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货》江雀

3、第 3 章

　　骆西东保持着撑起半截上身的姿势，顶着一脑袋乱七八糟的头毛瞪了康辙好一会儿。

　　一夜过去了自己走吧。
　　虽说这话一点毛病都没有，但是大清早的刚睁眼就迎接这么一句，还是让他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一股被渣到的情绪。

　　毕竟康辙微微蹙着眉睡觉的模样，也跟骆褚有着微妙的相似。

　　骆西东身上的衣服都还是昨天睡前的状态，袜子都没脱，套上外套就能走。
　　他把那两张皱巴巴的一百块搁在茶几上，两枚钢镚儿不知道在哪掉了一枚，只能给康辙留下二百零一块。

　　这怎么也算得上一晚神奇的经历了。关门离开时，骆西东专门又扭头看了眼卧房的方向。
　　从门口的角度看不见康辙，但是能看见他的手机就在沙发上扔着。

　　心真大，也不怕他给偷走。

　　骆西东轻手轻脚地阖上门，在心里留下一句“谢谢啦，拜拜。”

　　手机一晚上进来不少消息，骆西东没顾得上看，还剩3%的电，他得抓紧叫辆车回学校。

　　今天早上有课，但是到校以后时间还早，他就顺路去了趟食堂。
　　把早饭挂在手脖上揣着兜回寝室时，正好遇见端着牙杯正要去洗漱的梁霄。

　　“等我一起。”骆西东碰他一下，挤开梁霄进寝室。
　　“操。”梁霄本来还没醒困，被骆西东突然出现在眼前直接给震清醒了。
　　“你怎么溜达着就回来了？”走廊里人来人往的，他瞪着骆西东压着嗓子问。
　　“啊，那不然呢？”骆西东进去给手机插上电，飞快地拿上牙刷从宿舍闪出来，“我飞着回？”

　　梁霄张张嘴，隔壁寝几个孙子也端着牙杯涌出来，嘻嘻哈哈的胡闹了几句。
　　他不好说话，用狐疑的目光朝骆西东屁股上扫了眼。

　　“你赶紧给我打住。”骆西东横起胳膊肘杵他，叼着牙刷去抢水龙头，“什么事儿都没。”
　　“什么都没？”梁霄挤到旁边跟他用一个龙头，借着水房稀里哗啦的动静继续打量骆西东，“那你干嘛去了一整夜？”
　　“聊天。”骆西东冲着镜子抓抓睡到翘起来的一撮头发。

　　翘得太执着了，蘸水压都压不下去。
　　看来他昨天一整夜都没换姿势，一直保持着跟康辙面对面挂大腿的睡姿。

　　梁霄当然不可能信这种鬼话。
　　旁边又有同学来跟他们抢水龙头，他也不好问，只能漱着口用牙刷指指骆西东：“你等待会儿没人的。”

　　有人没人都不好使，骆西东确实跟康辙什么都没干，满足不了梁霄想要探听刺激八卦的内心。
　　也不算真的什么都没吧，还接了个猝不及防的吻。

　　不过这个细节骆西东也没告诉梁霄，不是故意矫情，就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所以你就突然看上那人了，去跟人搭讪，说你就想腻歪着聊聊天，什么都不干，”梁霄总结了一下，“然后人还同意了？”
　　“差不多吧。”骆西东点了下头，“花了我二百块钱。”
　　说完他又更正一下：“二百零一。”

　　“你俩怎么跟有病似的？”梁霄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无语又想笑地看着骆西东。
　　“活二十年了还不让病一回啊。”骆西东抠抠脸笑了声。
　　“那那位大哥病得比你严重。”梁霄做出分别点评，“看着挺像样一个人，竟然能浪费时间跟陪你干这种无聊买卖，不是缺心眼儿就是个阳痿。”

　　阳痿那肯定是不痿。
　　骆西东想起他早上推上康辙的那一下，手感在掌心里复苏，他默默收回抠脸的手。

　　“说不定他就是真想赚我那二百块呢。”骆西东打个马虎眼儿，“二百也是钱啊，白捡二百谁不乐意。”
　　“你觉得人缺吗？”梁霄问，“人出场费两万呢。”
　　“靠。”骆西东想起昨晚那间带厨房的套间，笑着说了句，“还只要现金。”
　　“让你说得跟暴发户似的。”梁霄也笑了。
　　骆西东跟他握了握手。

　　晚上骆西东请寝室一块儿吃了顿烤肉，算是把他这个二十岁生日彻底过过去了。
　　九点来钟回到寝室，骆褚给他打了个电话。

　　骆西东当时正抢梁霄新买的衣服试，听见手机一响，把衣服扔回梁霄床上就翻身爬床够手机。

　　“你大爷，说了不能折。”梁霄赶紧把他的骚□□衣捡起来，珍惜地抖了抖，“你叔终于想起来你生日了？”
　　“嗯。”骆西东都不用看来电显示，揣了手机就开门出去接。

　　“今天怎么过的？”骆褚听他这边一接通，直接开口问。
　　“你还知道啊？”骆西东没好气地反问回去。
　　“刚忙完。”骆褚在电话里笑了笑，“生日快乐，小狗崽子。”

　　“小狗崽子”这个称呼跟被骆褚摸头一样，听得骆西东不知道该心酸多一点还是苦涩多一点。
　　正想接句什么，他就听见骆褚那边陡然调高的动画片声，还有小孩儿在鬼叫。

　　“你去奶奶家了？”骆西东问。
　　“嗯。”骆褚应了声，“跟奶奶说话吗？”

　　骆西东不想说，他只想多听骆褚说说话。

　　——爸妈去世以后，明明他跟着骆褚一起住，却莫名觉得跟爷爷奶奶的距离越来越远。
　　奶奶每次看见他都叹气，更别说生日这种日子了。
　　但是骆褚都问了，骆西东也不可能拒绝。

　　跟爷爷奶奶聊了几句，听他们按惯例交代一遍吃饱穿暖好好学习，等骆褚再把电话接过去，也没什么需要多说的。
　　骆西东挂了电话在走廊里呆一会儿，微信“叮”一声，骆褚给他转了六千块钱。

　　如果是今天晚上遇见的康辙就好了。
　　六千块够包他三十天的。

　　接下来连着小两周的时间，骆西东时不时就会想起来一下康辙。
　　就是纯粹的“想起来”这个人，不带任何别的心情，毕竟人不可能对自己第一个接吻对象接完就忘。
　　就算把人忘了，接吻的感觉也没那么容易忘。

　　如果跟康辙的“一夜情”就这么过去，偶尔想起来一下然后被时间逐渐冲淡，也真就这么地了。
　　偏偏生活呢，就是无巧不成书。

　　在骆西东二十岁生日的半个月后，元旦放假那天，他跟康辙在海底捞遇见了。

　　都已经是偶遇在海底捞这种毫无情趣可言的店，他俩看见对方的方式还格外的不浪漫。
　　——是在调料台各自挖调料的时候。

　　当时骆西东正低头从台子底下掏调料碗，感觉身后过来一个人，以为是梁霄跟来了，顺手多取了一个递过去。
　　“谢谢。”那人有点儿意外，但还是礼貌地笑了声。
　　骆西东听见这个既耳熟又没什么印象的笑声倒是真的很意外。
　　他保持着递碗的姿势一扭头，跟撩起眼皮正要接碗的康辙对了个正着。

　　骆西东愣愣，一时间没想起来该做什么反应，眨眨眼“啊”了声。
　　康辙的表情也很有意思。
　　他像是看了两秒才认出骆西东，笑着说了句“哦”。

　　“哦什么。”骆西东条件反射地接话。
　　“这么巧。”康辙说。
　　“是啊。”骆西东咧咧嘴，目光也不知道怎么就滑去了康辙嘴上，赶紧又挪上去重新看康辙的眼睛，“你把我话抢了。”

　　康辙看着他视线的动向，还挂着淡笑的嘴角又往上微微一扯。
　　“再帮我拿个碟子。”他朝台子下面指了指。

　　骆西东拿出两个碟子，分一个给康辙。
　　他正转着脑子琢磨该说句什么，从旁边过来一个人，看着跟他差不多大，大男孩，白白瘦瘦的，过来就不耐烦地拽一下康辙的胳膊：“好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