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大厂美人》刀丙

7、第 7 章

　　妇联主任、新上任的县长，还有几个平房巷里的婶子，全挤在这间小房子里。

　　倪幼幼呆呆的，一时没反应过来。

　　倪幼幼对刘桂香倒是熟悉，她丈夫去年还是云水县的县长，夫妻二人兢兢业业，为云水县做了不少贡献，当年钢铁厂扩招导致职工宿舍房子分配不足，是她这个妇联主任力排众议让倪红军老小二人继续住在宿舍区里的，若不然，倪幼幼和爷爷或许早就被赶到别处去了。

　　但她怎么会在这呢？

　　她看到刘桂香的右臂灰蒙蒙的，像是被人轻纱遮盖住了一样，明明她今天穿了一件暗红色的外套。

　　“幼幼，你不用怕，咱们尹县长可是顶顶正直的好官，就算是他儿子害了你晕了几天，也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跟婶子老实说，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刘桂香声音洪亮，人也爽朗大气。身为妇联复主任的她平时也最爱为县里的妇女儿童伸张正义，这次倪幼幼的事，又凑巧和新县长的儿子扯上关系，她家那位年前政审考评时被人举报，没过多久就被通报说工作态度不端正，被撤了职不说，连普通的工作都做不上了，要说不是眼前这位新县长动的手脚，谁信呢？

　　于公于私，她都不会轻易让这事过了。

　　“刘桂香同志说得对！”新县长叫尹良才，此刻站在倪红军身旁，一脸赞同地应了她一声，他梳着一丝不苟的大背头，转头弯着腰和颜悦色对倪幼幼：“小同志啊，都怪我教子无方，害得你遭了大罪，真对不住你！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尽管说，该是我们负责的，绝不偏袒！”

　　倪幼幼看到尹良才的模样，不由瑟缩了下，在倪幼幼的脑子里，明明清晰地感知到县长穿着一身笔挺的灰色西装，可眼里看的却是一个肉色的肌肉人。

　　尹良才的脸晃在她眼里，两眼睛一圈眼轮匝肌，嘴巴一圈口轮匝肌，凑过来的时候就像爷爷收藏的医书里的肌肉模型。

　　奇异地是，她除了初时的不适应，竟然不觉得害怕。

　　倪幼幼觉得有些新奇，再想仔细观察的时候，却发现尹县长还是那张威严方正的脸，全身上下的皮肤好端端的覆盖在肌肉上呢，之前的肌肉脸仿佛是她的幻觉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还未等倪幼幼想清楚，又听到陈招娣大声道：

　　“幼幼啊，我们家那臭小子也是皮，婶子已经打了他，以后保证不敢再欺负你！”

　　她身后的几个婶子正是马超等人的娘，此刻也七嘴八舌地应和她的话。

　　想来是她晕过去后，那几个欺负人的二溜子也受到教训。

　　倪幼幼眼睛扫了几人一圈、发现她们身上多多少少有跟刘桂香一样灰蒙的地方，不是腰就是波棱盖，最严重的还是陈招娣，全身上下的关节都是黑色的。

　　在场的人看见醒来后的倪幼幼呆呆的，以为真是脑袋出了问题，不由有些急：“幼幼，说话呀，你还记得婶子不？”

　　倪幼幼正想说话，这时，角落里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既然醒了，那我可以走了吧？”

　　倪幼幼一愣，这声音，不正是那恶霸小少爷的吗？

　　她转头看去，却见尹烨在角落里姿势挺拔地跪着。

　　他还穿着前天那件花格子毛线衫，嘴角留着一小块干涸的血迹。脸上不以为意的表情，甚至让人以为他只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臭小子，你这是认错的态度？”尹良才大掌一挥打在尹烨的背上，脸上的怒色不似作假，“小小年纪，好好的不学，还怂恿人干坏事，你爹我是这么教你的？！”

　　尹烨斜了他爹一眼，撇撇嘴，没在说话。

　　这怎么回事？她只记得自己被球踢中，当时恶霸小少爷应该已经走了才对，这和他有什么关系？这些大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看到尹烨膝盖以及嘴角灰蒙蒙的阴影，倪幼幼福至心灵——那些灰蒙的地方，恐怕是因为身体受伤了！

　　眼看尹良才又要开始教训人了。倪幼幼连忙开口：“婶子们，我现在挺好的，谢谢你们的关心。”

　　看看，这女娃多懂事！这帮天杀的崽子居然忍心欺负！

　　刘桂香拉着她的手，“幼幼别怕，有什么就说出来，刘姨给你做主。”

　　“谢谢刘姨，我真没事了。”

　　除了突然看到的东西有些怪，倪幼幼确实没什么不舒服，就是肚子挺饿的。

　　倪幼幼看向倪红军。

　　倪红军这才开口，“既然幼幼醒了，这次的事，就这样算了。希望没有下次。”

　　说倪红军倔，还真不是乱说的，在场尹良才、刘桂香，哪个不是县办公室里的大人物，他说起话来丝毫不给面子。

　　因倪幼幼这次受伤的事，早先揪着几个小子打了一顿，后来小子们供出是尹烨怂恿他们这么干的，人也不憷，直接找上县长家去对峙。

　　尹良才知道后二话不说把人教训一顿，然后拎着尹烨就让人在倪幼幼门外跪着，让他什么时候倪幼幼醒了，什么时候才能起来。

　　普通人看尹良才这顿操作，早就惶恐不安，轻易让事情就这么过了。

　　倪红军可不是普通人。在他看来，要不是尹烨是县长儿子，他能直接动手揍一顿。六十多的年纪，身手还灵活着呢！

　　孙女就是他的命，谁敢欺负，他就跟谁拼命！

　　尹良才见倪红军不给他面子，脸上有些讪讪，眼里的恼怒一闪而过，最后客套几句后领着尹烨离开了。

　　尹烨起身时还不忘朝倪幼幼轻蔑一笑，被尹良才一拍脑瓜子，才翻了个白眼走了。

　　身后几个婶子见状也再多留，说了一些保证的话留下一些粮票和粗粮跟着一起离开了。

　　等人走远了，倪红军才对刘桂香道：“妹子，这次还得多谢你。”

　　“客气什么，这几个小子不教训，以后真出了事就晚了！”刘桂香也是快言快语，“我也不是就为你爷孙两，我就是看尹良才不顺眼，想找他麻烦。”

　　云水县近年重工业发展蒸蒸日上，是能做出业绩的好地方，尹良才从京市调下来，只为在这呆上几年做跳板。前几年他们为了云水县的发展，不知付出了多少努力，她家老秦才四十多就把头发给熬白了，尹良才这一下来，摘了他们的劳动果实不说，还把老秦给撸了！到时他带着好处拍拍屁股走了，而她家老秦的前途却这么没了。这一对比，谁受得了？虽说仕途之争，无可厚非，但刘桂香想到自己当家的至今颓废的样子，就忍不住。

　　若不是尹良才做事太绝，她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跟他对着干。

　　倪红军不是擅长口舌是非的人，他沉默片刻，劝着：“形式比人强，你别太过了。到时吃亏的是你自己。”

　　刘桂香何尝不知道，她不愿多说，打起精神对眼神清亮的倪幼幼道：“小丫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这次差点没了知道吗？下次可别傻乎乎地被人欺负了也不好说！”

　　倪幼幼心想：这次我倒是想说，那不是晕了嘛。

　　面上却笑得甜甜的：“刘姨，我知道了，您对我真好！”

　　刘桂香心都化了，她家就两个臭小子，一直想要个女儿，但一直没要上，倪幼幼乖巧懂事，长得又白白嫩嫩漂漂亮亮的，刘桂香稀罕得紧。

　　她拉着倪幼幼又说了些话，没过多久就留下两瓶麦乳精离开了。

　　房里就剩爷孙两了，倪红军正起身想给倪幼幼做碗鸡蛋面好好补补，就被她一把拉住：“爷爷，我的眼睛好像有点奇怪。”

　　倪红军的心一下提起来：“怎么回事？”

　　“我，我好像能看到他们受伤的地方在哪里。”

　　老爷子一怔，又听倪幼幼继续说，“刚才我看尹叔叔，能看到他身上肌肉的样子。”

　　自从萧红离开，倪红军为了补贴家用，除了在县里给部分人看病，也会跑到乡下给村民们开中药、针灸。

　　县城里有卫生院，除了钢铁厂附近的人会嫌麻烦不愿意多跑，其他人都还是宁可上卫生院里看病。

　　所以给县里人看病人的收入，压根养不活他们爷两。

　　好在这几年倪红军的医术受到村民们的肯定，他们的日子才慢慢好转起来。

　　倪红军不敢置信：“你是说真的？”

　　“真的，和爷爷那本书里的人一模一样！”

　　倪红军愣了片刻，随后从凳子上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两圈。

　　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你还能看到他们哪里受伤？”

　　这个倪幼幼却不敢这么肯定，她把在几个婶子和尹烨身上看到的情况说了，最后总结：“我觉得应该是受伤越严重，颜色越黑，不舒服的地方面积越大，灰色覆盖的地方也会越大。”

　　倪红军倒吸一口气。脑子瞬间涌现许多想法，但有一点最重要，他一把握住倪幼幼的肩，有些激动，“幼幼，这个事情，你千万不能跟别人说，就是你娘和小小，都不能说！”

　　提到萧红和倪小小，倪幼幼兴奋的心情冷却了些。

　　她低下头，没说话。

　　倪红军还沉浸在倪幼幼突如其来的能力中，没发现她的异常。

　　老爷子这一身医术，还是教他学写字的老师父教的。

　　大病虽然看不了，但看个感冒发烧还是绰绰有余的。

　　原本倪红军只是把它当成谋生的技能，但多年下来，却是真的对医学产生了兴趣。

　　尤其是中药和针灸，这些老祖宗几千年传承下来的瑰宝，总能给他带来出其不意的效果。

　　为此这几年倪红军还特地收集了一些医书，白天就在县下几个村里跑，晚上回家啃医书，有时候还会教倪幼幼写字看书，兴致来了，甚至会教倪幼幼一些医学常识。

　　导致倪幼幼对医书的兴趣与日俱增，倪红军不在家的日子，倪幼幼便在家里自己翻着老爷子收集来医书看。

　　倪红军站在原地想了半天，最终叹了口气。对倪幼幼道：“幼幼，你想不想跟我学医？”

　　倪幼幼眼里顿时迸发出惊人的亮：“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