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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好戏（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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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余没有弟弟那么淡定，眼看着家里又出现两个陌生人，急忙退后一步，拔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慌乱挥舞。
他拦在弟弟身前，张开双臂：“我警告你们，你们要财，今天的贺礼、银库的钥匙我都可以给，但是，你们要是伤了我们的性命，我就，我就……”
语无伦次的威胁苍白无力，可笑至极。
“你有没有搞错啊，这里最有可能伤你性命的是你后面的人，别不识好歹！”秦伊秋甩鞭发泄似的击打在地上，失去了耐心。
“不可能的，你们胡说，我弟弟平时白天很少出门，他怎么可能干坏事，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做的坏事很多，什么欺诈乡邻、调戏妇女，我无恶不作的，你们抓我吧！”贾余试图担下所有罪责，他对秦伊秋的鞭子心有余悸。
“他白日不出门，夜晚呢，你能保证吗？他负伤归来时，你对他的行踪也没有任何疑问？缘何方才打伤你的鞭子你的弟弟却可以轻松抵抗？你就一点也没有怀疑过他的身世？”易初辞一系列的问题直戳贾余要害，叫他无法挣扎。
“其实你一直都知道弟弟的行事，纵容他罢了。”易初辞补充道，“你的弟弟就是朔方的罪人，尸蛊的背后操控者！”
言语间，尽是愤怒，但他更恨自己的无能，没有早一点发现此蛊，没能救下那么多无辜的人，害他们白白牺牲。
要说罪人，自己也算。
为何他修了仙也仍然摆脱不掉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你是怎么发现的。”被易初辞撞破了最后一层窗纸，贾余的弟弟好像卸了千斤担一般，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因为你并没有泯灭良知。至少对你的哥哥，你没有下此狠手。”易初辞的语气不自知地柔软下来，“我布的幻术短时间内的确迷惑了你，但是你住在贾府，对贾府的环境太熟悉了，我想，你一定很快就识破了我的幻术，但是你还是跟上来了，大约是想将错就错将蛊施在我的身上，不想伤害哥哥的夫人。”
“所以你甘愿替哥哥挨打，也是因为她那句‘不闹了’的承诺吧。”叶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始终盼望着哥嫂夫妻和睦。”
他推开扶着他身子的贾余，弯腰艰难地拾起地上的发簪：“你们猜的不错。不过，有一件事我没说谎，我有喜欢的女子。”
“她正是昭夕。”
“正如清洛真人所猜测的那样，我与昭夕的关系不一般。我们两个就像是瑟瑟秋风中相互依偎的两棵芦苇。”说到昭夕，他脸上的表情甚是动容。
结发簪花，灼灼年华。
他攥了攥簪上的玛瑙珠，终欠了她一个约定，赠簪定情，何其荒唐！
当所有人默默沉浸在悲伤气氛中的时候，只有叶声不为所动，他很不合时宜地问到：“你这话的意思是，你认识我师尊，而且，昭夕知道也你不是贾余？”
贾余的弟弟没有讲话，开始剧烈地咳嗽，更多的血液从口中喷出，他抽空望了一眼叶声，勉强点头表示认同。
“你怎么会认识师尊！你到底是谁！”叶声抓起他的领子质问，神情激动。
他的身上有与师尊相似的味道，叶声十分不安，也许问明他来自哪里，可以更好的保护师尊规避劫难。
可是他只是一个劲地咳嗽，难受地把衣袍都抓破了也发不出半点声响。
贾余也好像突然不怕他们了，本能地撞开叶声，掰开他情绪激动的手，把自己的弟弟搂进怀里，轻轻拍打，好像在安慰一个稚儿：“小丰乖，不痛不痛，一会儿就好了。”边说边哭。
“他是乌娑族人。”秦伊秋回答了叶声的疑问。
“发簪上的玛瑙石是乌娑特供，现在已经绝迹了，自他们消失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够采到这类矿石，仅这几根发簪就价值上千金。”
“为何会消失？”
秦伊秋如实摇头，书上也没说原因。
“你的时间不多了。”秦伊秋对他说道。
那个被称作小丰的男人反应变得很慢，像老人一样缓缓点头：“我终于摆脱了……哥…谢谢你……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保护我，咳咳，终于…我也可以保护你一回了……待我死后…朔方的蛊也会自然而然破解…咳咳咳……我再也不用…骗你了……”
断断续续的语言组合不成一段完整的话，贾余尝试抚平小丰颤抖的胸膛，却是徒劳：“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他们不是很厉害吗，我去求求他们！”
贾余立刻看向易初辞三人，毫不犹豫地朝他们跪下，止不住得磕头。
掷地有声的“嘭嘭”声击碎了他作为贾少爷最后的尊严。
易初辞却冷漠地转身摇了摇头，说出的话语不带丝毫希望：“他能活这么久全靠一种秘法契约维持，现在他自愿毁约，身体已经是灯尽油枯，无力回天了。”
小丰颤巍巍地爬过来阻止了贾余几近自残的行为。
“没用的…哥……真人也没办法，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懂……咳咳……我作恶多端…这报应早就该来了……今日之约是我…自愿解的，别怪他们……做你自……”声音戛然而止，像被人扼住了喉咙。
他走得谈不上安详，从表情就可以看出毁约这一举动对他的身体造成了多大的损伤。
夜已经深了。
雀栖枝头上，月沉古井下，魂归尘土去，悲从心头来。
哀莫大于心死，弟弟走后，贾余眼神空洞，紧紧抱着弟弟的尸体，感受体温逐渐离他远去，仿佛抱得紧一点方能让弟弟的离开走慢一点。
“想看看你弟弟的回忆碎片吗？”易初辞走近他。
回忆碎片！上一世叶声夺取师尊尸身的时候，师尊的回忆碎片就已经被强大的灵力封印了，因此他无从了解师尊的一生中有哪些记忆深刻的瞬间，亦或是回忆碎片里有没有他的身影……
他尝试过各种方法都未曾解开封印，那段时间他也曾疯狂翻阅典籍文书，查探解除封印的方法。
最后，他只翻到一条没什么信息量的答案：每个门派都有一道秘不外传的看家法术。
简而言之这类法术除了掌门，其他人不可看也不可学。
为了寻求真相，他，这个木处阁的阁主翻出了积灰已久的须弥山弟子服，易了容偷偷潜入书斋，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把他没看过的书全都过了一遍。
不过他所谓的“过了一遍”当然和秦伊秋的不太一样，秦伊秋过目不忘，而他却是一目十行、过眼云烟。
他甚至连季阑星的北斗殿，都悄然进去过，依然是一无所获，他气得一回到木处阁就把那本书烧了。
总之，叶声到最后也没能解开那道封印。
……
“回忆碎片？”贾余终于有了点反应，愣愣地盯着他们几个不速之客，恨意清晰可见。
“每当人们死后，他们的脑海里就会自动浮现这一生最深刻的片段，这些片段也许不完整，拼凑不出一个故事。但是却记录了他们认为最重要的时刻，我们把这些零碎的片段称为回忆碎片。”
普通人一定听不懂易初辞抛出的专业名词，秦伊秋解释地十分详细：“一般来说我们不主张凡人窥探回忆碎片，一旦看到了死者的过往，就会对他更加恋恋不舍，这种情感是没有意义的，对于活着的人来说，并不意味着是件好事。”
“你自己考虑考虑，真的想要查看吗？”秦伊秋是不希望他查探的，毕竟这个事儿也挺废灵力的，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清洛真人布下的法阵失败，叶师弟的身体也不适合运灵。
那么只能由她来解决。
就是因为他搞出来的尸蛊，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百姓，连死后灵魂都得不到安宁，这等恶人犯下的过错罄竹难书，实在不配消耗她的灵力。
所以，没等贾余回答，她大着胆子把易初辞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说道：“真人，要不就算了吧，我觉得我好想有点理解这符上的意思了，与他同根而生的不就是他弟弟吗，恶所指的便是弟弟，现在事情解决了，他的记忆碎片如何也不那么重要。”
展开手心露出皱巴巴的符纸，她在叶声走后又打开了数次。
“谁给你的？”易初辞轻而易举解开符上的封印，将符上的字文认真又读了一遍。
“许缘君走的那天把它飞进了我房里，我原以为他是恶作剧，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没那么简单。”
出自盘云宗之手！他捻起秦伊秋的符纸反复检查，的确只是一张普通的符，没有夹带其余的暗示。
那么，重点一定就写在了字面上。
他又反复念了几遍“善恶本共生”。
“你有没有想过，字面所指并非他们兄弟二人，而是善恶共生在同一个人的身上。”
易初辞的眼神不似刚才那么明亮，神色有变：“世人为其生息，自愿异形改命，你又可知，他们的本性是否也是经受过千磨万锤，时常做出违背本意的事情，人性，哪有绝对的善恶？所以许缘君总结得很好，善恶共生，因果报应。”
一通大道理，秦伊秋听得云里雾里。
他忽然问秦伊秋：“你跟许缘君是旧友么？”
秦伊秋没想到真人突然这样问她，吓了一跳，连忙否认，急于撇清关系：“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做背叛山门的事情！”她可不要和那个呆木头扯上一点关系。
他摇了摇头，松了疲惫的神色：“我并非此意，交友也是未尝不可。只不过，许道友似乎高估了你们的默契，他没料到你将此符翻阅数遍竟还不能参透。”易初辞摩挲符上的折痕，忍不住上扬了嘴角。
“我…谁要跟他交友……嗯？真人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耐不住性子，被晾了大半天的叶声正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凑近他们偷听，好巧不巧就只听到一句秦伊秋夸他的师尊好看。
他觉得话说的挺对的，师姐作为女人的审美能力还没有丧失，但是这个事儿不太对啊，师尊怎么朝她笑了，还被她瞧了去？
当即化身一只炸了毛的小兽挤到了他们中间，冲秦伊秋就是一嗓子：“你说谁好看呢，他是我的！”
他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呃……我的……我的师尊。”
急于宣誓主权的小兽用了最糟糕的措辞，尽力圆回来。
他话音刚落，秦伊秋不仅不生气，还一脸“原来如此”的坏笑，这女人又知道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暂时不搞骨科了，死亡对于弟弟来说是最好的结果吧。
是赎罪也是解脱。
下期预告：弟弟的身世，与师尊有关。
下午加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