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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No.4 ...

  •   翌日。

      连续勘察到凌晨众人逐渐才收尾,回到刑警队时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三两成群的警员从几辆箱式警车上打着哈欠的下来,手上拎着警服和勘察箱,勾肩搭背歪歪扭扭的就往楼里走。

      突然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贺队呢?”

      又突然有人反应过来,“咦?副队呢?”

      “不是吧?我们把他们落现场了?”

      “不会吧??”

      众人对于这种可能惊慌不已,迷瞪的眼神瞬间清醒,七八个大小伙子站在刑警支队大楼门口纷纷开始掏手机想打给副队想看看还有没有救。

      童肖长长的打了个哈欠,有点哭笑不得,“想什么呢?贺队开车了,我们一起出来的你们忘啦?他早上跟副队去县里办个事,中午回来。”

      昨天夜里贺队突然要看什么新闻,还整理了不少材料,早上就把副队拉走了,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众人恍然大悟如梦初醒,伸出食指对着空气连点了好几下。

      “噢对对对!老了老了,这记性,熬一晚上就成这样了。”

      “吓死我了!还以为把两领导弄丢了!”

      “得了吧,你丢了他们都不会丢!”

      “诶,走吧走吧,休息会,醒了还有很多比对要做呢。”

      “对对,肖肖啊,走走走,先上去睡会的。”

      然后就眼见着一名年轻刑警上来就勾着童肖的脖子随着众人的脚步一起走进了支队大楼。

      ·

      新安高速。

      “你说的是真的?!这小子这么厉害?”郝岳洋手里拿着一听浓缩咖啡坐在贺支队豪华副驾上,眼里虽然布满了血丝,但这精神头一点都不像熬了一夜的样子。

      九合监狱什么时候出的这等人才?光看个新闻就能推判出下一位受害人?关键是还给他说中了!卧槽,这神人啊这是,这要是刑满释放出来继续犯罪还得了?

      贺恂认真看着前方空荡的高速公路,丝毫没有困意,问到:“你怎么想?”

      “我去,这还用想?”如果此时不是安全带把郝岳洋整个人固定在了座位上,怕他已经整个人凑到了贺恂面前想看看他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这还要想?这不妥妥想立功减刑吗?诶?对了,他犯的什么罪?”

      什么罪?

      昨天晚上去的着急,登记完就被狱警领去了会见室,连监狱长的办公室都没去过。

      至于减刑……

      他是真的没从那个祁霏白眼里看出来任何一丝对外面世界的向往,反倒是一种机械式的服从感更多。

      “不清楚,没跟监狱长碰上面。”

      “啥?这么大的事监狱长都不找你去促膝长谈一番?”郝岳洋一口干掉了咖啡,“你这不行啊,人给你提供这么大一线索,合着除了名字你连个底儿都没摸出来!”

      贺恂斜睨了他一眼,笑了起来,“你行你上,一会我看你表现。”

      “没问题包我身上了!这还能难到我郝二公子么!”郝岳洋一副‘这有何难’的表情,然后闭上眼熟稔的往后调了调座椅,“这案子忙完了我要休个年假,先提前口头跟你报备一下,免得那帮兔崽子跟我抢!”

      贺恂扫了眼后视镜,“休假陪柳璃?”

      柳璃是郝岳洋的女朋友,有颜有才,开了家甜品工作室,就在新南市中心。

      仔细想想,这半个月他们整个支队基本上都是以单位为家,就连他自己都有好些天没回去了,怕这小两口更是许久没见。

      “分了,前天她发信息给我,正巧技侦那边说监控有疑点,我就把回信息这事忘了,然后她昨天晚上打电话单方便宣布分手了,我休假是去老头子在澳洲的酒庄看看货顺便放松一下。”真·酒庄富二代·郝岳洋同志躺在真皮座椅上懒洋洋的答着,如果忽略他眉间那抹失落倒是听不出来有什么异样情绪。

      “她认真的?你不去哄哄人家?人也不容易,跟你这么多年还不打算结婚?”

      “年底准备结的......”郝岳洋突然眉心一紧,几个呼吸之间又松了下来,“...你放心吧唉,我就这么一个媳妇儿我还能让她跑了不成?跑了我辞职也得把她弄回来!大不了回去继承家业!”

      睁眼在贺恂身上转了一圈,见他心情不错郝岳洋又继续道:“你操心我不如操心操心你自己,白瞎了这一副‘镶了金’的外在条件,到现在连个对象都找不到。我说你这脾气就改改吧!我看昨天开会那警花不错,叫陈露露,林楠办公室的实习法医,我都给你打听好了,刑院硕士,中产家庭,噢,对!人家还漂亮!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人家对你笑了啊,你知不知道面对你开会时的那张臭脸还能笑出来已经是非常不简单了,再挑三拣四会注孤生的兄弟,到时候想感受家的温暖都得靠蹭饭!我可事先告诉你,梨子她可不会做饭......”

      被调侃的人不见怒色,只是声音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闭嘴吧你!”

      ·

      一个小时后。

      新南市邑河县九合监狱,监狱长办公室。

      “来来来,你们坐,别客气,你们分管局长跟我是老同学了,这次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能帮上忙早日破案抓获凶手!”

      贺恂和郝岳洋刚进门就被杨清热情的摁坐在了沙发上,不一会就有狱警端来了两杯热茶和一瓶开水,显然一副要跟他们促膝长谈的架势。

      “杨监客气了,昨天晚上我来的太急没有上来打声招呼,实在非常抱歉,我们这次来还是想找那个叫祁霏白的犯人了解一下有关市区杀人案的事。”贺恂眼神看向杨清,余光又撇向他办公桌上的一个牛皮文件袋。

      不知怎么的,他有种被扣在一条锁链上某一环的错觉。

      杨清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向贺恂:“贺恂是吧?年纪轻轻就干到一把手的位置,真是前途可谓不可限量啊!关于这次的事我也跟你们闵局交流过了,一致认为破案为首要任务!只要你有需求,我这的人随时可以借你带走,做好登记就行。”

      坐在一侧的两人齐齐一顿,对视了一眼,郝岳洋结巴着开口,“就......这么简单?”

      他看着那一口没动的茶杯,不是说好的促膝长谈?

      准备好的说辞一句没说上就被人家直接宣布了结果,还是他们想要的结果,他们这是转运了?

      “本来流程是比较多,但是事情有轻重缓急之分,连环杀人案这种事当然缓不得。”杨监义正言辞到。

      贺恂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随即又恢复了平淡表情,“能请问一下杨监,闵局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的?”

      “昨天晚上的时候,通知你们之后我就打给你们闵局了,听他说你们这个案子够蹊跷的。”杨清面上带笑,伸手拿过桌上牛皮信封,递给这个一表人才的年轻支队长,“他还说你性子急,让我别跟你絮叨太多,直接进入主题就行,这个就是祁霏白的资料,我已经一早让人给你调出来了,不出意外你来找我应该一半是为了这事吧?”

      贺恂愣了一下,伸手接过那份资料慢慢绕开棉线。

      杨清端着茶杯,目光扫过摆满奖杯奖牌的透明橱柜,然后又定格在贺恂身上,瞧见他手上那几张被抽出来的A4纸若有所思。

      照片上更显年轻的五官印在贺恂眼底,这是祁霏白入狱时拍的照片,那时他二十岁还不到,又继续往下扫了几眼,贺恂一愣,走私毒品?接着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签名。

      “他的案子是闵局经手的?”

      杨监应了一声,“对,那时候你们闵局还是禁毒支队长,这个祁霏白......也算是他半个线人吧。”

      半个?

      很快贺恂就又发现了问题,抬起头问到:“非法走私氯/胺酮三公斤,就坐十三年牢?这少判了不止一点点吧?”

      走私毒品一千克以上都是十五年起步重至死刑,这三公斤就十三年?

      骗谁呢?

      杨清闻言正了正脸色,说到:“是这样的,第一他不是主犯,第二当是他主动联系警方并协助抓获了制毒团伙,有自首情节,他的情况就酌情处理了。”

      “原来是这样。”郝岳洋在一旁点了点头,这种反水的案例也很多,大多都是因为一个字,怕。

      一旦越过法律的底线,那恐惧便会时时刻刻存在心底,只不过有人用底线后的诱惑强压了下去,也有人熬不住良心的谴责选择自首。

      杨清突然欲言又止的看了看贺恂,又看了看他身边的郝岳洋,发出一声叹息。

      “哎……”

      郝岳洋:“怎么了杨监?”

      “其实这次我也算是有个私心,我想这他这次要是表现的好就能给他申请减刑。”杨清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尽管他也觉得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容易让人误会。

      “……您的意思是?”贺恂愣怔了一下。

      “噢不是不是!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他如果能真正的帮上忙,帮你们破案,你看能不能写申请给他减刑?”

      ‘这还要想?这不妥妥想立功减刑吗?……’

      心头顿时响起郝岳洋在车上说过的话,贺恂和他对视了一眼,后者也以同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这人什么来头轮的到监狱长给他说话?

      杨清顿了顿,语气有些惋惜,又有些不好意思,“祁霏白进来的时候才十八岁,可以说他是被骗去贩毒的,老家是南方偏远山区的,一直没上户口到现在都是黑户,后来在新南这边落网又没有户籍地就送来了九合监狱。他父母早逝,有个养父,后来养父身体不好就一直卧病在床,山里没有经济来源,为了给养父治病他早早就出了社会,先是被骗进了传销窝点,后来传销窝点发现他并没有什么人脉发展下线,就直接给他扔到了街上,后来在街头混久了,混混看他机灵又未成年,就骗他卖‘面粉’赚钱,后来他才知道那是氯/胺酮,他也想过脱离那个火坑,结果被毒贩......哎,好在最后成功端掉了制毒窝点,不过他也终究是在牢里过了十一年。”

      听到这贺恂眼色深了深,那个人被毒贩做过什么?强制他吸毒?还是虐待过他?

      “就算是坐牢,逢年过节其他犯人也是有亲人探望的,而他养父因为手术失败成了植物人,现在只能终年躺在疗养院由亲戚代为照顾,养父家亲戚觉得认了这孩子会有毒贩找上他们进行报复,所以导致这十一年间没有任何一个人来探视过他,连我们放他去看望他养父都被亲戚拒绝了。”

      杨清放下茶杯,抹了抹眼角,接着说到:“十一年,他没踏出过监狱大门一步。好在他聪明好学,在狱里自学完了小学到大学的所有课程,这十一年也算是没有虚度了,现在眼看就三十岁了,虽然十一年都熬过去了剩下的两年也就是眨眼的事,但是过了三十多出狱他就是在牢里过完了整个青春,我就想着如果他这次能帮你们破案,就能申请减刑,能在三十岁之前出去。”

      他说完之后整个办公室陷入了一种谧静。

      贺恂抿唇不语,脑中又浮现了那双漠然平静的双眸,怎么也不能把那个人跟这段狗血的经历联系到一起。

      但是杨监作为一个领导也没有必要说谎骗他们。

      贺恂刚想开口说话,就听见身边一阵阵的抽泣声。

      “?”

      坐在一旁的郝副队此时泪涕齐下,一双刚熬完夜的眼睛霎时间红的怕人,早就忘记了自己对祁霏白的最初看法。

      “十一年都没有人来看过他吗?”

      贺恂:……?

      这种老掉牙的狗血桥段也能刺激到你一个经验丰富阅人无数的优秀刑警的泪点吗?隔壁缉毒队抓来的毒贩身世一个比一个惨,笔录做完都够撑起一部悲情小说的文案了,怎么也没见着你哭过一次?

      “是啊,十一年,不说连个人,连个找他的电话都没有!”杨监鼻尖泛红,活有种下一秒就要声泪俱下的感觉。

      郝岳洋擤了把鼻涕,“就为了给养父治病吗?”

      “............”

      贺恂觉得这货绝逼是把自己刚跟女朋友分手的边缘情绪强加了进去才能哭的如此真实。

      “......哎,是啊,这孩子记恩,要不是真的赚了点毒品钱寄给家里也不至于会判十三年。”

      不知道这市局刑警队的小伙子这么有同情心,哭成这样杨监都快看不下去了,就转过头看向一旁的贺恂,见他面无表情杨清微微一愣。

      “……”

      贺恂夹在两人中间还是保持着一开始的冷静,他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说到:“如果他真的能帮助我们破案,那自然可以按流程申请减刑。”

      郝岳洋一听如此冷静的声音,立马露出一副‘你是铁石心肠吧’的表情。

      “那我就放心了。”杨清感激一笑,明显感觉到心里那块石头落了地。

      贺恂则是一副按规章制度办事的态度,“杨监不用客气,都是按流程办事,如果他真的起到了关键作用,我会亲自给他写减刑申请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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