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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楼中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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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屋外镶嵌在墙面的火把，能够隐约看到开门之人身材窈窕，身影绰绰。
“是仙师来了吗？”一道喜悦的女声响起。
叶声的夜视能力本就不好，眼前被突然被蒙上一层灰暗的水雾，一时无法适应屋内的黑暗，身形晃了晃，没站稳，被易初辞一把扶住腰，往他的身侧拽去。
易初辞一手揽着叶声，一边打量这间屋子，道：“白小姐怎么不点蜡烛？”
“是我疏忽了，请仙师稍等。”她手忙脚乱地翻找火折子，将桌上的烛台点亮。
火星触碰到蜡烛的一瞬间，窜出幽暗微弱的黄色火焰，几点烟雾中的火星子随着摇摆不定的虚矮火光摇曳，就像是受了惊一般颤抖。
室内只有一盏烛台，不足以照亮整个房间，但是足够让人看清点烛之人。
顺着光源看去：姣好的脸蛋肤若凝脂，白似映雪，眼含秋水，眉细而长，嘴角挂着笑意，似乎是因为他们的到来，右边耳垂有一抹刺眼鲜红的印迹！
叶声瞳孔骤缩，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没有看错！
他竟在朔方接连遇见故人。
“咳。”易初辞看见叶声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白姑娘不动，清了清嗓子提醒他，默默收回了手。
感受到腰上一空，叶声这才回神，尴尬地看向地面。
“这位是……”点了烛火的白茹珂才看清来了三人，她似乎觉得有一丝熟悉。
“我的徒弟，叶声。”简洁的介绍不掺杂其它信息。
“叶仙师。”白茹珂点点头，那刚才一定是认错了，她怎么会与仙家熟悉呢，她向叶声福了福身。
“白姑娘，叨扰了，距你的成亲之日只剩三日，我们不得不提前计划。”易初辞开门见山地交待了此次偷潜入楼的目的。
秦伊秋啧啧称奇，清洛真人果真对得起那些传闻。
人家姑娘刚才凄凄艾艾，保不准是因为成亲的事哀伤，易初辞倒是毫不避讳，也不怕白小姐再一次心伤。
传闻中说清洛真人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修炼机器。现在看来，再贴切不过了。
作为现场唯二的女性，秦伊秋不禁为自己的想法点赞。
“我明白的。”她乖巧地点头，“但凭仙师吩咐。”
他们很快聊起了那日指定的计划，其实说是计划，实则都是白茹珂在为他们操办。
她偷偷在离贾家不远处的地方选择了一间格局布置与新房类似的厢房，置办了与新房一模一样的陈设物品：喜被、喜烛一应俱全。
厢房里比白茹珂的新房还多一套凤冠霞帔和一套男子的喜服。
不过白茹珂并不能亲自置办，她被关在这金丝笼里已有七日，这些事情都是吩咐下人去做的。
“多谢白姑娘的配合，此事还是要寻信得过的人做，不可泄露了风声。”白小姐居然愿意帮助他们到这个份上，易初辞不得不暗暗生疑。
叶声突然想到小肆方才所提到的昭夕，便问道：“这件事，白小姐是交给昭夕姑娘做的？”
白茹珂显然一愣，随即低下头望向触目可及的黑暗，她只点了一根蜡烛，还是太暗了。
“不是的，昭夕平日里帮我照料那些私塾的孩子已经很累了。仙师不用担心，办这件事的人，很稳妥……”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像是被吞噬在黑暗里的最后一抹影子。
听到此，叶声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了，不用怀疑，那间多出的厢房是给自己和师尊准备的，目的就是用假成亲吸引施术者。
虽然是假成亲，可叶声的心还是狂跳不止。
在漆黑幽暗的地底下度过了漫长孤寂的生活，蝉终于决定钻出泥土看看外面的世界，它明白自己很快就会走向死亡，却什么都值了。
正是这时，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修士的耳力极好，三人都听得清楚。
秦伊秋和叶声交换了眼色，凝聚心神，耳朵贴着墙慢慢靠近门边，右手伸向别在腰后的凤尾鞭，一副戒备的神态。
“不必如此。”易初辞的周身散发着冷静沉稳的气息，他不疾不徐地说道：“此类小事，白小姐自能搞定。”
白茹珂一脸茫然得看着他们奇怪的动作和交谈，宛如看一群神仙打架，正想询问，门就被敲响了。
简短温柔的击扉声。
易初辞朝她点点头。
白茹珂便反应过来，这件事，还真的只有她才能应付。
敲门的声音没有再次响起，仿佛在耐心等待屋内人的回应。
“谁啊？”会意之后，她略带紧张的朝门后的人应道。
“小姐，哺食到了，您要现在用吗？”是一道沙哑的嗓音，但是能听出来此人很年轻，却不知为何嗓子会变成这样，像是被烟熏坏了的。
原来是送食的，叶声松了口气，秦伊秋也默默地退回到他们中间。
送食的下人，随便寻个由头打发掉就行了。
门外那道沙哑的嗓音又响起来：“小姐若是不方便，我先将饭菜收回去，过半个时辰再送来可好？”
“檀见哥哥，别走！”在三人快要瞪出来的眼珠子底下，她高声回答，不假思索得拦住门外意欲离开的青年，生怕青年听不见。
这女人是怎么回事，分不清场合吗？
叶声手忙脚乱得在屋里找窗子飞出去，可是在这么幽暗的烛火下就是两眼一抹黑，没找到窗子不说，还踢到不少屋里乱七八糟摆放的凳子，发出极不和谐的碰撞声。
他忘了，这幢花笑楼没有窗户。
屋里不正常的动静惊动了那位叫檀见的青年，他轻声询问道：“小姐，需要我进来帮忙吗？”
这次白茹珂反应还算快，马上打了个很大的哈欠：“哈——檀见哥哥且等等，阿珂适才小憩刚醒，下榻时迷迷糊糊踢翻几张椅子，待我梳洗一下。”
然后立刻压低声音面向易初辞：“劳烦几位仙师去我的床榻后躲一躲，实在抱歉。”
叶声早就被易初辞拽到了身边，易初辞暗暗瞪了叶声好几眼，不过想到叶声可能连他的白眼都看不见，也就不白费力气了。
易初辞牵着叶声的手绕过脚下的障碍物，把他带到了床榻的纱幔之后。
干净清爽的竹木香味让叶声定了定心，他们掌纹相印，彼此相依。
他不禁希望白茹珂的房间能大一些，让他们与床榻的距离再远一些，这样，他掌心握紧的这只手就能多停留一刻，只为他一个人。
白府还是很心疼这个女儿的，哺食的餐饭被接二连三地端了出来：水晶酱板鸭、甜雪面饼、箸头春酥、长生粥……
屋内太黑，叶声又离得远，看不清色泽如何，可是那香味可是实实在在得飘到了他的周围，三个人饿着肚子躲在纱幔后眼巴巴地瞧着。
叶声有理由怀疑白茹珂是故意馋他们的。
青年布完菜站到一边，与白茹珂保持主仆间应有的距离，“小姐，屋内怎么不多点几支烛台，对您的眼睛不好。”沙哑的嗓音就像被砂纸打磨过，饱含担忧。
“檀见哥哥，你还没吃饭吧，坐下一起吃，就和小时候一样。”白茹珂热情地去拽檀见的袖子，想拉他坐下。
檀见退后一步躲开了，自始至终都低垂着头。
“小姐还是不要这样了，尊卑有别，您是主，我是奴，从来没有同席吃饭的道理，以前……是小人年纪小不懂事，断不会再不尊重小姐了。所以…小姐以后叫小人白檀吧。”字里行间皆是敬意，可也就是因为这点敬意，让两人的关系如坠冰窟。
叶声躲在纱幔后听着，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理清眼前这对关系微妙的主仆。
自古奴仆被合法收入府，买卖关系也就成立了。买方有卖方的卖身契约，自愿被卖入府的人也就降为奴籍，姓氏也要随主人家改变。
这檀见想来是个安分守礼的仆人，却因为自小与白小姐成为玩伴，所以才让白茹珂颇为依赖。
白茹珂的手僵在半空，她很快调整好状态，转而拨了拨额间碎发，自叹了一句：“好吧。”
“但是，你永远是我的檀见哥哥。”
也只能是哥哥。
檀见欲言又止，就作默认。
白茹珂坚定的眼神像这间屋子里唯一的烛火，熠熠生辉。
“今日怎么是檀见哥哥来送餐的呢？玖兰呢？”以往一日二餐都是玖兰的活，所以今日见到檀见，倒是她意料之外的惊喜。
“她…暂时走不开，便让我送过来了，顺便把厢房钥匙带过来。”檀见把钥匙搁在桌上，眼神闪烁，时不时得看向白茹珂的小脸。
有一件事，他隐瞒了白茹珂没有说，今日送餐的任务是他赶完自己的活儿向玖兰求来的。
“小姐慢用，小人还有些活没做完，先…先回去了。”说完，再次垂下不恭敬的目光，瞧了白茹珂一眼，推门出去了。
“哎……”白茹珂挽留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仓皇关上的门夹断了。
外面没了动静，叶声才走出纱幔，白茹珂面对着一桌山珍海味黯然神伤，在昏暗的火烛映照下，更显得她的身形单薄孤寂。
“我们也打扰多时，该离开了。”易初辞道。
白茹珂被吓了一跳，似乎早就把他们三人忘记了，这才反应过来，“啊，让仙师见笑了。”她脸色苍白，勉强对易初辞笑了一下，比哭还难看。
易初辞摇摇头表示理解：“白小姐调整好心情，莫要忘了计划，我们告辞了。”
“对了，这是钥匙与地址，仙师放心，我都记下了。”白茹珂从身后的匣子里抽出一张纸，拾起桌上的钥匙递到易初辞的手中。
叶声张了张口还想问点什么，被易初辞一把拽出了门。
秦伊秋落在最后，没着急走，转了转她的玲珑心思，突然问了一句：“檀见便是那樽石佛？”
白茹珂惊愕失色地望着语出惊人的秦伊秋。
没等她回答，秦伊秋语不惊人死不休：“你有没有想过，石头缝儿里也能开出花呢。”
“怎么可能，他明明……”
“待你成亲那日，好生瞧着。”说罢，消失不见。
秦伊秋也走了，屋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和那盏孤零零的烛台，偌大一间华美的房间，既空荡又饱盈，人去楼空，哀伤满盈。
她轻轻得凑近烛台，呼，烛火灭了。
黑色淹没了每一个角落，就像没存在过。
“心中无光，良辰美景如同虚设，见与不见，又有何异。”黑暗中她碰落了那双檀见递给她，未曾使用过的筷子。
作者有话要说： 白家阿珂，又见面了。
杀还是不杀？
下期预告：明天去（假）成亲的喜房看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