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大厂美人》刀丙

8、第 8 章

　　自从几年前高考被中断，再加上家里的收入仅能维持生计，倪红军就绝了让倪幼幼读大学的想法。

　　虽然心里不怪萧红当年作出的选择，但他也害怕，多年以后若是幼幼和小小相见，一个是大城市里有钱人家的孩子，一个却是小地方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

　　他已经对不起幼幼了，不想再让她日后被人看不起，所以一直在尽自己所能给倪幼幼最好的。

　　如今倪幼幼十岁，上了县城唯一一所小学，因为倪红军从小教导，倪幼幼语文成绩特别好，但数学就差了不少。

　　对于孙女的前途，倪红军一直拿不定主意。他只是一个赤脚医生，脑子里的知识零碎不全面，怕耽误倪幼幼，所以一直没往这方面想。

　　现在幼幼身上多了这神奇的能力，他也终于下定决心——就让幼幼学医！

　　“爷，那这几天我可以跟你去村里吗？我能帮你拿药箱。”

　　倪幼幼开心得小脸通红。

　　萧红和小小离开后，若说什么陪伴她最久，那就是爷爷屋里那几本医书了。

　　虽然很多看不懂，但她觉得治病救人是一件神圣的事，那些书本承载着能救人的知识，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敬畏的？

　　“你不用上学了？”

　　“学校这次给我们放了十天的假。”

　　倪红军不说话了。自从不用高考，学校开门办学，时不时会给学生放假，就算不放假，学校教授知识的时候也不多，不是让挑牛粪，就是让扫大街。

　　这么一合计，倪红军就答应了：“行，明天我们把下去用的草药备多一些，这次你跟我去！”

　　倪幼幼用力点头，小脸溢满了开心。

　　她突然想到什么：“爷，那个县长家的哥哥是怎么回事？他怎么跪在咱们家？”

　　倪红军皱眉：“不是他怂恿冯小二那帮臭小子，你这次会受伤？跪上一天算便宜他了！”

　　那天倪幼幼受伤后，冯小二的呼喊把平房巷的大伙引来，等众人手忙脚乱地将人送到卫生院后，倪红军才回到县里。

　　听说出了事，他连药箱都没放就跟着跑进卫生院。

　　好在卫生院的医生说问不大，否则他打死那群小畜生不可。

　　安顿好倪幼幼，倪红军反身就抓着那几个臭小子审问了一轮，听他们一致指出是尹烨怂恿才出事的，他想也没想就直接冲到尹良才家里，让他把他儿子交出来。

　　尹良才显然是帮儿子收拾烂摊子的老手了，听说出了事，把尹烨叫出屋，问都没问反手就把人收拾了一顿。等倪幼幼从卫生院被抱回来后，还让人在倪红军屋外跪着。

　　倪幼幼瞪大了眼睛，她还以为是对方在自己晕过去的时候做了什么让她爷生气的事，没想到是这茬。

　　想到尹烨离开时阴测测的笑容，倪幼幼抿了抿嘴，“爷，他走了之后马超他们才把球踢到我的，他也没欺负我。”

　　倪幼幼说的是实话，一来是有些害怕对方过后会找自己算账，二来担心爷爷因为自己而得罪县长。

　　他们只是普通老百姓，倪幼幼年纪虽小，却也知道民不与官斗的道理。

　　若是到时县长问清楚了，那今天这事两家梁子就结大了。

　　倪红军闻言愣了愣，哼了声，“算这小子能忍。”

　　他可是知道尹烨这小子被打的时候吭都没吭一句，大家谴责他时也没有反驳。

　　小小年纪，是个和他爹一样的狠角色。

　　倪幼幼有些自责：“爷，你对我真好。”

　　倪红军脸色微缓，伸手揉揉她的脑袋：“说什么傻话。”

　　———

　　倪红军怕倪幼幼再有什么好歹，勒令她在家休息一天。他则去卫生院买些发热头痛能用上的药。

　　不能出门，倪幼幼便继续坐在窗口边观察外头路过的行人，还一边拿着本子把看到的记录下来。

　　嗯，隔壁的孙大婶腰部的地方也有黑稠的阴影，和她蹲着洗碗时不时锤腰的动作对上了。

　　三厂的刘爷爷手指发黑，倪幼幼盯了老半天才发现刘爷爷的十个手指头都有些畸形。

　　时间一久，倪幼幼就发现了，她必须凝神才能看清楚人体的异常。目前她能看到的，都是身体关节和肌肉的问题，若是生病的地方是黑色的，那铁定是严重到能肉眼看到的情况了。

　　但看来看去，倪幼幼始终没再像昨天一样能看到人身上的肌肉情况。

　　正当倪幼幼有些沮丧的时候，她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一个浑身灰色阴影的少年。

　　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住在她家斜对面的李治。

　　少年年岁和她差不多大，是一年前钢铁厂宿舍扩建时和母亲莫容兰搬来的。大家只知道他家是单亲家庭，莫容兰带着儿子来的时候就已经是离异状态了。

　　刚搬来的时候，母子两惊艳的外貌惊艳了众人，母亲莫容兰看起来像古时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文文弱弱讲话也慢条斯理的。李治长得很像母亲，听说身体不大好，十三岁的年纪，身高却和倪幼幼差不多。

　　母子两住进来后很低调，平时也几乎不和其他人来往，以致于他们来了一年，除了厂长大家都不清楚他们家的情况。

　　倪幼幼视线紧紧跟着少年移动着，李治全身上下，除了脸，浑身上下全被灰蒙蒙的阴影覆盖着。

　　倪幼幼有些惊奇，到底是生了什么病，会让一个人出现这样的情况。

　　木制的窗户突然被足球砸中，发出砰的声音。

　　倪幼幼被震脑袋发懵。

　　又是尹烨这恶霸。

　　只见他把回弹的足球一把接住，在外边邪气地笑着：“丑丫头，一天到晚趴在窗口盯着谁看呢？”

　　倪幼幼小脸一红。嘴巴习惯性的抿着，“我、我才没盯着谁看。”

　　她想到昨天的事。心更虚了。

　　尹烨身上还覆盖着不少灰影呢，不用看都知道是被大人打的。

　　倪幼幼小声开口，“你为什么不跟他们说你没有怂恿马超他们？”

　　今天他身后没跟着人，估计是和那几个二溜子决裂了。

　　尹烨不屑地嗤了一声，“你管的到挺宽。”

　　他手臂夹着足球走到窗口前，居高临下看着她，“怎么，知道冤枉我了，想补偿我？”

　　倪幼幼有些羞恼：“关我什么事！”

　　尹烨不信邪地“嘿”了一声，“不是你，我能被打？还跪了一天！小爷我跪天跪地，还是第一次跪个丑丫头！”

　　倪幼幼不擅长跟人辩论，一下被他唬住了，命知道他在强词夺理，却不懂怎么反驳，“又不是我让你跪的！”

　　尹烨不经意瞄了一眼她手上的草稿本。

　　看着满脸通红的倪幼幼，嘿嘿一笑，“这样吧，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怎么说我也是因为你被打了一顿。”

　　倪幼幼警惕，“你想干嘛？”

　　“你帮我抄字帖，我们这事，就算过去了，怎么样？”

　　倪幼幼从小到大都是老师大人眼中的老实姑娘，哪里做过这种事，头摇得快掉了：“不行不行！这种事我不能做！”

　　尹烨秀气的脸一沉，“我再问一次，帮不帮？”

　　倪幼幼快哭了，这恶霸的性子，果然阴晴不定，“我不……”

　　尹烨不等她说完，便面无表情打断道：“你要是不帮，我就让冯小二他们天天跟着你。”

　　“……”倪幼幼瘪着嘴，眼里已经泛了泪光，“可是我会的字不多……”

　　尹烨脸上重新扬起笑容，“没关系，只是字帖而已，你肯定行。”

　　倪幼幼还想拒绝：“…会、会被大人知道的……”

　　“你不说，我不说，他们怎么会知道？”尹烨得一脸和善，随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除非…你说出去。”

　　倪幼幼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她之前怎么会觉得对方被打可怜呢？这样的恶霸，应该再多打几顿才对！

　　但她脸上不敢流露出心里的想法，嘴巴更是屈服对方的yin威之下：“……我才不会说。”

　　“那不就行了！就这么说定了！”尹烨抛了抛手里的足球，“晚上我把字帖拿来给你，你记得在这里等着我！”

　　倪幼幼这才反应过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尹烨的背影——她什么时候答应了？

　　倪幼幼欲哭无泪：这人！简直就是无赖！

　　———

　　解决了被罚写字帖的事情，尹烨心情颇好，也不打算出去玩了，拿起足球就走回家。

　　回到家他妈周美芬又开始念叨了：“烨烨，你跑去哪了，不是跟你说让你少跟那些泥腿子玩吗？”

　　尹烨的好心情瞬间被破坏，“不是跟你说别这么叫我吗？”

　　周美芬对这唯一的儿子颇为纵容，也没计较他的态度，“我们只是暂时呆在这几年，妈知道你心里不高兴，但要把你一个人丢在京市，你爸和我都放心不下。”

　　尹烨不耐烦：“知道了，说这么多次，烦不烦？我要吃五花肉，今晚给我煮。”

　　周美芬有些尴尬，“这个…妈不会。”

　　他们家在京市是有自己的煮饭阿姨的，乍然来到云水县这个小地方，别说尹烨不习惯，就是她也难受得很。什么事都要自己动手不说，还时不时得和村民们打交道。

　　但为了丈夫的仕途，她也只能忍了。

　　尹烨烦躁地搓了搓头发，“那算了。”

　　周美芬笑着说，“那我给你做个鱼汤吧，这个妈擅长。”

　　尹烨：“……”

　　他都喝了好几天了。

　　他转身走进房间，“妈，我那些字帖呢？”

　　“在你桌上放着呢，”毕竟是自己儿子，多少了解他的性子，“烨烨，你这次可不能让人帮你描字帖了。你爸可是说了，要是发现你作假，这次连帮你的人一起罚。”

　　尹良才知道自家儿子不喜欢读书，最讨厌练字，因此特地买了字帖回来，只要尹烨一犯错，就罚他描字帖。

　　但以尹烨的性子，怎么可能老实受罚，在京市的时候，就时常让跟班帮忙描字帖。

　　现在来到了云水县，原本以为小地方的人都不认字，还苦恼过一阵。

　　没想到那丑丫头虽然丑，却还算有用。

　　尹烨边找字帖边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至于被发现后尹良才会不会罚倪幼幼——关他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