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体观察记录》残夜微明

2、第 2 章

　　13.
　　混乱的来临是第二天早晨。
　　上班状态的助理发出一声惊呼。
　　D-0706的投影不再是野外场景，
　　而是他那燃着香炉的卧室，
　　床柱垂下的帘幕里交叠着身影。
　　“关闭投影。”
　　“别这样，我们都超过了二十一岁了。”
　　“关闭。”
　　助理显得意犹未尽：
　　“我是不是错过了十几集剧情，博士你说，会有回放吗？”
　　研究员上拉了一下口罩，回答她：“没有。”

　　14.
　　□□大佬化身的孤儿院院长在搬运过冬的棉被，
　　剑修当上了茶楼一名切菜的帮工，
　　之前那个校园故事里的女孩子进入了职场模板和上司谈起了恋爱，
　　而D-0706，
　　D-0706他包着书生握笔的手，
　　坐在书生的椅子边角，
　　下巴靠在书生肩膀上，
　　笑嘻嘻地让书生教他练字。
　　助理的表情看起来要快乐得晕过去了：
　　“今天大家都好甜。”
　　幸好是繁体字。
　　研究员想。
　　得亏是繁体字，
　　那纸上写的是“林穆”，
　　正是研究员入职表上的名字。

　　15.
　　频繁地关闭D-0706必然会引起一些注视，
　　研究员不得不熬夜加写了一串代码，
　　让它触发关键点之后自动黑屏。
　　新的意识唤醒工程卓有成效，
　　再一次举行例会的时候，
　　大家难得激动地分享进度，
　　负责人看上去很满意。
　　“那么，进入第二阶段。”

　　16.
　　意识的回归接着的是身体的回归。
　　之前的药剂有些超速地达到了第二阶段，
　　但可惜的是意识不对。
　　研究员的体质不属于瘦弱，
　　他把一个个实验体抱进了疗养舱。
　　被固定了时间的躯体，
　　将会在疗养舱中慢慢苏醒。
　　D-0706在被放进疗养舱的时候突然睁眼，
　　用力地抓住了研究员的手腕。
　　“嘘，先睡。”
　　研究员安抚地摸着对方的手腕，
　　在对方的配合下放进了疗养舱。
　　“治疗很快就结束了。”

　　17.
　　孤儿院院长在一群长大的孩子陪伴中闭上了眼，
　　剑修最后回去修他的登天道，
　　女孩子最后孤身一人但是在职场上卓有成就变成呼风唤雨的人物。
　　助理记录着结局，
　　看上去又是满足又是遗憾，
　　她转头看向旁边的屏幕：“博士，D-0706又黑屏了。”
　　研究员脸色不变：“我记得上次是说修好了。”
　　助理抱怨着：“这也太垃圾了，
　　一天能黑七八次，
　　我以为高端设备会耐用些的。”

　　18.
　　不好的消息是：
　　研究员手下的实验体没有一具有复苏的趋势，
　　实验进度进入了停滞。
　　好在相似的情况不少。
　　研究员穿戴着整套装备，
　　看着其它研究员那些成功的案例，
　　在进行一些简单的抓握和发声测试。
　　研究员若有所思地在申请单上写上了口香糖。

　　19.
　　D-0706上一个故事的结束是在黑屏状态，
　　载入的新故事是校园模板，
　　就是那个校园暴力的背景。
　　不过显然D-0706的性格很不一样，
　　单从体型来看，
　　他该属于施加暴力的那一方，
　　把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孩子堵在了楼道。
　　研究员并不是很想看：
　　眼睛仔冷淡地说：“你干什么？”
　　D-0706一手按在眼睛仔的侧面，
　　他们的距离靠近，
　　呼吸交错可闻，
　　眼睛仔不得不退后靠在墙上，
　　这是个标准的墙咚姿势。
　　D-0706笑出气音，“帮帮我，
　　我的成绩不太好，
　　需要班长你帮我补习。”
　　他的头低了下去，
　　让屏幕外的研究员无法再分辨唇语。

　　20.
　　再次用疗养舱恢复实验体身体的时候，
　　助理小姐注意到研究员开始嚼口香糖。
　　“啊，博士，你不戴口罩了吗？”
　　助理先是注意到了研究员摘下口罩后的外貌，
　　线条冷淡，
　　就像研究员一贯的行事风格一样，
　　除非工作内容相关，
　　不和人产生任何交谈，
　　和她当初看的那份入职表上的免冠照片一模一样没有变化，
　　要知道那是五年前的照片，
　　但是连头发的长度都没有怎么变过。
　　研究员吹出了一个泡泡，
　　然后咬回来，
　　才开口说：“锻炼咬肌。”
　　他没有直接把口香糖吐向垃圾桶，
　　如果有多事的人检测，
　　会发现上面有两个人的口水。

　　21.
　　助理检查了好一会儿设备，
　　再次从黑屏里恢复，
　　穿着背心短裤的D-0706坐在书桌前的座椅上，
　　一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横坐在D-0706怀里，
　　学生低头埋在D-0706的后颈，
　　看上去在闭眼小睡。
　　研究员能够大致推断出剧情：
　　没有戴眼镜的眼睛仔：“继续写试卷。”
　　D-0706手摸上对方的脊背抱怨：“你在我怀里，
　　我怎么有心思写？”
　　眼睛仔眼睛没睁开，
　　他的眼镜被身下的人恶劣地取走，
　　睁眼也是视线模糊：
　　“我花了这么长时间给你补习，
　　如果没有效果我会很失望的。”
　　D-0706只能收回舌头拿起笔：
　　“我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助理愣愣地看着屏幕上的两个年轻男孩：
　　“总感觉每一次黑屏都让我错过了很多。”

　　22.
　　新的世界是修真世界。
　　剑修没有看上茶楼的主人，
　　反而追着一个说书人跑。
　　研究员也爱听说书人口中的故事，
　　于是又任劳任怨地读起了唇语：
　　说书人：“你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剑修：“我追查一只妖魔至此，
　　之前你在茶馆所说之事很像我所找妖魔的描述，
　　因此想来打听一些消息。”
　　说书人：“那些故事只是某云游之中道听途说而来，
　　做不得真，
　　恐怕你要失望。”
　　剑修顽固地摇头：“不，
　　确实很像，
　　相似有十分，
　　那么他就是百分一致。”
　　说书人只能退让：“你说说看是什么妖魔，
　　或许我能记起是哪听到的传闻。”
　　剑修说：“是情劫的心上魔。”
　　说书人确定自己没说过这样的内容：
　　“你或许是找得着急，
　　听岔了，
　　某并没有收集此类的故事。”

　　23.
　　研究员觉得不太对，
　　后续的发展果然证明了这一点。
　　当时助理正在吃着盒饭，
　　在研究员默许下，
　　实验室已经俨然变成了观影室，
　　助理每天的日程安排都是打卡追剧，
　　她刚看到剑修和说书人两个人针锋相对，
　　接着就暴露出说书人的魔族身份，
　　她颇有些感叹：
　　“什么什么？
　　这个修真世界模组背景真的有妖魔的吗？
　　心上魔又是什么魔？厉害吗？”
　　接着屏幕就黑了，
　　助理咬着筷子陷入了沉思：
　　“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24.
　　把D-0706抱出来的时候，
　　研究员被对方压到了地上。
　　助理急忙过来，
　　研究员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站起将D-0706扶起来，
　　腰顶在自己肩上，
　　对方的面朝着自己的背。
　　助理在碎碎念：“博士我们要不要请护工？
　　我是个女孩子力气小，
　　您又是瘦弱的科研人员，
　　还是请护工搬运吧？”
　　她已经忘记了当初丧尸事件是谁一脚踹开一个，
　　一只手就能够把她拖走的了。
　　听见要请护工的D-0706身体一僵，
　　研究员回答助理：
　　“我会考虑的。”
　　然后他的后颈被咬了一口。
　　研究员在助理走开之后冷淡地指责：
　　“不要像狗一样乱咬，
　　留下痕迹很麻烦。”
　　D-0706的回应是：“汪汪汪。”
　　对着不说人话的实验体，
　　研究员并不是全然无策，
　　他手指压上自己的唇瓣，
　　告诉D-0706：
　　“念一次我的名字，
　　可以亲一次。”
　　然后无情地关上了疗养舱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