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体观察记录》残夜微明

3、第 3 章

　　25.
　　“林木、林木、林木、林木、林木————”
　　合成音效的技术突破，
　　给脑图加载了音响，
　　助理第一时间就给D-0706装上了，
　　她有些尴尬地说：
　　“啊，D-0706挺喜欢大自然的？”
　　研究员：“太吵了，关上。”
　　助理赞同这个决定，
　　她拆掉设备，
　　还在有些遗憾：
　　“没有声音的剧好难追。”
　　如果她没有在装载的时候被这一连串的声音吓到，
　　而是去看屏幕的话，
　　就会发现D-0706是在不停喊一个人的名字。
　　这个世界是职场，
　　D-0706正在耍赖求他的下属陪他去参加晚宴。

　　26.
　　研究员夜巡的时候，
　　D-0706的屏幕又黑了，
　　他低头看自己的腕表，
　　发现并不是因为代码程序驱动。
　　研究员抬头看见了实验体睁开的眼睛。
　　柱形容器里的实验体张开嘴，
　　吐出了很多泡沫，
　　于是又只能闭上嘴，
　　用那双眼睛盯着研究员。
　　难得地，
　　研究员笑出来，
　　这让他显得很有人气，
　　而不像是个冰冷的研究机器，
　　他说：
　　“忘记和你说了，
　　亲吻约定只在你上次出来的那段时间生效，
　　过期不补。”
　　容器里又冒出了很多泡沫，
　　那一定是指责和抗议。
　　但是实验体摸不到研究员，
　　近期研究员也没有把对方放出来的打算。

　　27.
　　研究员的实验区出现了第一例恢复的人，
　　那是一个女孩子，
　　有着柔弱的外表，
　　然而这样的美貌给她带来的不是美好，
　　而是备受排挤。
　　助理的注意力被这个女孩子吸引了过去，
　　她对研究员说：
　　“博士，
　　她就是那个遭受校园暴力的女孩子。”
　　研究员没有阻止她对实验体的过分靠近，
　　只是对她说：
　　“你知道黑化是什么概念吧？”
　　助理思考了一会儿说：
　　“博士你最近变得有些活泼啊。”

　　28.
　　出乎意料的事情是负责人对研究员的实验区非常关注，
　　考虑到对方想复活的是自己的女儿，
　　而研究员实验区第一个成功案例是女孩子，
　　这也不是多么异常的事情。
　　助理正在小心地扶着女孩进行复健，
　　负责人站在研究员旁边，
　　有些疲惫又欣慰地说道：
　　“你没有让我失望，林穆。”
　　研究员眨了下眼睛。
　　负责人开始频繁地来到研究员的实验区，
　　看女孩走路、发声，
　　即使是坐在那里吃饭，
　　负责人也能看很久。
　　这让D-0706的黑屏时间大大缩短。

　　29.
　　黑屏时间缩短对应的是故事线的进展加快，
　　D-0706进入到了新的世界模板，
　　孤儿院。
　　“看起来像经营养成，我该怎么照顾那群小崽子？”
　　说话的D-0706上半身躺在疗养舱里，
　　他结实的腰线上曲，
　　盘在研究员腰上，
　　他是打定主意不配合了。
　　研究员没有试图去拯救自己被夹住的腰，
　　而是平静地问他：
　　“你的记忆恢复多少了？”
　　D-0706有意露出思考的表情，
　　性感地舔着下唇：
　　“嗯？被你这样那样的记忆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我猜也是没有完全恢复，
　　不然你不会做这么无意义的挑衅。”
　　D-0706咬牙切齿：
　　“几年不见，
　　林穆你功能障碍了吗？”
　　研究员语调平静：
　　“这是公用的疗养舱，
　　不要染上液体。”
　　D-0706看起来要暴起了，
　　研究员低头和他交换了一个亲昵的吻，
　　在和他理智过分的外表绝不相搭的喘息之间，
　　叹息着说：
　　“再为我忍耐一段时间，何庆年。”
　　被顺毛的D-0706十分安顺，
　　腿规矩地安置在疗养舱里，
　　不过手臂环上研究员的脖子，
　　和研究员的鼻尖互抵，
　　低哑的嗓音折腾着研究员的耳朵：
　　“何庆年？
　　那是我的名字吗？”
　　研究员很快恢复了呼吸：“对。”
　　“这个孤儿院里我没看见你，你在哪？”
　　“我不在。”
　　“为什么？”
　　“负责人经常来，黑屏会被发现异常。”
　　“我会忍住，拜托了我不能不见你。”
　　实验体喋喋不休，
　　研究员咬上对方的耳朵，
　　让对方安静下来专心听他说话。
　　“你得等我，何庆年。”
　　D-0706这回花了很大的劲才平静下来：
　　“我讨厌那个负责人，
　　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
　　研究员回答他：“看你的恢复情况。”
　　D-0706提起了精神：
　　“我觉得我身体恢复得很好。”
　　这件事情研究员通过刚刚腰上的力度就感受到了。
　　研究员平静冷淡的声音在D-0706耳上点了一把火：
　　“可我要的不是x伴侣，
　　而是灵魂伴侣，何庆年。
　　你成长得还不够。”

　　30.
　　研究员在做梦。
　　意识到这一点，
　　他很快清醒起来。
　　在脑图影像技术成熟的现在，
　　为了保护意图不暴露，
　　他已经成为无梦者，
　　如果感觉到了类似梦境的存在，
　　那往往意味着有人入侵了他的大脑。
　　梦里的迷雾散去，
　　他回到了来研究所应聘的那一天。
　　负责人在和他交谈。
　　“你为什么来这里？”
　　研究员感觉自己的状态浑浑噩噩：
　　“为了唤回重要之人。”
　　“他在哪？”
　　“他————死了。”
　　研究员有意识地控制着梦境炸开，
　　在现实世界的表现，
　　就是他躺在床上惊醒坐起。

　　31.
　　研究员摸着那个编号，
　　D-0706，
　　D代表着Death、死亡，
　　0706代表07年6月份，
　　而现在已经3012年下半年。
　　负责人走到他身边，
　　他最近来得总是很勤，
　　看向了容器里的世界。
　　“孤儿院？”
　　D-0706在为了过冬绞尽脑汁，
　　如他所说，
　　这个世界的故事模组是从一个经营类游戏中截取出来的，
　　冬天的寒冷算是一个比较难过的关卡。
　　研究员没有接负责人的话，
　　他一向是沉默寡言的角色，
　　一般交谈都交给助理来处理，
　　而现在助理在照顾复健的女孩。
　　画面中的D-0706没有受到屏幕外的人影响，
　　还在努力奔波，
　　在菜市场谈粮食、和厂家问衣物、扎着棉花去扎棉被、修补漏水的屋檐、填上倒塌的墙洞，
　　甚至坑蒙拐骗来了一条暖气管道。
　　“如果我的爱丽丝流落在外，
　　也有人对她这样好，
　　该多好？”
　　负责人看上去十分感动。
　　研究员开口：
　　“唤醒他们，
　　世界就会变得美好了。”
　　负责人的脸色有些僵，
　　这不是出现在他预料中的对话，
　　甚至有些恶心到他。
　　研究员有信心让对方意识到一点：
　　有些人开口不如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