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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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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骆家谦再出现在舒卡和张明远面前时,他们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我有些不好意思,作势掐舒卡的脖子:“不许再这么笑。”舒卡闪躲,一边做出各种笑脸:“那要怎么笑?你挑一个,唉,谁叫你比我晚生了几个月,说不得只好让让你了。”
我说:“你知道就好。”
转头看骆家谦,他弯着嘴角看着我,见我看他,挑了挑眉,笑容变大。
张明远笑呵呵地看着我和舒卡闹腾,也冲我挤挤眼。我有些脸热,看到他手上打开的一本东西,刚才他好象在和舒卡研究这个,就问:“你们在看什么呢?”
舒卡见我转移话题,倒也不再取笑我,却不说话,冲张明远努努嘴,张明远笑着对我们俩说:“过了年开春,我要去香港离岛参加一个摄影活动,舒卡会和我一起去。”
我有些向往:“这么好。”
骆家谦忽然说:“我们也去吧。”
我一怔,舒卡拍手大笑:“我们也有这个意思。本来呢还怕不大合适,现在正好。”
我白她一眼:“有什么好?”
舒卡说:“不好吗?你难道不向往香港的美食?”
张明远笑吟吟:“这个,我可以做向导。辛海宁同学,跟着我,有好吃的肉哦。”
我板着脸:“肉食者鄙。”
他从善如流:“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若要不瘦又不俗,须食笋炒肉。”
这下轮到我拍手大笑:“笋炒肉?哎呀笋炒肉!张明远你要吃笋炒肉?舒卡舒卡快来,这里有个人觉得自己欠揍哪!”
张明远一怔,也忍不住大笑。
骆家谦忍着笑问我:“怎么样?我们也一起去吧。”
不知为什么,心情却又低落下去,我强撑笑容:“我再想想。”
舒卡说:“那先把港澳通行证办出来吧,反正总也用得着的,回头找天我陪你去。”
我点头。
接下去就是一月份。
过年前通常是工厂最忙碌的时候,许多货要发出去,要结账,要开票,要为春节后的生产进大批生产材料,单据象飞一样进来,我桌上堆满了要复核后找曹圣签字的文件,以及发货合同。会计科更忙,有大量的年终结算和报表要做。
本来骆家谦和舒卡到了年末会相对空闲一些,今年因为都自己找了点兼职,反而更忙,不过他们一般都在自己家里的电脑里忙,所以我每晚回家都能看到温暖的灯光和喷香的饭菜。有时候骆家谦也会在,张明远不值班时也会在。
这天我推开门进屋的时候,闻到的是一股极淡而沁人的玫瑰幽香,张了张,没看到有玫瑰花,也没看到那两个人,只有舒卡同学笑眯眯地看着我:“骆家谦临时出差了。来,给你看样好东西。”
一朵硕大百合花一样的花瓶放在桌子上,全体呈晶莹淡紫色,瓶口有淡淡白色雾气冒出来,那股带着水汽的令人舒适的幽香正是从那里散发出来。因为没开大灯,整个花瓶在月光下喷着水雾,十分仙境。
冬日天寒,因为我病的那一场,就格外怕冷,所以一直开着空调,这水雾带着幽香使整个屋子的空气变得很舒服,我笑:“哪里买来的这么美的加湿器?”
舒卡同学笑:“自己设计的哦。里面可以放清水,也可以放混合精油。花朵开口刚好是脸庞大小,还可以蒸面美容。”
她熟练地把一块板插进花芯,调节底座电插孔旁的按扭:“看,把水加满,这样就是加湿器了。”
我欢欣鼓舞:“舒卡啊舒卡,你终于开窍了,你说你一个大姑娘做什么设计不好,要去设计那些大机器大仪器,现在多好,设计这种小电子产品啊,生活用品啊,多实用啊,多美观啊,多有爱心啊……”
她哈哈大笑起来:“可不是,多有爱心啊。”她伸出左手,手掌心躺着一对极漂亮的钻石耳圈,右手在连接处轻轻一按,细细碎碎的音乐响起来,是轻盈跳跃的仙剑插曲,我惊喜地看着,艳羡得不得了。
舒卡摸摸我的头,忍不住笑:“是给你的,骆家谦专门设计了给你玩的。”
我张大了嘴。
她笑:“我还记得你可有多眼红方文进送我的那对耳环。这对更精美方便,而且材质也是真材实料。那个百合花也是骆家谦说你最近有点咳,可能太干了。然后我们身为设计师,觉得市面上的实在是……不入眼啊。”
我听着她的絮叨,忍不住弯起嘴角,手里握着耳圈,听着细细碎碎的音乐,桌上的花瓶里,芬芳水雾还在不断缓缓地升起,真是美。
我的心里软软的,仿佛也芬芳起来。
等吃完饭,舒卡回屋工作,我打电话给骆家谦,笑嘻嘻:“我都不大戴耳环的,你怎么想起来送个耳环给我啊?”
他在那边呆了一呆:“舒卡说你喜欢这些小东西。”
我说:“那倒是,我喜欢奇技淫巧。那个加湿器很赞,不过明明是百合,为什么是玫瑰香呢?怪怪的。”
骆家谦呃了一声,说:“百合花比较雅致一些,但是花香不好闻。”
我宽宏大量地说:“好象也是,好吧,我就当它是玫瑰和百合杂交的吧。”
他半晌没出声,我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跟你玩啦,我很喜欢的。很精致很漂亮。我很喜欢很喜欢,谢谢你,骆家谦。”
他说:“你不喜欢也不要紧。”
我说:“嗯,我知道,你会继续做到我喜欢为止。”啧啧,说完了才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他默了,过了好半天才出声:“不会。”
我悻悻:“那你可不可以再做一个?嗯,我想要一个小音响,声控的,就是我一说话它就可以认出来播放或者停止啊睡觉啊什么的,然后别人说话它不理的……可不可以?”
他答:“好。”声音里带了一点点笑意。
我安抚他:“你回来我做菜给你吃。”
话筒里骆家谦的呼吸浅浅的,一下,一下,他说:“好。”
我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睡觉。
骆家谦回来的时候已经腊月二十四,我忙到不可开交,一切承诺都靠后站,就这么忙到了过年。
今年年三十我没有去爸爸那边,仍然跟从前一样,和妈妈、江叔等江潮在外公家吃过以后再过来一起吃。江叔和江潮下去放鞭炮,我和妈妈在楼上摆年夜饭。摆到一半我跑到阳台去看鞭炮和烟花,小区里很多人家都是这个时候吃年夜饭,于是饭前的鞭炮和烟花放得惊天动地,此起彼伏。
听得下面的欢声笑语,我的心情变得很好,转身就跑下楼,去抢江叔的烟花来点,江潮在点大炮仗,一手举着,一手用烟去点火线,“咚”一声,炮仗从他手上窜出去,惊天动地的两连响,似乎连地面都震得晃了晃。
看了多少年还是看得惊心动魄,我象往常那样冲上去大声叫:“别拿在手上放啊!太危险啦!”
江潮扬眉看我,笑,又点了一个。然后抬头看看天上的炮仗,转过头恶作剧地露出一个大笑容。
上楼的时候我恨恨地说:“说过多少年了,你就是不听,那得多危险啊,你就不能让人放心点儿吗?”
江叔也批评他:“以后不要买这种巨响炮了,太大太响了,那种中等的就行了。”
江潮只是笑,摇摇头。进门的时候才轻声说了一句:“年夜炮仗越响,家里越兴旺安乐呢。”
仿佛和从前一样,又仿佛不一样。
吃饭的时候大家高高兴兴举杯,江叔笑着看我:“去年少了海宁,真是不习惯。”妈妈摸摸我的头,不说话。江潮的手顿了一顿,看着我的眼睛露出温暖的笑意。
去年的除夕,我因为姚紫和他生气,跑到爸爸家去过年,不听他说话,也不跟他说话。现在想起来,竟然已经这么遥远。
这一年,发生了这么这么多的事情。
没有人能当它们没发生过。
手机的贺年短信就没断过,我收到了骆家谦的短信:“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在美国家里的电脑上再次见到你,决定回来,那时的你很不快乐。我只希望,现在的你是快乐的。”
江潮在麻将桌对面打出一张牌:“白板。”
我扔下手机,嚷嚷:“碰啦碰啦!”妈妈皱着眉:“辛海宁你碰了三副了。”我侧身朝她笑:“做全碰哦。”江叔点点我的牌:“混一色?”我扁着嘴笑眯眯。江潮凉凉地说:“是清风子吧?”
我得意洋洋摇着脑袋,摸上一张牌,大笑:“糊啦!清风子全碰糊!两张财神哦。”
江叔笑:“好大一幅牌,算算得给多少?”那边妈妈翻下江潮的牌:“清一色怎么不糊?”江潮无奈地说:“想清一色钓财神啊,转了两圈也没转到。”
我得意得不得了:“给钱给钱给钱!不准欠,下手我是庄家了,欠了不吉利啊。”
妈妈气得一拍我的手:“你怎么越来越财迷了?”我翘鼻子:“明明是你以前都这么说的,牌桌上欠钱不吉利啊。怎么能严于待人宽以待己呢?领导作风也太严重了。”
江叔故意看了看江潮:“哎,不是说你吧?”
江潮看着我笑,眉宇开朗,很开心的样子:“我回头问问曹圣。”
我瞪着他:“你敢!”
那天我们玩到半夜,象往年一样,我住在妈妈那里,江潮开车回家住。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还在疑幻疑真,整个晚上这样的开心快乐,仿佛这一年的事都没有发生过,那些爱恋快乐伤心绝望都只是幻觉一般,让人疑惑。
我没有给骆家谦打电话,只回了一个短信:我很快乐。
年初一我去爸爸家,拿了一封大红包,继母的脸色还算不错,阮解语不在,她回她父亲家去过年了。
我就和爸爸坐在客厅叽叽咕咕地讲晚上打牌的事,,爸爸笑眯眯地听我说,听到我后来耍赖截江潮的糊的时候笑得直摸我的头:“你这个赖丫头!”
门铃响,继母去开了门,眉花眼笑地迎进骆家谦,我一点也不惊讶,大过年的他肯定到这里来吃饭,扬头朝他笑笑。爸爸同他打招呼:“来啦?你姑姑也快烧好菜了。”
骆家谦穿了一件紫红色的套头毛衣,灰色休闲西装和灰色休闲长裤,衬得眉目鲜明,十分英俊清爽。他也对我笑笑,坐下来。
我爸接着问我:“一共赢了多少?”
我正要答,手机响,一看是舒卡,笑遂颜开接起来:“新年好姐姐,啥时候拿红包?”
舒卡在那头笑骂:“我就每年初一听你叫一声姐姐,倒要破一笔财。”我倒在沙发上大笑:“那可不,姐姐好容易当么?明年初一我再叫一声姐夫,可就两个大红包了,活该你小气鬼心痛。”她笑:“你那脸皮迟早比城墙根儿还厚。明天来我妈家吃饭,还有,你现在在你爸家吧?跟骆家谦说一声儿,一起来。”
我“哦”了一声,直接把手机递给骆家谦:“是舒卡。”
骆家谦接过去,不知道舒卡在那边说了些什么,他听了半天,才点点头笑着说:“看吧,她去我就去。”
我继续和爸爸说话:“赢了两千多哪。我和我妈赢,江潮输大头。”
爸爸笑不可仰:“我说海宁,怎么每年都是你赢呀。”
我理直气壮:“虽然赖皮了那么一点点,但也算得上是真功夫。再说了,如果人家要存心输,我难道上赶着跟人比输钱?也要给人家一点面子是不是?大过年的,要让所有人都顺心顺意心想事成万事如意的。”
我爸都快笑晕过去了,我揉着他的肚子不解地问:“你才开了刀不久,医生说你可以这么没规没矩地笑了吗?”
这下子连继母也笑起来,摇着头进厨房。
骆家谦把手机还给我,笑着说:“明天我来接你?”
我抬头看看他生动俊逸的笑脸,一本正经地说:“骆家谦,你记得以后要多笑,你看你笑起来多好看。”
他就有些尴尬,瞪了我一眼。
我哈哈笑。
我自从和舒卡成为闺蜜之后,每年过年都会到舒卡妈妈家吃饭玩耍一天,她妈妈很喜欢我,说我最能逗她开心,所以我这一天基本都是陪她说话,逗她笑。
但今年有了张明远,张明远是属于那种让长辈一看了就忍不住欢喜地笑的人,更何况作为舒卡的准夫婿承欢膝下,舒卡妈妈连嘴都合不拢。我就笑眯眯地支着下巴瞅着他,瞅啊瞅啊瞅啊,他倒也大方,一般人被我这么瞅着早就不自在了,他还能朝我笑。我只好跟骆家谦说:“这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这人脸皮厚过我很多很多。”
舒卡和骆家谦都撑不住乐坏了:“居然还有人承认自己脸皮厚。”
我白了舒卡一眼:“就算那是个如意郎君,也不用这么个轻狂样吧?”
张明远就远远地朝我抛来个满意的眼波,我轻俏地抬手接住,得意洋洋。
大家笑成一团,映衬着屋外偶尔的鞭炮声,份外欢天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