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微尘》石上泉

15、第十五章：囚禁

　　下午三点的斜阳透过小窗户照在西蒙的身上，恐惧和饥饿，像虫子一样，爬满了全身。

　　东亚商贸公司总部似乎并不遥远，差不多开了30分钟，西蒙估计也就离“尼古拉”村庄20华里，车队就慢了下来，他们来到了另外一个村庄。

　　“这家公司的总部在村庄里吗？”西蒙问王老二。“错不了，他们在这里还有庄园呢。”王老二略显兴奋地转头回答西蒙。“哈哈，你倒是了解的挺多。”西蒙打趣到。“嘿嘿，昨天晚上喝酒，古力喝高了，向我吹嘘的！”王老二脸上略显尴尬，忙转回头去。

　　果然，车队夹裹着西蒙的汽车来到一处庄园的门前，确切地说，应该是一座地中海式的建筑群，这在俄罗斯是很罕见的。大片大片的椴树掩映着高大的围墙，铁艺的足有三米高的大门昭显着主人神秘的身份。

　　车队缓缓地开进庄园，沿着绿植掩映的道路转了两个弯，来到一处三层的建筑门前停下。门前六名穿黑色西服戴太阳镜的魁梧男人分列两旁，正中一个大约60岁左右的瘦小的男人却穿着一件米色风衣，显得格外另类。黑西服们打开车门，一行人鱼贯下车，西蒙被古力介绍给风衣男，风衣男是东亚商贸公司的执行董事，叫斐波那契。斐波那契话不多，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一睁一闭之间似乎有阴冷的东西放射出来。西蒙和斐波那契握了握手，随同他走入门内。

　　客厅里，宾主分别落座。西蒙望了望王老二，小米为什么不出现？王老二似乎并没有注意西蒙，目光在屋内的陈设间游走。这是一间很大的会客厅，正中的壁炉跳动着火焰，有微微的热气散发出来。两侧的墙面是中世纪的沙皇画像，大约有六位之多。

　　古力首先打破了沉闷，也解开了西蒙的疑惑。“西蒙先生，我的手下正在和小米小姐修改我们之间的合同，很快就好。我们想知道，1200个集装箱货物，你能不能百分百保证品质，你的渠道会不会改变？”

　　“这一点，请你们尽管放心。我们中国人最注重的就是产品的品质和我们的声誉。渠道不会变，全部来源于辽阳佟二堡。假一赔十！”西蒙爽朗地对着斐波那契说，也不时地看一眼古力。

　　斐波那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眼睛似乎已经闭上了。这时，一位俄罗斯姑娘从侧门走进来，把一份文件递给古力。古力看了一眼斐波那契，斐波那契依然没有反应，古力把文件递给西蒙，“西蒙，这是合同，你看看，如果没问题，你把你的账号添上，我们就签字。”

　　合同很规范，条款也公道，西蒙实在找不出什么漏洞，但西蒙不放心，还是递给莎莎，合同使用的文字毕竟是她的母语。莎莎看过，没有异议。西蒙接过身旁俄罗斯姑娘递过来的签字笔，填上了自己的账号，在签字栏签上了西蒙两个字。

　　古力接过合同，递给斐波那契，斐波那契毫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拍了拍西蒙的肩膀，“很好，我们从现在起就是生意伙伴啦！我们喝一杯！”

　　大家都起身，接过身旁黑西服们递上来的香槟酒，碰撞，干杯。一眨眼间，西蒙有些恍如隔世！

　　确如隔世，眼睛再睁开，眼前的情景全部变得陌生和阴森。西蒙顿时懵了。这是哪里？我怎么啦？坐起身，西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很小的房间的地上，房间只是在很高的地方有一扇很小的窗户。好不容易找到了门的所在，推一推，很厚重，竟然是用铁皮包裹。从小窗透进来的光线，西蒙猜想大约是黄昏时分。这说明，自己昏迷了差不多五六个小时。莎莎呢？王老二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西蒙此刻从心里涌出了巨大的恐惧！绑架？！俄罗斯□□？！

　　“咣咣咣……”西蒙使劲地敲打着那扇铁门，“放我出去！古力！王老二！莎莎”！

　　没有人回答，屋里屋外死一般沉寂。西蒙不停地拍打着铁门，不停地呼喊，累了，坐下来，再站起来拍门呼喊，再坐下来……重复着唯一能做的事，西蒙的精神几乎达到了崩溃的边缘……泪水混合着汗水，西蒙全身都湿透了，五官也恐怖地改变了形状……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西蒙昏沉沉地萎顿在地上，身体抽动着……

　　当小窗再次透进光线，西蒙傻傻地倚坐在墙角，双手抱着双腿，脑袋扎在两腿中间，后背一耸一耸地蠕动，命运会如何安排，思考了一宿的大脑早已不会思考。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铁门打开了。阳光有些刺眼。西蒙迷离中抬起头，进来的是古力。

　　“你，你们，想怎样？莎莎在哪？”西蒙声音竟然沙哑的连自己都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古力诡异地一笑，并没有说话。他递给西蒙一份文件。转身离开，铁门咣当一声重重地关上。

　　西蒙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握住手里的文件，冲到小窗户下，对着阳光像吸允奶水一样贪婪地看着手里的文件。协议书，一份出售西蒙一只蚂蚁公司的协议书。“这是明目张胆的抢劫！是敲诈！”——协议书上西蒙愿意以一卢布的价格出售自己公司全部资产给东亚商贸公司，并表明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自己希望回到中国，在俄罗斯赚取的财富应该还给俄罗斯人民！ ——“无耻！卑鄙！”西蒙把协议书撕得粉碎，狂怒地吼叫着！

　　没有人理睬，慢慢的，西蒙平静了下来。现在，该怎么办呢？他们会怎样对待莎莎、王老二和小米……此刻，高纬度的莫斯科天黑的早，下午三点的斜阳透过小窗户照在西蒙的身上，恐惧和饥饿，像虫子一样，爬满了全身。

　　看来，古力他们是要和我搞持久战啦，西蒙心想。不能坐以待毙，要冷静，一定要冷静……西蒙不断地告诫自己。要救莎莎，救王老二，救小米……他们无非是想要我的钱，西蒙打了个寒战，骗我来签协议，就是骗到我的钱包，我的证件，我的公司印章……还拿到了我的一个签字。在俄罗斯，和中国一样，公司更看重印章而不是签字。那么，恐怕他们已经把钱划转了吧？

　　“咣当”，铁门打开，古力再一次走了进来。这一次不是一个人，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彪形大汉。古力一把抓起西蒙的衣领，恶狠狠地说：“西蒙，想不到你还挺狡猾。说，你公司的账上为什么只有1500万，其余的钱哪去啦？”

　　不错，西蒙公司的每天进账有超过百分之六十的货款都是现金交易，西蒙把这笔钱全部以个人名义存放在中国银行莫斯科分行里，足有4000万之多。而那个存单西蒙保存在了中国银行给开出的保险箱里，靠指纹和密码存取。

　　“好,钱可以给你们。但，我要先见见莎莎他们。”西蒙坐在地上，慢慢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古力的眼睛。

　　“可以，我们图财不图命。”古力说，“不过，图不到财，我同样会把你的命交给上帝！”

　　西蒙在两个彪形大汉的挟裹下，走出关押自己的小屋。这里似乎是庄园的一个角落，紧挨着高大的院墙，树木掩映下，就像是一间猎人小屋，西蒙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捕获的猎物。

　　绕过一片水塘，几棵椴树后出现一排屋子，大汉打开一间屋子的门锁，推开门，西蒙看到蜷缩在屋角的莎莎——双手抱着肩膀，头埋在双臂间，随着门响，莎莎的眼神从臂膀缝隙里斜眺出来。几秒钟的迷离，见是西蒙，莎莎跳了起来，哇的一声哭着扑入西蒙怀中。西蒙紧紧抱着自己的爱人，眼泪也扑簌簌掉了下来。

　　“莎莎很好，你可以放心啦。”古力向两人走近一步，“你和我们去取钱，拿到钱我们放人！”

　　“王老二和小米呢？我要确认他们也没事。”西蒙放开莎莎，回转身对着古力说。

　　“他们也很好，你放心，钱到手一起放。”古力说。

　　“让小米和莎莎关在一起！”西蒙语气很坚定。

　　“好，可以。”古力向彪形大汉打了个手势。一会儿工夫，彪形大汉带着小米走了进来。

　　“小米”，莎莎呜咽着走过去拥抱小米，小米面容憔悴，头发凌乱，莎莎抱着的身体显得格外僵硬。“小米，你没事吧？”

　　泪珠从小米的脸上滑落，“我没事。”小米的声音很小。

　　“好啦，别罗嗦！西蒙，马上走！”古力挥挥手，两个彪形大汉冲过来，推开莎莎和小米，抓着西蒙的双肩把他推到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