知道自己真正想做什么。父亲希望我学习种花，于是我就稀里糊涂地一直学着。”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一本种植南瓜的书，我才知道找到真正感兴趣的事时，是不会对知识有排斥感，会不自觉地去主动学习。”

　　卢米述说着自己看书时的感觉，“父亲让我看种花的书我总是看不完，但那一个下午我就把那本种南瓜的书看完了，之后还去找了许多相关的书。”

　　“尼埃尔，你说我该怎么办？”卢米又陷入了低沉的情绪。

　　“你真要听我的？”尼埃尔斜眼看向他。

　　卢米点了点头。

　　尼埃尔将贝雷帽扣在了卢米的头上，露出了一个张扬的笑容，“那就去种南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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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卢米看着自己变成一片废墟的花田，哆哆嗦嗦地拽着尼埃尔的袖口说：“尼埃尔，你做了什么？”

　　尼埃尔扔掉手中的铲子，拍拍手云淡风轻地说：“帮你种南瓜。”

　　卢米蹲下身试图寻找花田曾经存在过的痕迹，“我原来的花呢？”

　　尼埃尔用脚轻轻踢了踢他的手臂，侧身让他看向自己的身后，一大排花盆整整齐齐摆放在那里。

　　卢米舒了一口气，想尼埃尔至少还是没有那么丧心病狂。

　　他想抢过尼埃尔手中的铲子，尼埃尔避开了。

　　“你想种回去吗？”尼埃尔问。

　　卢米呆呆地点了点头，尼埃尔突然扔掉手中的铲子，走向那一片花盆，挑选出了其中最名贵的一株高高举起。

　　卢米顿时又吓了一大跳，“你要冷静，尼埃尔。”

　　“是种南瓜，还是失去这颗铃兰，你选吧。”尼埃尔笑得张扬。

　　“我……我这就去买南瓜种子。”卢米顿时屈服。

　　“不用了，这都晚上了哪里还有南瓜种子卖。”尼埃尔摸了摸口袋，扔出了一袋南瓜种子对卢米说，“这是我昨晚吃南瓜吃剩下的种子，你就用这个种吧。”

　　这天晚上就着微弱的月光，卢米一边给土地施肥，一边余光里看着尼埃尔把玩着那株可怜的铃兰而提心吊胆。

　　半年后，曾经的花田里结出了南瓜。

　　卢米拉着尼埃尔来到南瓜地里向他展示自己的成果，不顾身上白色的衬衫，他畅快地笑着躺倒在了泥地里。

　　尼埃尔有些嫌弃地看着他。

　　卢米摘下一颗南瓜扔给了他，尼埃尔接住后有些没站稳，一个踉跄也跌倒在了泥地里。

　　尼埃尔无言地看着卢米在泥地里打滚。

　　卢米雀跃地说：“我的南瓜一定很甜，我要让父亲来看，让他知道只要我想做也能做到。”

　　尼埃尔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刀，将卢米仍给自己的南瓜切了一小块下来，拿在手里咬了一口。

　　“一点都不甜。” 他在心里默默说。

　　卢米还沉浸在父亲终于认可了自己梦想的幻想之中，他两手伸开仰躺在泥地里，举起右手五指张开，闭上左眼透过右手的指缝望着星空。

　　“尼埃尔，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我失败了怎么办？”

　　尼埃尔自暴自弃地也躺倒在了泥地里。

　　“应该说我没有想过你会成功。”

　　他两只手枕着头不以为然地说：“就算失败了又能怎样？你又没有真正失去什么，只是耗费了半年时间而已。你让你父亲看到了你的决心，他会骂曾经不敢尝试的你，但不会嘲笑努力过的你。”

　　尼埃尔眺望着星空，他的双眸却比任何一颗星星还要明亮。

　　“想做的事什么时候再开始也不会晚，如果你中途厌烦了，只是说明不是真的喜欢而已。当然，你从一开始就退缩那只是懦弱。”

　　卢米灿烂地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谢谢你，尼埃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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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洒在街道上，与南瓜橙黄的颜色相交错。

　　卢米怀中抱着的南瓜像是他垂下的头一样无精打采，父亲背着手站在卢米面前，卢米有些不敢看父亲的脸色。

　　父亲叹了口气，这次他没有骂他，他第一次静下心来审视自己一直恨铁不成钢的儿子。

　　卢米种出了他口中一直念叨着的南瓜，虽然他一直想让儿子继承自己的花店，但卢米应该去走自己想走的路。

　　“卢米。”

　　父亲低沉又平和的声音响起，卢米讶异地抬起了头。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我之前让你学种花是因为我了解花，我可以帮助你让你不会走歪路，但既然你证明了你有更热爱的事，那我不会再拦着你。”

　　父亲的话语中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卢米抱紧了怀中的南瓜，他第一次在父亲严肃的脸上看到了笑容。

　　“只是我不了解南瓜，以后都帮不了你了。”

　　父亲揉了揉他的头。

　　“卢米，你今后一定要种出世界上最甜的南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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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回过神来，又翻回了花匠儿子的篇章细细读了一遍。

　　贵族少年说出南瓜宴的时候是狡黠的，像是现实世界里威胁埃米说不买南瓜苗回来就砸了铃兰的尼埃尔。

　　夏天感觉自己找到了一点帕西祖母所说的，故事背后尼埃尔真正的样子。

　　此时天色已有些暗淡下来，夏天想起了白天特蕾莎的嘱咐，匆忙将书放回书架离开书店回到了面包店，准备将卢米先生寄养在宠物店的乌龟给他送过去。

　　她想起了白天将乌龟装进塑料盒时和特蕾莎的对话，奔跑的时候脸上不禁浮现出了笑容。

　　“妈妈，我该怎么找到卢米先生的家？”夏天问道。

　　特蕾莎促狭地向她眨了眨眼，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很简单，他家门前总是亮着一盏南瓜灯。”

　　当夏天将装着乌龟的盒子递给已白发苍苍的卢米的时候，一个魔术师站在小镇的郊外抬头望着月光。

　　魔术师摘下帽子，像变戏法一样从里面放出了一只白鸽，他对着白鸽轻声说：“你看，你终于回到了你的家乡。”

　　他正是早上在宠物店里打量夏天的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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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人生那么短就是父母反对也要去做一次自己喜欢的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