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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渡劫之夜 ...

  •   喜鹊报春,花前敲棋。

      两人两影月下对饮,衣摆上沾染殷红的桃瓣,被不经意地拂去,随着一人转动的指尖,落花重回枝头,怒放盎然的生机。

      “你还是老样子,见不得枯败。”另一人笑着,将他手里的落花碾作粉末,洒在桃树下的春泥里。

      “出家之人当以慈悲为怀,我有再给它一次生命的权利,何不成全它呢?”他答道,嘴里衔着一截草茎,衣裳松松垮垮地搭在肩膀上,长发披散,说不出的慵懒,他这副随意的形象与刚才那段话的内容极不相符。

      “不是每个人都能把握住再来一次的机会。”盘腿坐在对面的人看着倒映在茶具中的月亮,晃一晃就散了,就像他的人生一样不切实际。

      “萧暮,十八年前你真的没能扛过渡劫局?”他忽然吐掉嘴里的草茎,满脸不信,只差这一步,萧暮就能飞升,这次失败不知要等几百年才能盼到下一次机遇,换做旁人早就郁闷死了,可是萧暮居然还有心思寻他喝茶,实在不像是他的作风。

      “不夜侯的茶果然是上品。”萧暮轻呷了一口,月光稀碎,吞进了肚子里。

      “你今日不会只是来找我品茶的吧。”

      “茶是好茶,可是对极渴的人来说,它只是救命的东西,来不及品就被囫囵吞下,好茶还不如这缸水来得解渴。”萧暮指着一旁集雨的水缸,慢条斯理道。

      “荼荠,你想飞升成仙吗?”萧暮又问。

      “你知道我的,我的大志只在修炼与品茶,至于成不成仙,我倒是没有太大的想法,哎你说,成了仙是否就品不到这些好茶了?”被唤作荼荠的男人用灵力温茶,饮了一口,皱眉道:“到底不如火煮的好喝。”

      “是啊,少了烟火气,成仙也不见得是件好事。”他的音量很低,不知是在附和荼荠的看法还是对自己说。

      “说罢,今日你来不夜侯有何事求我?”荼荠挑眉,他早就看出来萧暮心事重重,“反正我也不一定答应。”

      萧暮笑起来:“两斤敬亭绿雪。”

      “五斤!”荼荠眼睛一亮。

      “三斤。”

      “四斤!”

      “两斤半。”

      “哎,你不厚道!怎么还变少了,成交成交!”荼荠赶忙喊到。

      “我卜算到,这一月内会有一个少年来此,到时候请你为他看相,不管他信不信,你都要把结果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他。”萧暮说。

      “你怎么不再算模糊点,我这不夜侯每天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求我看相的年轻人数不胜数,我怎么知道哪个少年是他,我说你算卦的能力又退步了?”荼荠换了个姿势,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一些,似乎没把萧暮的话当一回事。

      “卦不算尽畏天道无常,我若把卦算破了才是最糟糕的事情。”萧暮的嘴角依旧挂着浅笑。

      “我只看有缘人。”他这是打算与萧暮抬杠到底,似乎在报刚才的两斤半茶叶之仇。

      “这孩子的缘分杂乱,我敢肯定等你见到他,就会明白我今天这番话的意思了。”杯中之茶被他一饮而尽,有风吹过发梢,轻抚他的脸颊,明月发出凄惨的荧光,把夜空孤寂的寒意分享给人间的每一处。

      每当这时,他都会回忆起那个渡劫局的夜晚。

      最倒霉的事情都能被他碰到,萧暮算准了今日是渡劫局,本该安安分分地待在他好找到的山洞里进阶,谁能想到就在那日蹿出了一条花蟒,张嘴就对他来了一口。

      花蟒本身毒性不大,但是性淫(yín),若是搁在平常,萧暮完全有能力把这条花蟒的毒素压制下来,可坏就坏在渡劫局这天,所有的事情都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

      这是一条蟒王!

      天上的雷追着他劈下来,丝毫不给他打坐缓和毒素的机会!

      “见鬼!苍天要亡我?”他一边躲避着雷劫,一边观察着附近的容身之处,根本没有任何精力对抗蟒王的淫(yín)毒。

      等他好不容易找到一间破庙的时候,已经有些头重脚轻了,他想毒素应该已经侵入五脏六腑了,而排出淫(yín)毒的办法可想而知。

      他恨恨地一拳打在庙门上,老旧的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仿若恶鬼的嘲笑声。

      他不甘心!

      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了,除非这庙里还藏着个女人。

      门忽然从里面打开,小心翼翼地探出一个脑袋,小鹿般湿润的眼睛害怕地望着门外的他,瑟瑟发抖。

      “公子也是来避雨的吗?”女子的声音如出谷黄鹂,虽带着怯懦,却很好听,软软糯糯挠着萧暮的心墙。

      不是吧,这都能被他碰上。

      萧暮慌得连连往后退去,难以压制的淫(yín)毒在他的体内冲击着,疯狂地麻痹他的神经,那婉转的音调几乎要勾走他淫(yín)邪的魂魄。

      不行,渡劫失败就失败,不能害了清白的姑娘。他用尚存的理智渐渐远离女子,希望尽快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忽然又一声雷声劈下,珍珠似的雨点狠狠砸下来,拍打着叶片,倾倒在萧暮的身上,他的灵力因毒素入体的原因迟钝得来不及开结界,瞬间被淋得满身是水。

      女子显然是被这么大的闪电吓到了,愣愣地守在门口,盯着那道雷电分神。

      不过也多亏了那道光,他才看清了眼前的女子长的什么模样,看她的打扮一定是个大家闺秀,清丽的面容令他过目不忘,她微微张着唇,小巧的鼻尖还挂着方才的雨水,最漂亮的还是那双眼睛,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灵动的眸子,好像会说话一样,她那双娇媚的狐眼总带着笑意,虽然她什么也没有做,可看起来十分勾人。

      他不知道是不是淫(yín)毒所致,浑身开始发热。

      “公子,今日的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不如快些进来吧。”女子胆小,若不是萧暮强大的灵力撑着他的耳目清明,恐怕早就被雨点声盖过去了。

      “不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损你的名节。”萧暮挣扎着,试图平息这不可能消退的欲(yù)望。

      他忍得很痛苦,只怕眼前的女子再多说一句,他就会义无反顾地冲过去伤害她。

      女子沉默了一会儿掉头进了庙内,萧暮忽然感觉自己的心空落落的,他不确定这到底算是一见钟情还是起了色心,正当他想离开这座破庙去找寻下一个容身之处时,那女子又从庙门内探出了头。

      然后,她撑了把纸伞,晃晃悠悠地朝他奔来,雨点打在纸伞上,打在她的裙摆上,这是那天他听到的最悦耳的声音。

      “名节固然重要,可公子的性命也不能不管,请。”她踮着脚努力把伞举到萧暮的头顶,其实萧暮早就被淋得湿透了,根本不需要伞的遮挡,可她却执意这样做。

      “你会后悔的……”他哑着嗓子,滚烫的手接过她的伞。

      “你刚才说什么?啊……”一阵惊呼尽数被雨声掩盖,女人被按在墙壁上,发出不可置信的呜咽。

      她的抽泣一声一声萦绕在萧暮的心头,令他烦躁不已:“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他解开女人的衣带,女人剧烈挣扎反抗着,可是她的力气怎能敌得过男人的力量,她甚至连他的吻都挣脱不开,她的哭声断断续续,萧暮吻得生涩,不知换气,没多久女人便急促地喘息起来,身体逐渐脱力软软地被男人搂在怀里勉强站着。

      可她的双手还在继续推诿,不肯屈服。

      “你不是说,名节比不上性命么,我中了淫(yín)毒,你这是在救我的命,不信你摸。”萧暮把她柔若无骨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让她自己感受灼热的温度。

      怀里的挣扎渐渐停了,只有哭泣没有变,他感受到女子颤抖的手在他的胸膛摸索,继而颤得更加厉害。

      “真的吗……”女子携着哭腔,但是听得出来她已经镇定下来了。

      “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他一面拽下女子的衣裙,一面忏悔着,他觉得自己简直像一个禽兽。

      “姑娘,刀,刀在这里…你杀了我吧……我不会反抗的。”也许是毒未深入他的大脑,或是女人的哭泣唤醒了他的良心,他把刀戳进地面,女子只需要一伸手就能够到的位置。

      可是那一晚,女人没有伤害他,他深深地伤害了这个女子。

      女人精疲力尽倒在他的怀里熟睡,他望了望门外依旧没有变化的大雨,他知道,渡劫局已成功了大半,可是他不得不离开了,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上天还会劈下四道雷劫,万一正中这座庙宇……他不能连累这个女子。

      于是,除了那半块玉佩,他什么也没留下。

      可是后来他却再也没能见到拥有这般灵动双眸的女子,她在他的生命里如同绚烂的烟花,在他的心间盛开,却转瞬即逝,再也没能出现。

      再后来,他进阶成功,如愿飞升,他与这个女子,像平行世界里的两艘船,驶于同一片汪洋之上,在相对的方向里擦肩而过。

      命运像一个玩笑,在他就快要接受命运安排的时候,他又见到了那个少年,同样将自己的人生过得一塌糊涂的少年。

      少年的狐眼里没有笑意,只有恨。

      他欠她的,该还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曲酿月:这就是你说的,我还会再次出现?
    瑟瑟:大概…可能…八成…是吧。
    曲酿月:杀了这位作者给我儿助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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