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微尘》石上泉

21、第二十一章：东岳大帝

　　一片茶叶在西蒙口中反复被咀嚼着，微涩微苦的感觉就像湖心投入石块泛起的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

　　东岳庙，位于大都市朝阳门外神路街，是道教正一派在华北地区最大的庙宇（术语叫：最大的丛林）。东岳庙始建于元延六年 (1319)，由玄教大宗师张留孙和其弟子吴全节募资兴建，赐名东岳仁圣宫，主祀幽冥世界的最高主宰泰山神东岳大帝。现在的东岳庙，已经是大都市民俗博物馆了。

　　上午九点刚过，整个朝阳门地区就已经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人流正走向东岳庙。今天是2019年5月2日（旧历三月二十八），东岳庙正经历着一件盛大的典礼，既是东岳庙建庙700年庆典，又是泰山神东岳大帝的诞辰日典礼，正赶上五一小假期，这里举办着一年一届的民俗文化雅集活动。

　　东岳庙门前搭建了一个规模不算很大的祭坛，道家标志性的黄色幔帐和旗招分列大门两侧，有香火的烟气和味道弥漫，雅乐也不时的在嘈杂的人声中鼓入耳膜。

　　大门内第一重院落就是东岳雅集的活动场地，不仅安排有拓片、木刻、版画、书法、太极、茶道等传统文化体验活动，还有汉服秀、民乐、杂耍、变脸等表演。

　　人群攒动，有进有出。结伴而来的中小学生很多，也最热闹。她们大多对服装秀、杂耍和变脸兴趣更多一些，围绕在这些项目周边，时而大笑，时而惊呼。而木刻、版画、书法等娴静的传统文化项目周边，则聚拢着更多的中年和老年人，他们静静地看，时而点头，时而鼓掌。

　　东岳庙，坐北朝南，由正院、东院、西院三部分组成。主要建筑都集中在正院的南北中轴线上，自南而北依次有琉璃牌坊、山门、棂星门、瞻岱门、岱宗宝殿、育德殿和后罩楼等，形成了六进院落。

　　岱宗宝殿东岳大帝神像下，众多信男信女都在跪拜。旁侧有一案几，几上一本功德簿，簿后一鹤发道长，在为捐赠者记录功名。

　　跪拜人中，一位女子尤为引人注目，绿衣裤，白上衣，衣上绣有一朵大大的荷花。秀发高高盘起，用一支簪挽住，簪头一支艳红的蝴蝶，随着女子的起伏在头上跳动。

　　女子起身，在功德箱中投入一张百元大钞，并未让道长记录功名，就跨出了大殿。出得殿外，女子带上墨镜，俏丽丽的脸庞显出了一丝高冷。女子似乎十分悠闲，出瞻岱门踱上一条御道直通岱宗宝殿，称为“福路”。福路的两侧有两座碑亭，顶覆黄色琉璃瓦，放置康熙帝和乾隆帝御笔亲题的石碑。再往东侧走，就是赵孟頫所书“张天师神道碑”，俗称道教碑。

　　福路和碑亭的东西两侧，各有一组回廊。女子沿回廊慢慢踱步行走。回廊共七十二间，代表东岳大帝掌管下的地狱七十六司。七十六司各司都有十尊以上的塑像，笼统算来就是800多尊（一说是3000多尊）。那些牛头马面、无常厉鬼、夜叉妖怪,还有什么上刀山、下油锅、锯锯人、磨磨人、割舌、剜眼、控梳头油等等血淋淋的造形,形象生动地宣扬“生死往复”、“善恶报应”的道教教义观。

　　十时二十八分，东岳庙的典礼仪式正式开始，首先举行的是斋醮科仪，俗称“道场”，也就是法事。仪式由中国道教协会副会长、东岳庙住持袁志鸿道长主持。众多道士们身着金丝银线的道袍，手持各异的法器，吟唱着古老的曲调，在坛场里翩翩起舞，犹如演出一场折子戏。道长依玄门传统科法於中诵经礼忏、申文发遞、祝圣迎祥、疏通芳名、进表陈情、上达天表，祈国泰民安、善信福寿康宁。

　　此刻庙里的人群都集中在了典礼现场，蝴蝶女子却走向了功德簿旁的鹤发道长，拔下蝴蝶簪子，放在功德簿上，轻生说，“室有闲花不算贫”，道士并不抬眼，接过蝴蝶簪子，喃喃道“万山无语待龙吟”。

　　“了凡道长”，女子说。“芭蕉姑娘”，道长说。

　　“请随我来”，道长起身走向大帝神像的背后，神像旁侧一道楼梯，“游人止步”的牌子横在路中，道长侧身走上楼梯，芭蕉跟着道长来到二楼。

　　二楼似乎是一间储藏室，很多杂物堆放期间，不过，墙壁的四周还是有一排牛鬼蛇神的雕塑，居高临下，甚是可怖。

　　道长打开一个木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包，递给芭蕉，“东西都在这了，你把它带回去。接下来自会有人联系你，告诉你如何去做。”

　　“道长，你们什么时候可以把艾哈迈德救出来？”芭蕉焦急而略带抽泣地问。

　　“确切说是你和我们一起救他。你遵照指令做事，就是在救艾哈迈德。”了凡道长继续说到，“艾哈迈德不是和你亲口交代过来找我吗？那就按我说的做。”

　　这时，仙乐齐鸣的巨大声浪传入房内，“东岳大帝要出巡了”道长喃喃道。“你走吧，有人会联系你。”

　　出巡就是东岳大帝在降临人间的这一天，走街串巷，监察下民，劝善惩恶。此时此刻，东岳大帝圣像被放在八抬大轿内，由香客们抬着，已经走出东岳庙大门，来到庙门广场，继续向南走向神路街。队伍的前面有旌旗鼓乐引导，最引人注目的当然是那些装扮得凶神恶煞的“判官”和那些披枷戴锁的“罪人”。紧跟在队伍后面的是一众香会，这些人都身穿彩衣，边走边演，气氛相当的热烈。

　　西方大酒店，总经理办公室。

　　和王副市长通完电话的西蒙，呆呆地坐在靠窗的沙发上。龙潭湖拱桥畔的垂柳已经绿油油的一派生机盎然。飘飘荡荡的柳絮正肆意地在乍暖还寒的空气中嬉戏。是啊，种了半个世纪，然后又整治了二十几年，大都市每年春季的“春雪”虽然已经一年少于一年，但“飞絮逐水，杨柳堆烟”依然是大都一景。

　　大都与“柳树”有关的地名屡见不鲜，例如柳树胡同、垂杨柳、万柳、柳荫街、枯柳树环岛等等。为何大都和北方地域对杨柳树情有独钟呢？除了古人爱柳的“历史因素”以外，杨柳树生长“速生、耐干旱、抗逆性强”的气候属性适合在北方生长，而经济性强造就了急功近利。

　　兰兰主任把刚刚沏好的龙井放到西蒙面前的茶几上，坐在一旁不做声地等候西蒙开口说话。

　　“西蒙，这个事情我不好插手啦。一方面，市税务局业务归国家税务总局直接领导，我不好干涉。而我听说，这次是国家局针对酒店行业的一次整顿，有人举报了你们西方大酒店。另一方面，你们酒店暴漏出来的问题，尽管很严重，但不是没有可能只在税务系统内处理，总局的原则是惩戒为主；最重要的一点，我想来想去还是要告诉你，一个四副两高级别的首长亲自给我打了电话，提醒我不要和企业走的太近。”

　　西蒙在回想着王副市长电话里说的每一句话，咀嚼着每一个字。

　　“远东集团如果据此发难，要求执行公司章程中对管理权的要约规定，我认为你应该先接受，小不忍则乱大谋。”

　　“西蒙啊，远东集团是大都市招商引资的政绩工程，更是推进中俄合作的关键布局。这是政治！政治高于一切！”

　　西蒙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龙井茶，一片茶叶在西蒙口中反复被咀嚼着，微涩微苦的感觉就像湖心投入石块泛起的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

　　“兰兰，通知召开董事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