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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他们不无辜 ...

  •   百无聊赖的叶声躺在床榻上,眼前是光秃秃的床顶,不知不觉中似乎看到那座华丽的大红喜床上系着崭新的鎏金纱幔,正吹拂在他的脸庞,痒痒的极为舒服,深深浅浅的记忆钻进脑海,他逐渐失去了意识。

      他又一次孤立无援地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人们的脸扭曲着,讥讽着叶声是个无耻之徒。

      “就是你诬陷我,将罪名都扣在我身上,我好无辜啊!我要让你血偿!”宁溪的嘴脸被狰狞地放大,特别是那双临死前狠狠睁着的双眼爬满了红血丝,险些要凑上叶声的鼻尖。

      忽然场景翻转变化。

      与今日早晨的场景相似,几大门派的掌门坐在高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被围在人群中的小人,表情各异。

      “我可是亲眼看见你将灵犀谷的弟子关进了那个屋子,我原以为是你们之间的小矛盾,没成想你竟狠心地一把火烧了他。”宁溪道。

      “我没有,你…你血口喷人!”叶声听到自己这样说。

      “没有?这块破玉佩是你的吧,我有凭有据你如何抵赖。”宁溪早有准备,一脸幸灾乐祸地将那块沾了灰烬的半块玉佩甩在地上。

      叶声慌忙跳过去接那块玉佩,被地上锋利的石块划破了额角,汩汩鲜血从伤口中流了出来,随之滴落的还有夺眶而出的泪水。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视如生命的玉佩会出现在宁溪手上,明知是栽赃,可他却毫无办法,只好胡乱喊着:“真的,真的不是我…你们相信我……相信我,求求你们。”

      可回应他的是……

      “须弥山弟子叶声,品行恶劣,生性残忍,不顾仙门情意,残害同胞,证据确凿,罪无可恕。虽初犯,不可饶!众门仁慈,遂将叶声逐出山门,各门派永不再收入此弟子,即日执行。”

      商议了整整十二个时辰,才将这冰凉的念白昭告天下,也浇熄了叶声最后一点幻灭的梦。

      ……

      不…师尊呢!我要见师尊,他定会相信我,我要他再叫我一遍阿声。

      “清洛真人不想见你,请叶师弟速速离开吧。”

      连告别的机会都没有了啊……

      也许师尊是真的听信了谗言,对他失望入骨才不肯见他的最后一面,密密麻麻的刺痛很快麻木了叶声的整颗心,他早就已经习惯,这不被信任的感觉。

      可,习以为常也还是会痛。

      不知过了多久,叶声发现自己正站在束阙门口。

      自己不是被逐出须弥山了吗,怎会在此,令须弥山弟子闻风丧胆的束阙竟然让这一刻的叶声有了一丝好奇,因为他听到束阙漆红的朱门后面有滴水的声音,是谁在里面?

      他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右手放在门上,身体竟然轻飘飘得穿了进去。他略带错愕得打量着这里的一切,屋里很黑,没有执灯,仅靠那朝南的一扇小小的纸窗透进的余晖,才让叶声慢慢适应了这个地方的黑暗阴冷。

      清晰入耳的滴水声正在自己的左前方有规律得响着。

      叶声费了好大的劲才看清,那个被蟒蛇粗细的锁链吊着双臂的是一个模糊的人影,但是屋里太黑,他看不清人影的服饰和衣服。

      之前听到的“嘀嗒,嘀嗒”的声音,也不是水声,而是从那人的伤口里缓缓流下的血液滴在地板上的声音。

      到底是谁受了这么严重的惩罚?

      那人一动不动,该不会是死了吧。

      叶声走近他,拿起桌上随意放置的麒麟鞭,每隔一段麒麟结上都缠满了尖锐细小的荆刺,上边黏着早已凝固的暗红色血液。

      他厌恶地皱眉,鞭子上残留着灵力——是专门对付修道之人的惩罚法器。

      被这种鞭子抽下去,□□上的疼痛就不用说了,道行浅薄之人很可能会被打散修为,多抗几鞭便会魂飞魄散。

      束阙一般不会用如此狠厉的绝命刑具对付弟子,并且也只有季阑星有资格动用,这次却……叶声不禁对那人产生了点兴趣。

      他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铁链控制了他的身体,双臂被拉拽的很高,头虚弱得垂在胸前,发丝散乱湿嗒嗒地黏在脸颊上,叫人看不清他的容颜,墨发如黑瀑,湿漉漉的分不清是血还是汗,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能够说明他还活着,却早已被麒麟鞭伤得千疮百孔。

      越是走近,叶声越是觉得有一股奇异的熟悉感,吊挂着的身形就像印刻在灵魂深处的人一样,他忽然揪心,颤巍巍地撩开那人贴在额上的湿发,温度烫人。

      他真希望眼前看到的不是真的。

      可是那张脸赫然出现在叶声震惊的瞳孔里。

      他就那样安详地阖着眼,精致如瓷器一般的皮肤被血污覆盖,干净清雅的人儿狼狈得受着刑罚。

      那是他的师尊啊!

      是他捧在心间上的人啊!

      为什么,为什么会被鞭笞成这样……

      找季阑星!对,他倒是要问问季阑星何故这样对师尊。也只有季阑星能让束缚着易初辞的铁链消失。

      滔天的恨意快要淹没了他的神智,他恋恋不舍地松开捧着易初辞脸颊的手,捏了捏拳,打算就此杀入北斗殿。

      就在此时,铁链轻微动了动,被捆住的手臂准确地判断出叶声的位置,从而抓住了他的手腕。

      警惕的人即使遍体鳞伤也依然敏锐。

      烫人的体温让易初辞并不能清醒地感受来人,他只能迷迷糊糊地抓住那只手,摇了摇头。

      “师兄…让他走吧……别再回来,他是我的徒弟,理应…由我来受此惩罚,十鞭既已罚,放过他吧……放过他……”易初辞痛苦地闭着一双凤眸,昔日无所不能的形象难得变成无助的乞求。

      “他”是谁,根本不需要猜,修仙界都知道,清洛真人百年来便只有一个徒弟,还是位孽徒。

      易初辞还在重复着:“放过他吧……”

      放过他吧。

      放过他吧。

      放过他吧。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叶声的身体仿佛从头至脚石化了一般,手腕僵在易初辞的手中,神经不断地收紧,仿佛顷刻即将崩断,成群结队的白蚁眨眼就将他构建的假象吞噬,只留下□□丑陋的真相。

      是谁在用千年的积雪粉饰太平,自以为是地认为沉睡的火山不会爆发,其实它早已喷涌而出,熔岩浇在山体上,形成可怖的不可磨灭的伤痕,然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在他所看不见的地方。

      原来这么多年,天真的从来只有自己。

      仅仅被逐出门,却未受皮肉之苦,他早就怀疑过那群所谓的名门正派不会那么好心放过他,却没料到居然是有人默默替他抗下了。

      师尊总是习惯了瞒他,像成熟的巨兽独自舔舐伤口。叶声甚少看到软弱无力的师尊,可现在师尊却在乞求“放过他吧”。

      叶声心口发苦,像是一颗塞满了黄莲的心,他拥着易初辞不知如何是好,怀里的人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破烂的青衫随之摆动,宛如一片枯萎的落叶。

      “好,好,我知道,你别再说话了……”叶声抹了把脸,他的脸上早已湿透了,很久没有像这样撕心裂肺地哭过,他这一生,眼泪只为两个人动情地流过。

      可是怀里的人依旧不厌其烦地说着话,好像没听到叶声的话。

      苍白的唇一开一合,有一种致命的美感。叶声忍着泪把脸送了过去,用自己的嘴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唇。

      只是一个简单的吻,没有情古欠,没有索取,叶声轻轻舔舐着易初辞干燥的唇角,易初辞还是紧咬着贝齿,不肯松懈,不过叶声的舌尖仅仅在他的唇前停留了一会儿就放弃了继续,他偏了偏头,急转直下吮吸着易初辞光滑洁白的脖颈。

      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全身都在发抖,是一种紧张无措的状态,于是他吻得轻柔,吻得心疼,温润的舌尖舔着一道道鞭伤,血腥味直冲味蕾,却冲不散他心里的苦涩,他终于忍不住,勾着易初辞的脖子轻声抽泣了起来。

      “是我不好……我害了师尊,可是…可是他们不无辜,师尊你信我好不好……”

      信我好不好,永远相信我,永远不离开我。

      ……

      “叶声!叶声!快点醒过来!”铿锵有力的声音。

      “师…师尊?”再次睁开眼,还是那个光秃秃的床顶,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枕巾湿了,因为有滴泪滑进了他的唇,又甜又咸。

      “师尊,你怎么在这里?”叶声暗自动了动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正被师尊紧紧握在掌心,不由得有些紧张和兴奋。

      “我一直守着你。”易初辞抬了眼皮,只看了叶声一眼就瞟向了别处,“我相信你,他们不无辜。”

      啊…叶声这才意识到,他的梦中呓语全部被师尊听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宁溪的判决当场宣布,
    上一世叶声的判决却是经十二个时辰的商议后。
    不用怀疑师尊的爱,他只是比较慢热。
    爱得深沉。
    下期预告:
    能不能过审听天由命吧
    我太难了
    下午再更一章,比较刺激
    随缘见
    明日预告:
    叶声就要表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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