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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车辆平稳行驶,后视镜上挂了个两个平安福绣着二人的名字。
      廉媛和易宗。
      应珏出神的看着不断摇晃的吊坠,四散的思绪随其摇晃难定,整个人在一团乱麻中几乎迷失。
      他组织好一会儿语言,迟疑的说道:“不……回家了吗?”
      应珏眼睛发烫,但觉得没什么哭的,只是难受。
      找不到他在易宗心里位置的难受。
      易宗专注开车,按了声喇叭抽空回他:“嗯,过了晚上十点半他们家人是不会给我开门的。”
      这话过于平静,伴随着他清冽的嗓音说出口,到好像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玩笑。
      应珏不舒服的挪了挪身子,被易宗余光察觉到,只听他善解人意的说道:“座椅是不是调的太靠前了?没办法,媛媛女生个子小她经常坐的,你要不调一下。”
      应珏摇了摇头。
      突然在想,这算什么。
      车里还残留着他女人的香水。
      挂着他们两个人名字车坠。
      坐的是他女人的位置。
      他算什么?自己千辛万苦要找到易宗就是为了看易宗不属于自己了吗?
      易宗见应珏半天没说话,手指下意识的敲了敲方向盘,装作专注的开车。
      然而侧方倒车镜能让易宗把应珏脸上的神色看的清清楚楚。
      他见应珏又是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当即侧头勾唇笑了下。
      那笑容转瞬即逝,除了眼底流露出的冷意还没退却下去之外,倒像是一种错觉。
      易宗将车停好,带应珏来到的是一栋二层的独院。
      应该是易宗提前打好招呼了,大门并未反锁,从外面看一楼还给易宗留了灯。
      应珏看在眼里,觉得易宗一直以来都挺幸运的,不管回去多晚,从小到大一直都有人愿意等他。
      他跟在易宗身后,看着他轻门熟路的来到他自己的家,轻手轻脚的开门换鞋。
      易宗正给应珏找拖鞋,突然从客厅里便传来一个声音说道:“没多余的拖鞋,你让他进来吧。”
      应珏听到那个声音都是一激灵,循着声音一看便见到一直端坐在沙发上的院长——何君叶。
      他很久都没有见到院长了,因此二人隔着吧台两两相望的时候一时都没认出来。
      何君叶迟疑的起身,指着应珏问:“他就是福利院的应珏?”
      应珏下意识的往易宗身后躲了下。
      易宗和应珏二人有心照不宣的秘密,因此在面对何君叶的时候该有相同的心虚。
      然而这份该有的心虚其实全都被易宗理所应当的转移到应珏身上,这么多年他扮演着他该有的角色和人设。
      易宗不会做任何对不起别人的事,易宗不会有心虚的表情。
      易宗装作没看到二人之间的打量,笑道:“妈,实在对不住又打扰你休息了,你快去睡觉吧。”
      何君叶却不着急,拢了拢毛衣开衫抱手站在垭口处,明显是不依不饶的架势:“易宗,我有没有告诉你别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相处?”
      躲在易宗身后的应珏身影一僵,下意识的伸长了胳膊又反手将易宗拉到他的身后,自己面对何君叶:“院长,我……”
      “他心理不健全,人格有缺陷,从小都这样,你怎么又被他缠着了?”
      说罢,何君叶自己越想越气:“早就跟你说了,福利院那个成长环境不好,你怎么还是没有脱离出来?!”
      劈头盖脸的质问和谩骂,句句戳心的字眼让应珏几乎出于本能的要反抗。
      他握紧拳头,不敢去看身后因为自己遭殃的易宗,便有了更大力气去跟何君叶对抗:“我不是!”
      何君叶却把他歇斯底里的愤怒当做一个笑话来看,冷哼一声,挑眉怜悯的看了他一眼:“我听说你高中就辍学了?”
      何君叶见应珏护易宗护的真诚,语气更加挖苦了:“你该感谢易宗早早离开那个环境,不然混到你这个样子那才叫可怜。”
      应珏在以前就跟何君叶接触的不多,一下子被这种不加掩饰的厌恶表情给刺激到了。
      何君叶的表情好像就在跟他说,他就像一块烂泥一样紧紧贴在易宗身上,是甩都甩不掉的污点。
      “妈,别说了,我就带应珏回来住一晚……”
      应珏侧了侧脑袋,余光中看见易宗逆来顺受的表情,突然意识到,易宗的处境可能并没有他所想的那么好。
      他越想越是悲愤,紧盯着面前旁若无人的女人一句句重复道:“易宗本来就是我的,易宗本来就是我的……”
      他此刻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护住易宗,看向何君叶的表情几乎要杀人。
      何君叶明显也被应珏这样的表情给吓到了,愣了愣脸色难看了好一阵,指着应珏问易宗:“你看我说他不正常吧!小时候就是个孤僻鬼,他是不是疯了?!”
      易宗显然也察觉到不对劲,连忙将应珏拉到一边晃了晃他肩膀,叫他的名字。
      “应珏。”
      ——应珏,我是你的。
      “应珏!”
      ——应珏,我走了,你记得要来找我。
      他眼睛通红,毫无道理的就滚出两道热泪砸在易宗手背上,眼睛空洞的望着易宗,口中喃喃的话语从来都没有停下过。
      易宗没办法便将应珏拥入怀里,一遍遍安抚着他的背不厌其烦说道:“没事了……没事了。”
      易宗声音低下去了些,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在应珏耳边又说了一句:“是啊,是你的。”
      他能够明显的察觉到应珏的背部一僵,浑身抖得更加可怕。
      然而在外人看来,无非就是应珏又一次的发疯了一样。
      何君叶嫌晦气似的,骂骂咧咧的上了楼。
      应珏就一直盯着何君叶上楼的背影,直到看不到却仍不肯收回视线。
      他感受到易宗的温度和他说的每一句话,这才稍微冷静下来了些。
      被易宗安排到给他准备的客房里,易宗停在门口将应珏推了进去。
      房间没开灯,应珏整个人笼罩在一片黑暗里不辩神色。
      他眼中唯一的光亮来自走廊上暖黄的灯。
      易宗就站在一片暖黄灯光下,细心的交代他到:“院长年纪大了,脾气执拗了点你别在意。”
      “半夜伤口可能会疼,如果实在睡不着的话,屋子里有助眠音箱里面有音乐。”
      易宗交代了半天见对方应都不带应一声的,被搞得没脾气,叉着腰气笑道:“喂?我说,我讲半天是跟空气讲呢?”
      站在屋内的人终于应了声:“知道了,哥。”
      易宗舔了舔嘴唇,抬手准备再多说一句,但有一想刚刚他全都事无巨细的说完了,难免显得有些啰嗦了,当即止住话头,告了别。
      应珏在易宗走后关了门,却迟迟没有开灯。
      他没注意房间里的陈设,只要一闭上眼都是何君叶咄咄逼人的面孔,越想越恨。
      事实已经显而易见了,何君叶那么讨厌自己甚至这么多年不惜雇混混一直跟着自己。
      只要他一靠近易宗就会被打,一次比一次下手重。
      那么多年,那么多次……就欺负他不知道疼,欺负他有病,欺负他也就算了,连对易宗都是那样的。
      他知道今晚肯定会睡不着,冲天的怨恨几乎将他吞噬,应珏只能去找易宗刚刚提到的助眠音箱,想要让自己尽快睡着。
      音箱就放在床头上,应珏捣鼓了半天,直到看到指示灯亮起这才停止。
      他等了几秒,是他熟悉的前奏响起。
      应珏从来都没有近距离的听过这首曲子,也没机会见易宗完整弹完这个曲子的样子,导致只要这些音符响起,他满脑子的画面都是他趴在杂草丛中看着易宗在窗外无声跟弹的样子。
      窗内是有琴声流出,伴随着钢琴老师的谩骂和邓尹的哭声。
      但曲子是好听的,曲子是邓尹弹的……邓尹……邓尹……
      应珏恍然从床上惊醒整个人一下子弹坐起来。
      他冷汗连连,不知道刚刚是自己做的梦还是他的回忆。
      他听见《夜的钢琴曲五》,看见了邓尹在那间钢琴房里弹琴的样子……不对……邓尹在那间钢琴房死了,警察说是二氧化碳中毒死的,是意外死的。
      ——关掉窗户不给他开窗户的人是你。
      应珏突然怕极了,他仔细一听发现那曲子从来都没有停过一直都在循环。
      一遍又一遍。
      应珏整个人都慌了,连滚带爬的滚下床狼狈的捣鼓那个音响。
      可他不会玩这个玩意儿,头疼脑涨的几乎失去理智。
      他满脑子都是明明该是他的易宗却被别人抢走拥有了这么多年。
      耳边至今都还不断重复回响着院长指着他骂他的话。
      应珏从来没有这么一刻这么恨过,他索性冲出房门在长长的走廊里看着住他对门的两扇紧闭着的门。
      一个是何君叶。
      一个是易宗。
      每个房间的隔音都很好,应珏站在走廊上什么都听不见,但他还是义无反顾选择其中一间走了进去。
      心里已经想好了。
      如果是易宗的话就上了他,如果不是的话就杀了她。
      应珏放轻脚步推开门,一眼就看见了床上躺着的何君叶。
      她窗户紧闭,只开了一盏夜灯,应该是感觉到有风的缘故下意识的拢了拢被子。
      应珏站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
      觉得人真的很神奇,一动不动躺在那的时候根本就看不出这个人的喜怒好坏,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喜欢睡觉,第二天觉得不管什么都能翻篇。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好好睡觉了。
      应珏拿过旁边的枕头慢慢朝着何君叶口鼻靠近。
      睡梦中的人突然警觉睁眼,看见床边突然多了一个陌生的人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应珏用枕头将她整个人都牢牢的摁在床上。
      应珏这一次说的话,她终于能听清了。
      他在一遍遍说:“你占着他已经够长时间了。”
      应珏没那个经验,不知道闷死一个人需要多久。
      但内心享受这个过程,快意的闭着眼睛数数,手下的力道一刻也没有松过。
      应珏不知道过了有多长时间,身下的摁着的人很早就已经没有任何动静了,曲子都不知道放了几遍,这会儿也停了。
      应珏恍然惊醒,发现自己好像又陷入了一轮又一轮的噩梦中,这会儿才算彻底清醒过来。
      他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姿势诡异,抓着枕头的手一松。
      枕头掉到床边,出现在应珏视线里是何君叶惨白的脸和扩散不瞑目的瞳孔。
      她盯着天花板,在无尽的黑夜还没来得及看清杀她的人到底是谁。
      不过能有谁呢?
      应珏急忙往后退,浑身发凉的同时几乎害怕的要惨叫出声。
      可他捂着自己嘴,不敢让自己出一点声响。
      他几乎不相信这是自己能够做出来的事,真的到了这个地步的时候除了否认现实还否认了自己。
      他是不是真的有病?
      可是他们太过分了啊……他们打他,不承认他,还夺走他的易宗。
      他们从小都没有对自己好过……
      应珏绝望的看着紧闭的房门,突然意识到不能让易宗看到这样,他得赶紧跑。
      比起杀人的害怕,他更害怕以这副姿态面对易宗。
      应珏不敢在这里多待一秒,直接想都没想的从二楼窗户上跳了下去。
      他听见自己全身骨头裂的声音,在矮树丛中滚的时候都已经料到了这只腿肯定是用不了了。
      但应珏来不及去在意这点事,拖着那双连劲都使不上的腿狼狈的逃离现场。
      所以他也没注意到被他抛之身后的宅院的二楼突然亮起了一盏灯。
      ……
      易宗抹黑来到何君叶的房间,毫不犹豫的将灯打开。
      何君叶的死状一览无余的在他眼前。
      易宗经验丰富,自然能够很快判断人到底死没死透。
      很快得出结论,易宗懒得进去查看,慵懒的靠在门边上说道:“他说的对,你的确占着我太长时间了。”
      易宗像是跟房间里的人闲谈:“社交、未来、婚姻……还没占够吗?”
      他抬腕看了下时间,估摸着应珏逃跑的时间计算着什么时候报警合适,觉得时间还够他睡一觉便直接了当的关灯将现场伪装的谁都没有进来过的样子。
      易宗习惯良好,还顺带把应珏住过的房间也关了。
      随着他关门后,房间里唯一光源的助眠音箱指示灯闪烁了几下:“蓝牙已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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