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染尘梨浅白》月伴书影

114、憾事了

　　自江湖中人人得知夜遥放出来的话，众人看乌煜尘的眼神复杂起来，乍听之下，人们的反应是“夜遥果然是个小人，如此歹毒的想法也只有他做得出来！”，过后人们不禁起疑，夜遥难道真有这个本事灭了婆娑门，但那日蓝姝琳的出现，却不得不让人们相信，血枫教也许真有奇招。又过了几天，一个声音出现，以一人命换众人生，未尝不可。
　　“乌兄，你现在麻烦了，外面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你的命。”东野打趣道。
　　乌煜尘神色平静，全不在意外面的声音，他心中只有一人。
　　“夜遥真是疯了，这招太狠了。”
　　游郁之神情严肃，
　　“不管他是不是有办法对付婆娑门，他不该以乌兄性命要挟。”
　　“他不该做的事多了，他这是在逼乌兄，逼天下人。”
　　东野叹息道。
　　涟漪此时还想到一个人，看了一眼乌煜尘，心中颇为他们二人担忧，
　　“如今我们如何是好，难道他真有办法？”
　　“想必是有办法的。”秦明轻声道，
　　“他一向心高，既然昭告天下，那必是有把握了。”
　　几人面色沉重，游郁之无不担忧，
　　“看来墨兄那里进展并不顺利啊。”
　　墨三成这边进展确实不大，因为他自觉察出不对，日夜守在秋素溪身边，只要夜遥一出现更是十二分的戒备，期间夜遥只来过一次，也只是看看秋素溪，不过一刻便离开。
　　“三哥，你不必日日守着我，阿遥不会伤害我的。”
　　秋素溪自然是觉察出了墨三成的反常，她心中也担忧唯恐夜遥做什么，但这些天一切如常。
　　“你现在可是我重要的看护人，我当然得守着你了，咱们养好胎，等出去见了老乌他定然欣喜万分。”
　　想到乌煜尘，秋素溪抚摸自己的肚子，她越发期盼与乌煜尘相见。
　　“不知道他可好。”
　　“素素放心好了，老乌的武功，天下没有几人能伤他。”
　　几人也许伤不到，若是整个天下人呢？
　　随着婆娑门的步步逼近，人们的底线也在一步步退化，人们怕了、惧了。
　　虽说他是无尘公子，可也没有打败婆娑门的能耐，若他真担得起公子之名，该救整个武林，该救天下人的性命，一命换百命、千命、万命，有何不可。
　　虽说，那夜遥是在报私仇，可若不是乌煜尘抢了人家的心上人，夜遥又怎么会一心置他于死地。
　　造孽啊！要我说，这一切也许因他而起。
　　“蓝盟主，如今我们该如何是好啊，有不少门派，甚至不少百姓说要献出乌煜尘。”
　　蓝旭阳如今也是左右为难，且不说他根本不能强逼乌煜尘献出人头，就算他真有着本事，事后也定要担个骂名，还会与寒剑山庄等人成了仇人。
　　“各位稍安勿躁，无尘公子是逍遥散人的爱徒，武功造诣放眼整个武林难有敌手，我们又如何逼他献出人头，况且，这不过是夜遥乱我正派的手段，此时大敌当前，我们应该同仇敌忾，切不要乱了阵脚。”
　　“盟主说的对，乌煜尘的武功，又岂是我们能比的。而且，就算夜遥铲除了婆娑门，谁知他会不会连我们各派一同、”
　　“不错，他们根本是一路货色。蓝盟主，我们必要想一个万全之策啊！”
　　蓝姝琳在一旁听着，未置一词。
　　待众人离去，只剩蓝旭阳、蓝姝燕，蓝姝琳起身，
　　“爹爹，你信吗，夜遥一定有办法对付婆娑门。”
　　蓝旭阳面色严肃，看着蓝姝琳，
　　“我信！”
　　“婆娑门出自血枫教，他夜遥放出狂言，定是有办法，而且婆娑门的傀儡从不去血枫教，我就知道夜遥有办法。”
　　“如今只有我们父女三人，女儿不敢有所隐瞒。”
　　蓝旭阳上前一步，神情掩不住的激动，
　　“你还知道什么?”
　　蓝姝琳从怀中拿出一张牛皮，展开三个字，
　　“傀儡术”
　　蓝旭阳只觉得心跳加快，眼睛痴迷的近乎贪婪盯着这三个字，一把抢过，
　　“好！好！”
　　蓝姝琳与蓝姝燕见自己的父亲露出这幅贪婪之色，心中一惊，而片刻后，蓝旭阳也认识到自己的失态，稳了稳心神，
　　“妙哉，原是如此，难怪他们不敢去血枫教。”
　　天气日渐冷峻，傀儡的攻势也慢了下来，冯文敬却日渐急躁，他不信夜遥有办法对付他的傀儡大军，可他毕竟是血枫教，婆娑门的许多秘术出自那，夜遥放出的话确实乱了他的计划。
　　“段丁贺，你果然是废物，这么久攻不下，哼，我啊，高看你了。”
　　冯文敬嘲讽段丁贺。
　　段丁贺心中愤恨，面上却谄笑，
　　“门主教训的事，我自认能力不足，可有人能力比我强，却也无功。”
　　冯文敬冷冷的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四人，这四人并未心甘情愿受让差事，不过是被药所控，他本想将四人做成傀儡，奈何始终不能成功，他到现在也好奇，竟有不能做成傀儡之人，他留着他们也想研究其中的原因。
　　“我留你们一众院僧人的性命，可不是让你们跟我作对的，你们办事不利，这月的药就免了。”
　　“求门主开恩，是我等办事不力，我们必定竭尽全力为门主做事。”
　　康诺上前求饶，其他人均是隐忍着。
　　一年前，冯文敬设计控制了他们僧院，并给所有僧人喂了毒药，不受他命令，便要屠尽一众僧人。
　　他们四人有武功在身，毒药发作还能抗一抗，可其他小师弟们如何熬得过去。
　　“阿依，你的伤恢复怎么样了。”
　　康诺关心问道，阿依是她的亲妹妹，他们从小相依为命，十年前他们乞讨至僧院，有幸被师傅收做徒弟，并且还一同收了他们兄妹了。
　　“我没事，那人并未要取我性命。”
　　阿依对秦明印象很好，他是个正人君子。
　　“哥哥，冯文敬如此逼我们，我真的不想继续为他做恶。”
　　“是师傅无能，不能保护你们。”木真慈爱的看着自己的三个徒弟，又想起僧院一众弟子，面色沉重。
　　“不是师傅之过，是徒儿无能，是那冯文敬太过狠毒。”
　　想起他们的遭遇，阿依内心伤痛。
　　“也许是上天注定我们有此一难，为师预测，会有转机。”
　　“师傅指的可是那日那位老者。”
　　“正是。”
　　此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康诺心中生出，
　　“师傅，不如我们就此摆脱婆娑门的控制。”
　　几日后，秦明收到一封匿名信，约他城外相见，秦明如约而至，没想到是那日比武的红衣女子。
　　“公子如时赴约，果然正人君子。”
　　眼中是对秦明毫不掩饰的欣赏，
　　“我叫阿依，今日请公子来，是有事请公子帮忙。”
　　阿依说罢单膝拜向秦明，秦明赶紧上前，
　　阿依挺直腰板，眼睛明亮，朗声道，
　　“公子先听我说完，阿依自知所求之事有些强人所难，但还请让我说完。”
　　女子虽是有求于他，可秦明分别从她身上看到一身傲骨，
　　“承蒙姑娘信任，秦明在此谢过，姑娘所求之事，不但是向我一人，我觉得有必要让我的朋友也知道。”
　　这时，东野和游郁之从后面走来。
　　三人回来后将阿依之事告知逍遥散人和乌煜尘，逍遥散人那日就看出他们受人胁迫，更何况他们是故人之徒，更想帮助他们。
　　“前辈，就算我们将他们救出，可是他们中了婆娑门的毒，怕是还要继续受苦。”
　　秦明与众人合计过，救出他们及一众僧人不难，难的是他们的毒和解？
　　“即是毒，自有解，你们忘了我们有药王谷的人。”
　　东野的一句话提醒了众人。
　　“对，我可是药王谷的人。”
　　小十一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骄傲道，
　　“也不知道师兄什么时候回来，我都想他了。”
　　师兄走了近一个月了，也不知道给他回封信。
　　众人打定主意，商量好计划。
　　三日后，在乌煜尘、秦明、游郁之、东野等几人的帮助下，成功将僧院的众人带出，就在几人撤退的时候，冯文敬出现，挟持着阿依。
　　“我一早就知道你们不会乖乖听话，木真，你真是大胆，竟敢背叛我，今日我就将你喂了傀儡！”
　　木真武功不弱，可对上冯文敬竟不是对手，秦明等人都没想到冯文敬有如此武功，眼见木真不敌，康诺康玄上前，阿依也挣脱桎梏，三人挡在师傅面，四人运功，木真站于后方，三人飞身而起，对上冯文敬，冯文敬早就见识过这招，他们四人内力互通，一人可用其他三人内力，一人可抵四人。
　　冯文敬自是不怕，暗自运功内力暴涨，一掌直击阿依，阿依硬是接上，一口血喷出，而后面的木真也突出一大口血，其他三人瞬间觉得内力消半 ，冯文敬还要再出一掌，木真飞身替阿依挡住，其他三人在身后击掌传给木真内力，木真忽然觉得内息紊乱，赶紧撤掌，发现自己掌中一个黑印，回头看着三个徒弟，心中大感不好。
　　“快走！”
　　冯文敬又岂会给他们机会，既然不能为我所用，不如毁掉。
　　冯文敬再次袭来，乌煜尘终于摆脱傀儡飞身挡住，冯文敬见是乌煜尘，眼中透着贪婪，
　　“今日，你来的甚好！”
　　乌煜尘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不欲恋战，可冯文敬难缠的狠，又善试毒，一时竟难以脱身。
　　幸好逍遥散人赶来，逍遥散人竟没想到，冯文敬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竟与夜遥可比。
　　“老东西，你也坏我好事！”
　　“狂妄之徒！”
　　冯文敬能在逍遥散人手下过招，众人俱是震惊，甚至怀疑，这人到底是不是冯文敬。
　　高手过招，一个分神就可能决定胜败，冯文敬诡计多端，也许他早就预料今日之景，冯文敬憋了一旁的石柱，忽然石柱里飞出一物，逍遥散人发现时已经来不及，是一只毒蝎咬了他的手臂。
　　乌煜尘飞身，剑招狠厉。
　　“好徒儿，不必恋战！”
　　说罢，二人便要飞身离去。
　　冯文敬自是拦不住他们二人离开，愤恨的盯着，可心中也得意。
　　游白文没想到几人回来的如此狼狈，尤其是逍遥散人和那四人均中了剧毒。
　　“冯文敬果真毫无人性，前辈的毒可能解。”
　　“放心，我老头还顶得住。”逍遥散人故作轻松道。
　　要说受伤最重的属木真四人，四人当时内力贯通，四人不仅受了很重的内伤，还都中了毒，尤其是阿依，她武功较弱。
　　逍遥散人上前查看，四人恐有性命之虞。
　　康诺紧紧抱着重伤的阿依，
　　“师傅，阿依她是不是没救了？”
　　木真看着自己的三个徒儿，心中预感，也许今日便是他们师徒、
　　“阿依，你坚持住，阿依、、、”
　　康诺与康玄也受了重伤，如今不过是时间问题，
　　“阿妹，别怕，哥哥会陪着你的。”
　　木真心痛万分，从怀中拿出一粒药喂给阿依，
　　“徒儿们，今日也许是我们师徒生命终结之日，生死有命，师傅无憾。”
　　说罢双手合十口中默念经文，康诺康玄二人见师父如此淡定，忽然心中也渐渐平静下来，一起默念经文，阿依虽然神志不清，口中也断断续续念出经文。
　　一旁众人虽然惋惜，却也无可奈何。
　　“木真，老夫觉得你这经文念早了，你们师徒四人不该命丧于此。”
　　逍遥散人忽然朗声道，木真抬头不解看着逍遥散人，逍遥散人忽然对着木真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逍遥散人将众人请出，只留了乌煜尘和木真师徒四人。
　　“好徒儿，还记得为师曾和你说的那件事吗？”
　　乌煜尘眼神难得出现了一丝慌乱，看着逍遥散人决绝的眼神，
　　逍遥散人盘腿而坐，面相四人，要将毕生内力传给四人。
　　随着时间的流逝，乌煜尘看着师傅的头发一寸寸变白。
　　木真再睁开眼时，看着对面之人大惊，逍遥散人一下子苍老的如过百老人。
　　“前辈，您不必如此的。”
　　“我自称散人，一辈子潇洒无拘无束，心中却有一憾事，我年少也曾轻狂过，也曾误入歧途，也曾害人性命，我害了一个孩子，那孩童何辜，我一时之气杀了他父母，后来每每想起后悔不已，于是我逃了，逃到你师父那里，他渡我，放下心中执念。我以为我放下了，可是没有，你就是那个孩子。”
　　逍遥散人看着木真手腕处一个红色胎记，
　　“一切自有天意，我认为这是最好的安排。”
　　木真望着逍遥散人，目露惋惜，
　　“自那日看见前辈的佛珠，我便知道前辈是何人，一切都是天意，前辈早该放心。”
　　逍遥散人愕然，随后心中了然，只觉得心中流过一股暖意，竟是无悲无喜无憾，自有一股畅快之意，
　　“煜尘啊，师傅大限将至，你莫要伤悲，人生多半是不如意，你一向不爱表露心声，那人当年说你命里孤苦，为师却不信，你莫要心中生了失望，切不可有一丝馁气，你遇到了溪儿，往后不会是一人的。”
　　乌煜尘一向冷清似无情，眼见逍遥散人临终对他的关切，竟流出了眼泪，
　　“师傅、”
　　逍遥散人笑了，
　　“我看谁还说我徒儿冰冷无情，哈哈哈、”
　　众人没想到逍遥散人会离世，他似永远不会被任何人击倒，天下间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可天下间真有无敌之人吗。
　　逍遥散人一人救了四人，于是有人想当然觉得乌煜尘应该向他师傅一样，舍生就天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