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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回忆碎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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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力量牵引着易初辞去发掘，然而看过了第二段碎片的信息以后，问题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如雨后春笋般接连冒出。
贾余弟弟的回忆里为何会有与他梦境里一模一样的小男孩？
莫离到底是谁，为什么令他如此熟悉？
戴面具的男人和所谓的谦叔也是乌娑族人吗？
真的有推算人轮回的秘法吗？
京墨，这个凡人的孩子为什么让小幺至死不忘？
……
这哪里是回忆碎片啊，简直就是十万个为什么。
易初辞无奈地拧了拧眉心，迎接小幺第三段的回忆，也是最后一段。
场景的开始便是小幺被谦叔授命接管朔方的尸蛊法阵，确保让每一个朔方百姓皆中蛊术，为他们提供尸气炼丹。
常年在黑暗中办事，使他的心也好似蒙上了一块黑布，接了命令，他马上戴上他的黑斗篷来到了这里，正准备以上帝的姿态往这个平凡的街道下蛊。
坏事干多了，仿佛连良心都不会痛了。
当他一次又一次麻木地施术，没有坚持的理由，也没有前进的方向，撑着他活下去的只有习惯，习惯性地等待哥哥的轮回。
心中所念，意尽缘浅么，努力了这么久，他终于在黑暗的尽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在码头指示着运输水产的人，和他黑袍之下的脸一模一样。
他立刻撤了蛊术，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抖了抖身上的黑袍，他想体面地见哥哥。
可是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是被哥哥保护着的纯真孩童，他的手上沾满鲜血，坏事做尽，早已面目全非。
哥哥…会不会嫌弃他呢。
不行！绝对不能被哥哥知道，他不能破坏他在哥哥心里的样子，即便这身黑袍他再也脱不下来了，也仍然希望他能在哥哥的心中干干净净。
他终于收拾好自己，挑了一天雨夜叩响了贾府的大门。
这样看来，他的黑袍不会显得那样突兀。
开门的居然就是贾余，他一时没有准备好。偌大的贾府怎么没有仆从，他慌乱的没来得及介绍自己，那套他早已演练过上百次的说辞没有派上用场，反倒是贾余先开了口。
“啊！！居然真的有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难道我爹没骗我？你没带伞吧，快进来躲躲雨。”贾余见到和自己长相相同的人，竟然不害怕，还欢天喜地地把他迎了进去。
贾余递给他一块毛巾，嘴皮子依旧停不下来：“我还以为爹小时候唬弄我呢，和我说本来有两个孩子，另一个不听话就把他扔了，原来是真的，这些年苦了你了，你也住在朔方吗？我是最近才搬过来的，这里的水产生意还不错，我是崇和七年杏月所生，你多大了？诶，光顾着问你了，还没自我介绍，我叫贾余，鸿商富贾的贾，年年有余的余，你叫什么名字呀？”
贾余喋喋不休的嘴扯着他问了小幺一堆问题，他自己一个都没记住。
小幺却没有因为贾余的热情而激动，他的心情沉入谷底，哥哥不记得他了，若哥哥知道他不是凡人呢……
他之前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轮回的人不会带有记忆。
时光变迁永无止境，而我永远只能在这里等你轮回，物走星移，我记得你的上一世种种，可你记不得我的丝毫。
我和你靠这样近，我们却互不知晓彼此过往。
时间他真会开玩笑，留一个人在原地，送一个人去远方。
哥不是答应过下一次相见会认出我来的吗……
贾余见他神色低落不说话，难为情地挠了挠头：“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你没有家人吗。”
“我是崇和八年仲冬所生，没有家人，也没有名字。”小幺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原来他有过名字吗，或许有过，但是年岁久远，他已经不记得了，小幺这个称呼也是因为他在家中排行老末，家里人的叫法，直到哥哥离开，一直没能取上个正经名字。
后来阁主和谦叔一直叫他六号，六号，怎么能算作名字呢。
“那正好啊，我一个人住在这破宅子里也挺害怕的，和我一起住呗。你看年年有余、五谷丰登，都是好词，以后你就叫贾丰吧怎么样？我比你年长，你可以唤我哥哥，如果你不想，也可以不叫……”他的嘴就像开闸的水管，停不下来。
“哥，有你真好。”从此他有了新的身份，贾丰。
从这时开始，他心中蒙上的黑布被揭开了一个角，阳光从角落里透了进来，他开始逐家施蛊，虽然很麻烦，但是他不介意，他独独跳过了贾、白二府。
哥哥待白家千金一向很好，他不想伤害哥哥喜欢的人。
当然，这一切都是背着哥哥做的，也只有趁着晚上才能偷偷行事，幸运的是，一次也没有被哥哥发现过。
哥哥不知从哪一天起变得不一样了，百姓对他的风评也变了，说贾余荒淫无度、色欲熏心，原本把门槛踏破的媒婆后来也不来了，没有一家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这么一个男人。
他也曾劝过哥哥不要这么做，安安心心找个嫂子成家，贾余却只是笑笑，说：“没事，我不是还有你吗。”
后来白老爷找上了哥哥，他想要用亲事加深贾白两家的合作，一个水产业，一个码头船舶业，这个老貔貅可是一点儿财路都不放过，连卖女儿的事情也做得出来。
不过这样也好，方便他操控布在码头的集气阵，再来，哥哥应当也是喜欢白小姐的。
白老爷找上门的那天，贾余恰好不在，他代替哥哥应下了这门婚事。
可是，当贾余回来后得知这个消息，并没有意料之中的高兴，反而阴沉着脸生他的气。
时光淡浅，此事翻篇，虽然生气，贾余并没有悔婚，而是在白老爷的安排下定了婚期。
白小姐不喜出门，此后他们的来往通信都是由昭夕代劳，所以贾丰从来没有见过白茹珂，倒是经常见到她的婢女。
一来二去，他与昭夕有了交谈，爱上了这个纯真的女子，把自己的一切都交心于她。
碎片模糊了，这一段的内容简单很多，记录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度过了两百个年岁中最愉快的一段时光。
易初辞看完了三段碎片，他竟不知该如何评判贾丰。
他也本是温良孩童，一步步变成了杀人的机器，但是冰雪也有消融的时候，他放走的男孩，诚心相付的哥哥与伴侣，哪一个不是清甜的雪水融化后的滋味。
或许他也没有资格评价贾丰的一生，贾丰决定以什么样的方式度此一生，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干涉，只是当他做出选择出卖自己温良的那一刻，易初辞仅能摇头扼腕。
他选择了一条最难、最孤独的路啊。
易初辞正想从贾丰的碎片里出来，贾丰的声音又回荡在他耳边。
“清洛真人，没想到有一天，我会有求于你，那位姑娘说的没错，我该准备一些遗言，一些我平时没有机会说的话。冒昧唐突真人，有关于你的事情，我不能告诉你，我发过誓，当年之事缄口至死。我希望真人能把我的遗言带出去，给我哥哥听。”贾丰在临死之前，匆忙将这段额外的音讯藏在回忆碎片里。
睁眼的一瞬，他踉跄几下，被叶声稳稳地扶住了。
“师尊，你应该尽快休息！”易初辞从勘探碎片里出来，虚弱得好像随时就能瘫倒。
叶声的眉心早已拧得像团麻花，此刻，他按耐不住担心冲了上来，第一时间接住了他的神明。
时间像沙漏里的细沙挨过纤长的瓶颈落进尘埃里。
刚刚恢复与外界的联系，易初辞不由得蹙眉，他听出了叶声语气中生硬的不悦情绪，异样滑过心头。
他挣脱叶声的手，丢下一句：“莫说傻话，此事未完。”匆匆将戒指取下手指。
易初辞对着贾余，举起这枚戒指，道：“他想对你说的话都被封在了这个戒指里面，把手伸过来。”
贾余将信将疑地接过戒指，顷刻间贾丰的脸、他的神态、他的语言清晰得立于眼前，只可惜他再也碰触不到了。
过了一会儿，贾丰似乎说完了，虚影散去，贾余松开拳头露出这枚戒指，戒指在他的手心留下了深刻的印痕。
不过短短几个春秋，他已经将弟弟的出现牢固地刻在了自己的生命里，命运给他的惊喜如今不留情面地收回，他不知道应该怪谁，怪眼前的这帮人，还是残酷的天道命运？
贾余把戒指还给易初辞，他清醒了，终究不应该靠这些虚影麻痹自己：“我有一些秘密要告诉你们，这也是弟弟让我做的最后一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回忆碎片已经全部看完，
下一章就能解决尸蛊的秘密。
作为哥哥的贾余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呢？
与其说是助纣为虐，不如把这种感情成为偏爱。
这三章写得我不太开心，太苦了。
明天发点小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