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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过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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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噔一声,沈曼星心里紧绷的弦断了,摄政王这三个字是她不愿回忆的悲伤过往。而这个人,曾经给了她最沉重的打击。
如今受万人敬仰的摄政王褚承辞,在年少时经历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低迷期。
他的母族郑氏,是先帝的眼中刺,褚承辞的舅舅郑将军位高权重颇有些功高震主的趋势。
于是在一次郑将军凯旋归来的庆功宴上,先帝下旨郑氏一族满门抄斩,杀的片甲不留。
褚承辞的母亲郑贵妃作为郑将军的妹妹也被赐白绫一条,了结了生命。
亲眼目睹了母亲和舅舅的死亡,年幼的褚承辞差点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折磨而死。
母亲在时,有人庇佑着他,世间风霜雨雪皆是美景。后来,他没了母亲,世间风霜雨雪皆是利刃,一刀一刀地剥去他的尊严。
从身份尊贵的三皇子跌落泥尘也不过是一瞬的事。
沈泽瑞当时担任丞相一职,且素来与郑将军交好。在郑将军临刑前一夜,沈泽瑞前往大狱与老友告别。
郑将军满眼热忱地望着他,向他请求了最后一件事。那就是暗中扶持他的外甥褚承辞,让其在皇宫中有立足之地。
那时,三皇子褚承辞是没有任何一位大臣敢接手的。沈泽瑞面对老友遗愿终究是豁出去了。
硬是顶着舆论的压力,细心教养了三皇子。并在日后,助其成就了一番大事业。
褚承辞的发家史是汴梁城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人人都以为褚承辞会亲登大殿,娶恩人的女儿为妻,并尊为皇后。
可他偏偏是个让人猜不透的人。他既没有做皇帝,也没有娶沈丞相的女儿。
他娶了邻国公主古氏。据说是先帝赐婚,而他本人也接受了这门亲事。
后来先帝驾崩,最适合做皇帝的他却扶持了当时年仅十一岁的十七弟褚明远上位,而自己做了摄政王,不做明面上的皇帝,却把持着整个朝廷。
“姐姐,你看你是愿意嫁给我,做我这傀儡皇帝的皇后呢,还是说嫁给握实权的摄政王,做我的皇嫂呢?”
褚明远看沈曼星眼角泛红,下一秒眼泪就要决堤了一般,于是故意与她玩笑两句。
“陛下莫要取笑臣女,无论是陛下还是摄政王,臣女都高攀不上。”
沈曼星受不得这般调侃,不管是让她选择年纪尚小的皇帝还是曾经带给她伤害的摄政王对她来说都不是好的归宿。
“这怕是由不得你,我若是赐婚,让你与摄政王喜结连理,你会遵旨还是抗旨?”
褚明远故作威严模样,轻甩龙袖,拂起一阵冷风。
“陛下这是在为难我。摄政王早已成婚,王妃之位已属他人。陛下难道是让我做摄政王的妾么?”
沈曼星头一次感觉到强权的威胁,心口忍不住地泛酸。
密密麻麻的恐惧攀上整个心头,终于再也顾不得皇室森严的规矩了,泪珠扑闪扑闪地滚落下来。
她也是丞相的女儿,怎么能……怎么能嫁与别人做妾呢?
褚明远本是背对着沈曼星,可是身后竟然传来细细地抽泣声,疑惑之下回头看,好一副梨花落泪的场景。
啧!吓过头了。不行,得赶紧哄回来。
“嗨,你怕什么,我三皇兄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一定会对你好的。再说了,你贵为丞相女,我怎么会拂了沈丞相的脸面,叫你做妾呢?”
褚明远轻拍了一下沈曼星的肩头,以示安慰,却又收手极快,保全礼节。
“嗯?”沈曼星在泪眼朦胧中感到些许魔怔。这回更加迷惑了。
“总之,今日召你入宫就是知会你一声,不能再与城内别的家族商议亲事了。”
褚明远伸出右手食指在空气中轻点两下,“你,是要嫁给摄政王的。”
“臣女……遵旨。”在皇帝面前,沈曼星真心不敢造次,一人举动,牵连着全家人的性命。
“行了,朕给你交代好了。宫门外有摄政王府遣派的马车等你,退下吧。”
褚明远下了逐客令,沈曼星规规矩矩地退下了。
踏出景玄宫大门的时候,沈曼星足足深吸了两口气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皇宫中的青瓦红墙,绿梧黛岩,在熙阳的照耀下泛着琉璃色的光芒,无一不昭示着主宰这宫廷的人的尊贵身份。
圣上一席话让沈曼星的心情坠落到谷底。饶是宫城里风景如画,身着名贵衣裙飘若仙人,也不能抚平情绪的跌宕。
如今的摄政王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褚承辞了。
王公公从前方迈着小碎步伐赶过来,“沈小姐,去王府的马车候着了。”
沈曼星不言语,只是默默跟在王公公的后面。
去摄政王府,她并不怕。该心虚的人是褚承辞。
都已经好几年不曾见过面了,今日竟然扰了她选夫婿的计划。
摄政王的府邸是汴梁城中除却皇宫以外,最为华丽的建筑物。
光是守护王府安危的侍卫里里外外都有几十层。
马车刚停到王府门口,就有一溜人迎了出来。
“贵客到了,有失远迎,望见谅。”王府的管家卓安丰伸出手扶着沈曼星下了马车。
“摄政王等待贵人已久,请随我来。”
一路上,亭台楼阁,四季生辉,院内湖泊里的芙蓉花开了满塘。清风徐来,如坠绮丽的梦境。
沈曼星暗自咋舌,王府内的芙蓉花果然也是懂得攀龙附会的,开花的日子竟比别处早了半个月。难不成是这王府的气候比别处更暖么?
有三两个小丫鬟蹲在墙角偷偷观望着这位贵人。看着沈曼星出尘的气质,满眼冒出羡慕的神色来。
摄政王看起来明显与这位贵人更加合适,两人都是汴梁城内少有的端正雍容的容貌。
而,府里的王妃也很好看,但和摄政王的气质真的很不搭。
卓安丰无意撇到了几个蹲在墙角的丫鬟,一记严厉的眼刀,把她们驱散开去。
在跨进门槛的那一瞬间,沈曼星明显地怔住了。
书案前坐着的人,正执笔在宣纸上写着什么,一袭墨色华服衬得男人更加清冷,眉眼却盈满了身居高位者少有的温润气息。
“你来了,星儿。”
这磁性的声音沈曼星再熟悉不过了。一声“星儿”,她的心就像美玉坠入湖面卷起涟漪。
曾经多少个日子里,褚承辞都守在她的身旁,温柔的唤她。
愣了许久,直到褚承辞过来牵她的手,冰凉的触感将沈曼星拉回现实中。
眼前人言笑晏晏,仿佛薄凉的人不是他。
沈曼星克制住自己心底的情绪,轻轻一拉,她如玉般光洁的手就脱离了对方的擎制。
嘴角带着苦笑道:“摄政王请自珍。”
在他的王府上,府里甚至还住着与他结发的妻子,他却牵女人的手,太过轻浮了些。
“星儿,你还在恨我。”
“不敢。”沈曼星向后退却稍许,两手交叠,平静说道:“民女还未嫁人,不得不重视自身名节,还望摄政王原谅。”
男人们总是可以肆无忌惮地接触任何他们想接触的人,而女人们却承担了流言蜚语的攻击。
褚承辞原本看见沈曼星出现在他面前时而明亮的眸子,此刻又暗淡了下去。
昔日青梅竹马,此刻相对无言。只有湖畔微风裹挟着芙蓉花淡淡的清香从雕花木窗的空隙中偷偷溜进来。
风儿轻轻卷起了书案上的宣纸,淡黄色的纸张上“沈曼星”三个字赫然在上,笔迹苍劲有力,似翱翔九天的孤鹰。
沈曼星微微撇开了脸,不再去看那肆意张扬的写有她姓名的纸。
“啪!”
书案传来清脆的响声,是褚承辞捏起桌角的一本奏折扔了上去,压住了与微风缠绵的宣纸。
“你,不想嫁给我么?”
褚承辞伸手捏住了沈曼星的下巴,轻轻缓缓地用力。
沈曼星能明显地感觉到褚承辞手上的力度在收紧,仿佛下一秒就能直接捏碎她的下巴。
“高攀不起。”
这四个字从沈曼星嘴里说出来着实费劲,此刻的她承受着身体与心理的双重压迫。
褚承辞笑了,薄唇微抿。稍微有些粗砺的拇指指腹在沈曼星的唇上蹭着,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包裹沈曼星周身。
“嘴唇这么好看,说话怎么不中听呢?”
沈曼星唇上的胭脂红被褚承辞的手指晕染开来,红色染到了唇部四周,就好像被吻过的痕迹。
“你想做什么?”沈曼星受不了这种亲密的举动。
“吻你。”
沈曼星瞳孔骤然变大,吓得直往后退。
褚承辞嘴角含笑,将那沾满胭脂色的大拇指覆在自己的下唇上。
轻轻一抹,他的唇色就带着淡淡的胭脂红。
“你猜猜,强吻摄政王该当何罪?”
褚承辞一步一步逼近,沈曼星不受控制的向后退去,直到她清瘦的背抵上了墙壁,逃无可逃。
在褚承辞戏谑的目光下,沈曼星的脖子一侧升起了一丝不可见的红色。
“你……无耻……”
“向来如此,你以前没发现么?”
沈曼星羞得闭起了眼,以前的褚承辞不是这样的。
“你到底负不负责了?”
下一秒,沈曼星细若无骨的手攀上他的肩,顺势捂住了他上下翕张的嘴,“你小声一点。我什么都没有做,我对你负责什么?”
褚承辞抓住她雪白的手腕,细细把玩:“什么都没做,你怕什么呢?”
“褚承辞!”沈曼星忽然提高音量。
“我在。”
“你别这样,你已经有妻子,放过我好吗?”
沈曼星的眼里透满了疲倦,与一个身居高位,心思缜密的人周旋,太过耗费心神。
过去,却再也回不到过去。人若是总是执念于过去,又怎么像前看呢?
沈曼星使劲地挣脱了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天空中一片云飘过,遮住了阳光。屋内瞬间暗了下来,连带着褚承辞的表情也晦暗不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