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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是谁打翻前世柜 惹尘埃是非 ...

  •   【花淙】

      妈妈回去给爸爸做饭了。爸爸说他想吃妈妈做的菜,比任何时候都更想。我坐在病床前跟爸爸聊了一会儿,窗外已经渐渐暗下来了,他说有点困了,想睡。我说,睡吧,我就在这儿陪着你。就像很多年前的很多个晚上,他对我说的一样。然而,现在我心里却翻腾着爸爸几分钟前说到的一句话,久久难得平静。他说,淙淙,我到今天才知道,我最爱的女人其实是你妈妈。
      这是几个意思啊?!……
      任冉是第一个赶来的。怎么回事嘛我明明只告诉了花汐,就算她让苏群知道了,再传到任冉耳朵里,他也不该这么快就到啊。我知道,自从高一那年暑假因为一场意外认识任冉之后,他就对我特别好,我都明明白白地看在眼里,可是就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他第一时间火速赶到,就让我觉得不痛快。准确地说,他对我特别好,就让我觉得不痛快。我说不上为什么,我不讨厌他,可就是拒绝跟他走得更近,快四年了,他还真是我没看出来的执着。可笑的是,大一认识苏怊以后,我反倒对不喜欢我的他死缠烂打,我对他的好跟任冉对我的好是足以媲美、不分伯仲的。我总是跟花汐自嘲说,什么是人性之贱,我这感情经历就是典型的人性之贱的表现。
      果然不出我的意料,苏怊还是没跟花汐和苏群一起来医院。认识快一年了,我看上他少说也有半年以上,花汐和苏群对他做过无数各种形式的动员,他却只单独见过我一次,一次我不肯承认是“约会”的见面。因为我拼命抑制着激动与羞涩,拼命想着各种有趣的话题,拼命说话,拼命微笑,他却无论我说什么都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着实让我恼火,终于撂下一句“算我爱错了人”转身而去。从此再没有跟他说过话。可是,心里哪里放得下?
      用花汐的话来说,苏群和苏怊兄弟俩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苏群不会拒绝任何女生的追求(每每此时她都不忘追加一句,但他只追过她一个女生,满脸天真,无比得意),而苏怊则总是一副超然于世的模样,对任何人的追求都置之不理,似乎也从未主动追求过什么人。但我当时确实看上了他深不可测的样子,很好奇他的心里住着些什么。可过了这么久都没有成功,现在又加上爸爸的事情,我确实觉得,有点累了。
      苏群笑着说苏怊有事脱不开身,就不过来了,还说让他带话给我,叫我别太担心了。我笑着点点头,心里才不信苏群的话,但我有责任对他的善意表示感谢。“又是苏怊,丫头,他是我的情敌。”任冉说起话来总是这么不着边际,他站在我旁边,边说话边把我往他怀里揽。我挣开他的胳膊往病房外面走,他铁定要跟出来的。他为什么老也甩不掉?

      【花汐】

      跟花淙做朋友,是从我自己也记不清的哪一天开始的。反正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形影不离了吧。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虽然没有一直同班,却一直同校。因为名字的关系,一直被误认为是姐妹。不过,我俩对于这种误解,都觉得很乐意。
      在我还没有多大的时候,也许是因为女性的天生敏感,我就发现了我比花淙漂亮这个事实。然而,我却羡慕甚至忌妒她。
      因为她拥有一个温馨幸福的家。而我,从记事起关于家的记忆,就从来不是完整的。
      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是跟外婆一起生活。我只记得,在很小很小的时候被父母送到外婆这里,从此就没有再见过他们。我只记得,当时外婆声嘶力竭地喊着,走吧,都走吧,走了就别再回来。我只记得,我问过外婆无数次爸爸妈妈在哪里,她总是干净利落地说,都死了。我也记得,这么多年来外婆那三个字就像杵在我心里的尖刺,让我疼痛,更让我想知道长辈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外婆对我很好,可是一提起爸爸妈妈,她就像是被什么点燃了似的,瞬间从一个温和慈爱的老人变成尖酸刻薄的老女人,刻薄到我都不敢相信她在说的是她的亲生女儿。反正,我一定要靠自己的力量把这件事情搞清楚。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我许下的愿望就是哪怕走遍全世界,也要找到爸爸妈妈。
      结果,成人礼过去没有多久,我的寻亲计划还没正式实施的时候,我就先遇到了苏群。
      他说,他对我是一见钟情。我说,你一见钟情的是我的脸吧。他说,那个雨夜送你们回去,半路你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我搀了你一下,那时候我就决定,这个女孩子我要照顾一辈子。我说,你虚不虚,油腔滑调的。不过,这些话总是让女孩子心里舒服啊。
      苏群总是说我跟他从那天开始就在一起了。什么嘛,那也叫在一起?

      【花淙】

      我和任冉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上。我有点抓狂地冲他低吼,你干嘛啊,当着我爸爸你说什么呢,你能不能靠谱点,什么就情敌了,你还真是自视甚高……我不断地说着,让我奇怪的是,他没有像以前那样抢白我的话,安静的不正常。我抬起眼睛看他,他的表情像是我很久之前见过、但已经有很久没有再见过的表情,然后我想起来了,那个表情就是初见他的时候,他的表情,怜惜,心疼,关切,还有什么,我也说不清。
      你怎么不说话?我依旧没好气地说。
      我只听见他的呼吸声变得明显,却还是没说话。他突然抱住了我,紧紧的,我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一种紧。我觉得整个人被他箍在怀里,几乎要喘不上气,连说话都变得困难了。任冉,你干嘛……你……放开……。他没有搭理我,反倒似乎抱得更紧了些。僵持了一小会儿,他终于开口了,淙淙,我只想让你知道,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永远在你身边,除非我死。
      他的语气仿佛是我认识他以来从未有过的认真。我对他建起来的堡垒似乎在一瞬间都快要崩塌了。这时,我看见妈妈提着饭盒从外面走进来。我说,我妈来了。他松开胳膊,对我笑了笑,丫头,我就先走了,你记住我说过的话,都是真心话。
      任冉跟妈妈打了个招呼,朝外面走去。我站在原地略微发愣,妈妈走过来说,淙淙,在这儿等我一下。然后她走进病房去了。我在长椅上坐了下来,心里有点乱。没想到的是,妈妈后来跟我说的一番话,让我心里更加乱了,史无前例的混乱。
      她说,淙淙,妈妈给你讲个故事吧。这个故事的男主人公叫花千树,女主人公叫花枝。就这么一句话,我的心里登时开始翻江倒海,因为,我的爸爸叫花千树,我的妈妈叫花枝。
      这个故事,让我以妈妈的口吻讲吧。
      其实,我一直不敢自认为是你爸爸的女人。在我看来,他的女人另有其人。就算他娶的是我,为他生孩子的是我,和他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的是我,忙里忙外为他持家的是我,我依然不是他,真正的女人。而我当年能被他接受,多半也是因为我的姓氏,那个女子也姓花。
      之所以这样认为,是因为在这世间,爱是不能勉强的,婚姻却可以勉强,而这样的事常常发生。
      我至今记得学生时代特别仰慕的一位师长讲过的一段话,他说情爱的对象会有“纯情态”“纯理态”和“情理结合态”之分,就像《红楼梦》里黛玉就是宝玉的纯情态,他心里最理想的那个人,而宝钗是宝玉的纯理态,就是有没有感情没关系,只要在别人眼里般配就行了。
      那个女子是你爸爸的纯情态,而我,只是他的纯理态吧。多年的厮守,我也许已经升级为他的“情理结合态”,只不过这份情,也不是爱情,而是恩情。
      刚刚结婚的日子确实很难过,新婚的甜蜜于我而言是不存在的。那时也年轻,你爸爸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失去最爱的心痛也许抵得上那个失去黛玉的宝玉吧。他对我很客气,是的,是客气。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愿亲近我,几乎让我生出一种近乎绝望的感觉:我是有多差?让一个除父亲兄弟之外本该最亲密的男人这样排斥?
      如白开水一样淡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月,就在我快要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时候,有一天晚上你爸爸回来得很晚,一进门酒气熏天,不知道喝了多少,我忙过去扶他,他却连鞋也没换就推着我进了卧室,迫不及待地动作起来。我一时有些错愕,多日的冷淡让我一瞬间有种被陌生人□□的感觉,只是没过多久就缓过劲来,心里生出一些淡淡的喜悦,他终于肯亲近我了呀。然而却分明听到他叫出的是另一个名字,那一刻,我快疼死了。
      那天完事他很快就睡着了,我却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在那个酒气浓深的夜晚,我哭了很久很久,似乎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干了。再后来,我们之间终于不再那么生分疏远了,越来越像正常的夫妻。肌肤之亲有时候是件神奇的事情。后来就有了你,便把精力都放在你身上,你爸爸也认真努力地赚钱养家,虽然我知道他不爱我,只是感激,但他是我能依靠一辈子的男人。只是我没想到,现在看来,一辈子也是不可能的了。
      我和你爸爸这些往事,本来打算永远不告诉你的。现在这种情况,说出来就说出来了吧。不过,我那个时候就做了决定,以后坚决不让你嫁一个不爱你的人,太难熬了,自己的女儿,总是不愿让受一丁点委屈的。所以,你以后要嫁就嫁给任冉,那个苏怊就算了吧。
      最后一句话让我心惊肉跳,妈妈你怎么连苏怊都知道?!
      爸爸妈妈之间这样一段隐情,本该是让我不知所措的吧。出乎自己意料的是,我竟然跟妈妈开了一句玩笑,妈,原来你在我高一的时候就认下了准女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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