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死的她》千诀

5、第五章

　　进屋后，乔月主要是检查老太太腹部是否伤。此处伤得最重，如若一点伤痕也无，那么其他地方也不用再看。

　　乔月将木剑别在腰间，面无表情地掀起老太太的衣襟，一边掀一边警惕可能发生的危险。

　　宋大娘站的老远，待罗老太太的肚皮露出来，白花花一片并没有任何伤痕，宋大娘松出好大一口气。

　　乔月面上表情灭有任何变化，她瞥了卧在床榻上的老太太一眼，猝不及防地用力在老太太的肚皮上压了压。

　　罗老太太闭着眼睛半点声没出，乔月收回手，不再试探。

　　检查结果出来，赵生不肯就此罢休，也坚决拒绝道歉。后被村长命人强行带离罗家，来到村中祠堂。

　　罗家的人没来，村民们说起话来也比较大胆，有人说：“我信赵生说的，他说看到了肯定就是看到了。而且，哪就有这么巧的事，赵生把禁婆踢伤，罗家老太太这边就紧跟着生病，不是她还能是谁？把她抓起来，好好的审上一审，让人给看管起来，总有一天她会露出马脚。”

　　“对，就该抓起来，放任这种东西在外面，岂不是还要继续害人？”

　　“安静。”村长嗓门稍稍提高。

　　葑门村的村长颇有威望，只不轻不重一句话，大伙就都安静下来。

　　村长：“露不出马脚，禁婆可以以普通人的样子活着，害不到人，它们会逐渐虚弱，最后死去。那你们怎么能保证，关在那的‘人’，不是病死，而是害不到人才虚弱而亡？没人能保证万无一失。”

　　“有些事，你们自己心里提防着、注意点就行，但抓人、审案、看管，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能这么做。

　　这次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抓了人，下次有人趁着你老爹老娘生病，上你家去闹，说夜里碰见的禁公禁婆就是你爹你娘，那村里抓不抓？抓了你冤不冤？你就敢肯定，每个人都能为公而不为私？

　　而且还有禁公禁婆藏在我们中间，它们让人生病比我们让它受伤容易得多。真演变成不要证据就能随意指认人的境地，那还真说不上是我们把禁公禁婆赶尽杀绝，还是禁公禁婆把我们赶尽杀绝。”

　　所有人都因为这一番话而惴惴不安，不敢再叫嚣着抓人，赵生趁着大伙都不说话对天发誓：“村长，我真的没有骗人，我若是骗人，就让我天打五雷轰！”

　　村长看着他道：“我信不信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没有当场抓住人，也拿不出打伤人的证据。以后若是没当场抓住人，就不许这么闹，谁闹抽谁十鞭子，谁有异议现在可以提出。”

　　村民甲：“那就这么放任禁婆继续害人？”

　　村长：“那怎么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我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目前看来，禁公禁婆还没那么强大，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害到人，你们不用太过担忧。夜晚呢最好是不外出，不得不走夜路的时候，找人一起，不要单独行动。该注意的地方注意着点，它们就没有可趁之机。”

　　乔月提出：“能否组织人员进行夜间巡逻？”

　　村长看向她，脸上带了些笑：“孩子，在你们还没出生之前，村里有组织巡逻过。禁婆发现有人员巡逻，就不再出来，我们根本抓不到它。夜间巡逻除了耗费我们更多的精力，耽搁我们白日下地干活之外，没有任何意义。最好的办法，就是夜里不要出门，好好待在家里。”

　　乔月想了想，就也不再说什么。

　　等人散了，回去的路上，乔月才问乔大姐一个问题：“白天时禁公禁婆在多远的距离内可以给人施妖法？”

　　乔大姐答不上来：“这个不清楚。但距离越近，被施了妖法的人病的越重，这一点是肯定的。”

　　这么一来，乔月暂且理清一点：村长说，禁婆如果害不到人，就会虚弱而亡。但禁婆并非晚上才能出来害人，白天它们可以通过施妖法来害人生病，这样一来，即便是将夜间巡逻贯彻上一年半载，也不见得能将禁婆逼出来。

　　要想抓到禁婆，要么埋伏设诱饵，要么只身犯险。

　　乔月选择后者。

　　最能接近真相，也够刺激。

　　这次的事情，村里人都是一边倒的信赵生，只一天的功夫，罗家的名声在村里就臭了。

　　然而除了赵生敢骂骂咧咧，其他人连骂罗老太太一句都不敢。

　　罗老太太是“病”了，但她还没死，如果她真是禁婆，骂了她让她记恨上，三天两头的施点妖术让家里人生病，谁家能受得了？

　　就只能避而远之，离罗家的人远远的。

　　而这天晚上，想要提剑出门的乔月，再一次被困意给绑架，只能妥协，回房睡下。

　　经历了两天惊心动魄的清晨，第三天早上，村里倒是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件发生，不过，也并不安静。

　　这天是陈大丫出殡的日子，一早陈家就吹起唢呐敲起锣鼓，响彻全村。

　　虽说很是吵闹，但没有人对敲敲打打的声音有意见，还因为去世的是个未出阁的孩子而发出一声叹息。

　　乔家和陈家关系较远，无需前去祭拜送葬，早上吃过饭，一家四口便下地干活，而乔月依旧是没人管的那个。

　　乔月上陈家去，凑在人堆里，希望能打听到些有用的信息。

　　到陈大丫出殡的时间，她远远跟在后面，去给这个可怜的女孩送葬。

　　没有棺材，只有一卷草席裹着，埋入地下，在地上堆起小小的一个土堆，这便是这个女孩的归宿。

　　乔月想到了自己，她死后，那对母女定会惺惺作态，将她安葬在恢弘的皇陵。

　　那个亲手了结她生命的男人，定会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洒在她的坟前。

　　陈大丫死于非命，她死在她爱的人手上。

　　陈大丫死后，她的亲人是真心为她落泪。她死后，她的亲人露出安心的笑。

　　谁比谁更可怜？

　　乔月给陈大丫上香的时候，她眼角干干的掉不出来一滴泪，比蛇还冷血。

　　枉死的她，连自己的死都不哭，又怎会为别人的死而哭。

　　陈大丫的葬礼结束，乔月离开，直接去了罗家。

　　罗大郎一脸不善地看着她：“你来做什么？”

　　乔月抬眸淡淡道：“看看你母亲。”

　　罗大郎冷哼：“怎么，还不死心？”

　　乔月：“你要是想还你母亲清白，就不应该对我这样上门看她的人怀有敌意。”

　　罗大郎还待要说话，屋里传来罗老太太的说话声：“大郎，让她进来。”

　　屋里，罗老太太靠在床榻上，不住地咳嗽。

　　面色依旧苍白如纸，但精神头看起来比昨天好上不少。

　　待罗老太太的咳嗽停下，乔月问她：“大娘吃了几副药？”

　　罗老太太：“三副了。”

　　乔月：“我可否看看你吃的药？”

　　罗老太太笑了一下说：“药就在桌上，你看吧。”

　　乔月走到桌边，揭开桌上的药罐子，看了一眼里面的药渣。几味药都是寻常治气虚咳嗽的，但老太太喝没喝，这就没法判断了。

　　从罗家院子里出来，乔月碰见了赵生，赵生瞪着一双牛眼看她：“你上罗家做什么？你嫌命长？”

　　乔月问他：“你不怕我也是那玩意？”

　　赵生一副你别逗我的表情：“我虽说脑袋不太灵光，但也知道，这种时候，越是有问题的越是要离罗家远远的，像你这样非要往跟前凑的，肯定不是。”

　　乔月笑了一笑：“你分析的没错，我的确不是。我就是想看看老太太今天怎么样了，想找出点蛛丝马迹。”

　　赵生一脸的佩服：“这还真是你能干出来的事，大丫没的那天早上我就看出来了，你是个胆大的。不过，胆子再大以后也别再上罗家来了，你别看老东西病成那样，让你生病也是分分钟的事。”

　　乔月：“放心，不会。”

　　赵生：“怎的不会，小姑娘家家，可不能太过自信。”

　　乔月笑了笑，走了。

　　乔月自信自己不会生病，不是信罗老太太不会动手，而是笃定自己不会生病。

　　先前参加陈大丫葬礼时，她听人说，宋大娘生病了，请郎中来看，郎中看不出问题来，就去看了神婆。看完神婆回来，整个人脸色才转好。

　　这两天乔月出的风头可没宋大娘少，可她现在还生龙活虎地站在这里。

　　不是她幸运没被加害，而是那玩意害不到她。

　　她猜是“幻境”的设定，大概是觉得小病小痛的，除了影响任务进度没别的用处，就给她免除了这类无伤大雅的伤害。

　　根她说这是真实世界？哼，没有半分可信。

　　当然，即便会生病，她依然会来罗家走这一趟。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要揭开真相，就要接近真相。

　　上午干完两件正事，下午乔月就在村里当街溜子。

　　傍晚她去村口又试了试，发现自己依旧离不了村，一出村就意识不清。

　　就在她靠在村口的栏杆上醒神的时候，村口传来哒哒的骡蹄声和轱辘的车轮声。

　　车上，一个长相出挑的少年郎被一群女娘围在中间，女娘们叽叽喳喳地和他说话，一人一声“表哥”叫的极其亲热。

　　少年郎不堪其扰，直到车子离村口稍远些，他才瞧见倚在村口栏杆上的少女，清冷英气的漂亮容颜，再熟悉不过。

　　少年郎急急忙忙就要跳下车，被眼疾手快的女娘们拉住胳膊：“表哥你去哪儿？天快黑了，村里很危险，你不能乱跑。”

　　少年郎想出声，却啊啊啊发不出半个音来。他不管不顾地挣脱开女娘们的手，跳下车往村口跑去。

　　可村口已经没有了乔月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