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SHP］败北》顾参商

5、（五）

　　斯内普从那个小姑娘的口中听到了很多哈利·波特的事情——一些他从来没有想过的，或者曾经听说过甚至习以为常的，如今却没有办法联想到那个有绿色眼睛的少年的身上的事情——很多很多，而他都凭借他引以为豪的，让他成功以双面间谍的身份从黑魔王手下活下来的自制力，按捺住自己心中翻涌的情绪，然后把那些救世主不为人知的过往，一字一句，刻入心上。
　　他多么希望自己从来不用用到这种能力。

　　“他自虐。”那是自己发现哈利异样的开始，赫敏慢慢说出那些鲜血淋漓的回忆，“是那种很自制的方式，对自己造成的伤害绝对不会对自己平时活动尤其是执行任务产生任何影响。所以我一开始没有发现——他看起来除了累以外并没有哪里表现出异常——而疲惫在那样的繁忙下显得理所应当。”
　　赫敏顿了顿，“但他的实力——不，魔力——增长得太快了。这不正常，他已经不是小巫师了，不在魔力快速增长期……我去问他，他说他找到了一个特殊的炼金器具，作用是付出一些代价以换取魔力……这是正常的吧？炼金学的等价交换原则，哈利再三向我保证了副作用和代价都是他可以承受的，只是方式比较特殊所以不能进行推广……我相信了他。”
　　“可后来我看见他对自己的手臂施四分五裂咒。”

　　“哈利？这个文件你……”棕发的大姑娘急急忙忙推门而入，手里还挥着新任的魔法部魔法执行司司长刚刚上交的文件，却在看清房内情形时猛然僵住了动作，“哈……利？”
　　“嗯？赫敏，怎么了？”哈利先是完成了手中这个对自己释放的四分五裂咒，小心翼翼地从自己身上收集了一份血液，然后才是抬头回应赫敏，“文件有问题吗？””
　　他的态度自然得让赫敏都差点以为自己的所见不过寻常，但事实上这件事绝对不能算普通，赫敏立刻扔下了手中之前还十分重视的文件，箭步上前按住了哈利若无其事要把袖子拉下半点不讲究直接盖住未经处理的伤口的行为，语气极其严肃，“你这是在做什么？”
　　“采血。”哈利似乎是意识到了赫敏的严肃，虽然不解，但还是秉持着对同伴的信任选择了认真回答，“就是我之前和你提到的那个方法啊，需要我献出一定量含有特殊情绪的血液。”他还是微笑，尝试安抚似乎是突然陷入的不安之中的朋友，“这不是什么大伤，赫敏，你知道的，一个普通任务对我造成的伤害都可能比它严重，这点代价我还是付得起的。”
　　代价，魔力？这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哈利。
　　赫敏看着哈利手臂上那个伤口：恰到好处地避开静脉，割开了整条深埋于皮肉之下的手臂主动脉，可见其主人对这个魔咒的熟悉——而旁边一条条平行的疤痕异常直接的证明了熟练度完全是在自己身上试出来的。不知是喝过什么魔药还是其他，这么短短一段时间如此大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
　　赫敏抬头，对上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脸当然是熟悉的，怎么会不熟悉呢？这是她从进入霍格沃兹那天起永远的挚友，可他又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疲惫，苍白，灰暗，可还是在微笑着看着她，像当年那个莽莽撞撞的，和罗恩一样的小狮子……这难道值得他或者她高兴吗？还有什么是能令他快乐的呢？
　　赫敏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找到近来看着哈利笑容时心中不安的由来——可她不想明白。
　　她希望自己永远都不明白。

　　“我问他，血液里需要什么感情。他说，悲伤，绝望，痛苦，随便什么，只要是负面情绪，都可以。”赫敏的视线已经黏在了桌面上，“所以这代价对他来说很简单，轻而易举。”
　　再简单不过了。
　　只需要在身上随便怎样随便哪里开一个伤口，里面就能溢出绝望的味道。

　　哈利一点也不觉得献出自己的血液换取力量，伤害自己取血——这会是什么是错误的亦或者不能做的事情。
　　他好像已经把自己扭曲了。
　　他所爱的几乎都死去了，而哈利·波特仅仅是承载并实现他们残念的装置而已，所有来自于所谓“自己”的付出都是无关紧要的。而作为一个“不该有自我”的为他人而存在的存在，在达成目的的过程中自己身上出现的所谓异常，在他眼中，都是正常的。
　　又或者用一个更精确的词——
　　正确的。

　　“我后来去看了很多麻瓜的心理学——我认为哈利的精神出了问题——的确，他有自虐倾向，潜意识里他总是希望能伤害自己，就像是要证明什么……我其实一直不确定他清不清楚自己的心理状况——但我觉得，他明白——他知道有更好的办法——提升实力或者其他的什么——但他不用；他可以用更安全的方法取血，但他就是要用四分五裂咒；他可以让伤口更小，可他偏偏要把整条主动脉破开……”
　　“可更重要的是，他认为自己的血……是正常的。”
　　他以为他身体里充盈着的黑是正常。
　　——他以为他就该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