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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三哥的前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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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坐了一会,最后还是蒋三三先站起来。
“我去外边睡。”
“啊?”
“啊什么啊,难不成老子和你挤一块?”
傅昭犹豫道,“这样也可以。”把房主赶到外面去睡,也太不好意思了吧。
蒋三三结巴了一下,狠狠道,“老子偏不让你如愿!”
他说完,就开门出去了,都没给傅昭说话的机会,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傅昭摸着下巴,心道,“蒋三三不会是害羞了吧。”
管他蒋三三怎么样,他傅昭该睡还是要睡的。
本来还想把他们家确实富可敌国的事告诉蒋三三的,让他对他这名副其实的小太子客气一点。没想到叫朱四七这事给忙忘了。
这么一想,傅昭就有点睡不着了。
本来呢,他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在现代也没有多少牵挂。爸妈还有哥哥姐姐可以照顾,他有没有结婚,没个孩子的。
不过就是换一个地方再过一次人生罢了。
使刀人事件却告诉他,他这个身体在这里是另有身份的,也就是说他不能想怎么活就怎么活。这具身体在这里应当是有父母有事业的。而且古代人那么早婚,说不定妻子孩子都有了。
占了人家的壳子,他也不能什么都不管,自己过自己的。
在这里,他也许不叫傅昭,叫别的。
比如,魏不回口中的——
傅如昧。
傅昭轻叹一声,闭上眼,心道,“等明天再去找魏不回问问吧。不知道蒋三三现在睡了没有。”
蒋三三在边城生活了快二十年,真正关系好的只有一个朱四七。再就是他们二队队长。
这会儿是晚上,他不太想去麻烦唐延。主要是今天下午发生的事,他还没有准备好告诉唐延。
想想他还有点炫耀的心思。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万一队长一个高兴,升了他的官,那他以后还哪里有安生日子?不得天天刀口上舔血。
还有一个人那儿可去。就是跟他的关系,近不近远不远的。
蒋三三走进街里。
这会儿已经有些晚了。边城人没什么夜市,这街里一向是天刚擦黑就关门闭户的。这会子只有杨老头的店还亮着。
这杨老头一把年纪了
门口的黄幡不知道什么时候取下来了。
难道杨老头准备关门养老啦?
不应该,杨老头看着身子挺硬朗的,不得再干个几年。
蒋三三走到门前,用力地拍门,这杨老头的耳朵一向是不大好的。
“杨老头?杨老头?开门!开开门!”
“谁啊?”
“我。蒋三三。”
里头乒乒乓乓了一阵,才听到杨老头的脚步声往门边逼近。
“这么晚了,你来干啥呢?”
“让我在你这睡一晚。”
杨老关了门,没好气道,“你自个儿没地住啊。”
“没有。”
蒋三三熟门熟路地往里面走。
“咦?”蒋三三停在一件衣服前面。
这是一件月牙白的披风,领口有一圈雪色的毛。没有杂色,也没有什么花纹。
“这是雪狼毛。”蒋三三摸了两把。
“哎哎,住手。你可别给摸坏了。”
杨老站到蒋三三身边,“算你眼神好。是雪狼毛。九月份的时候,雪狼多,城门口到处跑,咱们将军,拿着弓箭射的。这不剥了皮,让人加工,送到我这儿来卖了嘛。”
蒋三三听了,一阵好笑,“老头你是编的吧?将军还卖东西?”
“将军怎么了啦,将军也是普通人,也要养家糊口的。”
“老子可不信。”
“爱信不信。”
杨老拿着烟杆子抽了他几下,“走吧。你还睡不睡了。”
蒋三三跟着杨老往里面走。
他突然道,“这件披风多少钱?”
“怎么?”杨老瞥了他两眼,“就你,穿不了这样的金贵衣裳。”
“你说说。”
“跟上京来的东西一个价。”
杨老比出五个手指头。
蒋三三咂舌,“这么贵?就不能便宜点?”
“你还真想买?一口价,死了心吧。你是要讨媳妇了啦?”
“哪有的事!”蒋三三立马反驳。
“按老头说,你也到年纪了。升官比买衣裳强。你要是成了将军,别说这边城里的,就是上京的名门闺秀你也娶得了。”
“杨老头,你人老了,说瞎话都说到老子头上来了。”
“可不是老了吗。我要是不老,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杨老拉开屋子的门,“就这间,你进去吧。”
蒋三三进了门,正要脱衣服躺下,眼睛一扫,杨老头还在门口杵着。
“你还不走?”
“你还记得你答应过老头什么吧?”
蒋三三抿了抿唇,“老子记得。给你养老送终。”
“你现在记得,以后也记得吗?”
“记得。老子记性好得很,一辈子都记得。”
“那好,你给我养老送终,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蒋三三嗤笑一声,“说得好像你有多值钱的东西一样,就这一间小店。”
杨老没有再说什么,替蒋三三拉上门,就走了。
不一会,外面的蜡烛也熄了。门缝里一点光也没有了。
蒋三三枕着自己的手臂闭上了眼睛。
只有在这渐渐入睡的时刻,白日里的那些风霜刀剑才像一片烟一般,悄然散去。
还未入睡的老人,在黑夜中,畅行无阻,如同白日一般。
他一双枯燥且满是皱纹的手扶上墙,墙体缓缓旋转,一条暗道出现在他眼前。
杨老回头看了一眼蒋三三睡的屋子,提起脚,下了暗道。
这条暗道的两旁皆是刀枪剑戟,沿途竟然有明珠照耀,熠熠生辉。
早有一群人在这里等候多时。
“将军。”
“将军。”
“将军。”
杨老“嗯”了一声,道“方才有人来寻我。”
挨着他最近的中年人,生得白净富态,慈眉善目,活像是庙里的弥勒佛。
这人道,“是蒋三三?”
“是他。”
提到蒋三三,有人欣喜,有人不屑,或多或少,都有几分凝重神色。
“今天的事情唐延已经跟你们说过了。诸位怎么看?”
“我看不上他。他功夫确实可以,但没有战场上的经验。要是今天不是刘岷,是柴人,还能等着他发挥自个吗?”
说话的是在场年纪最小的。他似是有一些异族血统,头发微黄,眼眸也是琥珀色的。
另一人紧跟着道,“将军的心思我们都知道。蒋三三培养起来,未必不是一方大将。只是我觉得这个人,说白了就是有些软骨头,贪生怕死。再者,黑绒的领头人可不止要会打仗,上京的水浑,蒋三三没读过书,毕竟是粗人一个。要我说,还不如魏不回。”
杨老冷哼道,“迂腐。我告诉你们,过刚易折,在战场上,最能活下来的反而是蒋三三这样的人。”
他转头问身边的弥勒佛,“白圭,你说。”
弥勒佛道,“我听将军的。将军认准了蒋三三,我也认准他。”
“白圭,你这可就不对了。大家都听将军的。可这件事关系到黑绒的未来。”
白圭只是笑一笑不说话。
“将军。”这位异族少年道,“我是将军捡回来的,我也听将军的。只是若要我认这个蒋三三,将军得让我自己试一试。”
杨老道,“你想怎么试?”
少年笑了笑,“将军不用管,我又不会害他的性命。”
单九孩子心性,杨老便也由了他去了。
“你们也知道,我是时日无多了,不然也不会这么急。蒋三三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手上有几分本事,我清楚。你们点头自然是好的,你们不点,左不过我这把老骨头在忙活忙活。”
先前未表态的几人见他如此,只得道,“一切便听将军安排。”
杨老知道这些人心里不服气,此番不过对他还有几分敬重。他也只能做到这个份上,往后的路还得蒋三三自己来走。
总归单九和白圭看在他的面子会帮衬他。
此刻蒋三三还在被窝里呼呼大睡。
连睡了快一月的桌子,突然挨到了柔软的床塌,可不得睡得香吗。
丝毫不知道他的命运在此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