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级绿茶穿进惊悚游戏》晏十日

49、克莱因瓶（5）

　　段溪叶捏了捏胳膊，又摸了摸小蛇的脑袋，温热的人体和冰凉的蛇躯都很真实。

　　但“江芜”的出现，以及手机任务的提示，都表明他在游戏中。

　　现实与游戏的交错感，让段溪叶想起上世纪的一本悬疑小说。
　　冈嶋二人所著的《克莱因瓶》。

　　克莱因瓶是一个拓扑学概念，简单来说，这是个没有内外之分的平面。
　　用瓶子来打比方，可以理解成，四维空间里克莱因瓶的瓶颈穿过第四维度和瓶底相连，却不穿过瓶壁。

　　无法理解四维空间的话，可以想象三维空间的我们看莫比乌斯环。
　　把一条纸带的一端扭转180度，连接到另一端，这就是莫比乌斯环。
　　在莫比乌斯环上爬行的二维生物无法分清这条纸带的正反面。

　　在克莱因瓶里生活的人类也无法分辨哪里是虚拟，哪里是现实。

　　在《克莱因瓶》这本小说里，主角和少女梨纱作为游戏测试员进入虚拟世界，随着测试过程深入，主角发现自己失去了部分记忆，兜里装着的东西会莫名消失。
　　梨纱的好友七美找到主角，质问为什么最近梨纱都没有回家。
　　主角却很奇怪，明明每天两个人都是一起坐班车下班的。
　　两人交流后发现双方的记忆对不上，经过一番调查才发现，梨纱已经失踪多日，和主角每天一起工作的竟然是虚拟世界的“梨纱”。

　　如果这个副本也构成了克莱因瓶的话，他要做的就是分清哪里是现实，哪里是虚拟。
　　副本简介【找到我】，可以理解成【找到真实】。

　　“江芜”踩着拖鞋行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段溪叶打开水龙头，拿起牙刷和杯子，接了水开始刷牙。

　　“嗡——”电动牙刷的嗡鸣声中，段溪叶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动作一顿。
　　他很自然地知道了哪个牙刷是他的，哪个是江芜的。

　　游戏能够干扰他的记忆。

　　他现在刚进游戏，还能清楚地记得，我是真实的我。
　　时间再久一点，记忆被干扰得更多，他还能知道他是谁吗？

　　“江芜”走到卫生间门口敲了敲门：“快点哦，说不定会有很多人排队，今天可是找大师算的良辰吉日，错过了不吉利。”

　　段溪叶含糊应了一声，漱完口，用凉水抹了把脸。

　　小蛇咬了咬尾巴，嗫喏问：“真的要……和他结婚吗？”
　　段溪叶道：“当然不。”

　　他擦干净手上水，开门走到餐厅，看到满满一桌的菜。
　　“江芜”正在餐桌前忙活，摆盘、拍照、发朋友圈。

　　他看了眼桌面：“我去拿下筷子。”
　　“江芜”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段溪叶走进厨房，去筷子筒里抽筷子，“不小心”带倒了旁边的水果刀，“不小心”在手臂上划开一道至少三寸长的口子。
　　深可见骨，血流如注。
　　小蛇惊得差点尖叫。

　　段溪叶垂着手，鲜血顺着小臂蜿蜒流淌，滴落在地上，汇聚成一小滩血泊。
　　“江芜”发完朋友圈，疑惑地走进厨房：“怎么拿这么久……你手怎么了！”

　　段溪叶脸有些白：“不小心碰到水果刀。”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江芜”转身飞奔去拿医药箱，“我先给你简单处理下，这么长的伤口要去医院缝针了！”

　　伤口实在太狰狞，“江芜”一时顾不上质疑，谁能不小心到差点把胳膊给剁了？
　　这伤口怕是把胳膊塞进了绞肉机吧。

　　小蛇在段溪叶耳边小声道：“为了不去领证你也太拼了。”
　　段溪叶道：“也不止是为了不去领证，还是为了在手上留个记号吧。”

　　虽然这记号很有可能没用。
　　因为在《克莱因瓶》里，游戏公司就会根据主角的言行实时地调整设定。

　　不，也不是没用。
　　如果为了让游戏和现实保持一致，游戏公司不得不让游戏中的人物也出现和现实中一模一样的伤口的话。
　　江医生一定会发现。

　　一切就绪，“段溪叶”大步走出会议室，江芜飞快溜回副驾驶，还装模作样拿出薯片咔嚓咔嚓地啃。

　　“段溪叶”坐进车里，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说：“你倒是悠闲。”
　　“嗯。”江芜伸手，“手上脏了，有纸吗？”

　　“段溪叶”抽了张纸，简单粗暴地把江芜手指抹干净了。
　　江芜发现他袖口露出一点伤疤的痕迹。
　　他目光一凝，飞快钳住“段溪叶”手腕，不顾“段溪叶”挣扎，直接把他衣袖拉上去。

　　这是一道已经愈合的陈年旧伤。

　　江芜很确定，之前是没有这道疤痕的。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想通了原因。

　　小段也在游戏里，作为一个虚拟现实游戏，现实是怎么样的，虚拟也要跟着变成什么样。
　　所以小段在身上制造了个伤口。

　　虽然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要搞得这么深、这么长？
　　不知道以他的眼力，再小的伤口都能看到吗？

　　“段溪叶”用力抽回了手腕。
　　他还以为江芜按捺不住，想要直接在这车里性贿赂。
　　他果断说正事：“我们已经确定晚上会行动，你回去等消息吧。”

　　江芜：“来都来了……我要跟你一起。”
　　“段溪叶”蹙眉：“不要胡闹，很危险。”
　　江芜笑了笑：“你怎么还担心起嫌疑犯了？”
　　“段溪叶”很认真地看他：“你不是说你不是吗？”

　　他这种认真，竟然和小段说“你的身份，你的过往，你的真实和虚假，你愿意在我面前展现到哪一步就到哪一步”时重合了。
　　江芜笑容收了一秒，旋即又绽开：“你相信我就好。”

　　“段溪叶”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信任这个很可疑的超能力者，最后还被他磨得带上出任务。

　　警车很快开到医药集团，依然是江芜乖乖坐在车里等待。

　　“段溪叶”下车，带着警员大步走进旋转大门，前台迅速迎上，还有人飞快去找经理：“叶警长大驾光临，不知道有什么事？”

　　“段溪叶”拿出搜查证：“我怀疑你们非法拘禁公民。”
　　前台大惊，连忙堆笑：“怎么可能，我们公司可是合法企业……”

　　“段溪叶”一把推开他，径直朝里走去，警员浩浩荡荡跟上。

　　经理刚被员工找来，就看到“段溪叶”直奔他们的实验室，他暗道一声糟糕，赶紧通知老板，然后快步上前阻拦。

　　“叶警长、叶警长——”他追上“段溪叶”，“前面是我们的实验室，我们正在研制疫苗，你们就算要进去搜查，也得先换上无菌服吧，不然我们的实验室会被污染，很多人等着新药救命，叶警长——”

　　“段溪叶”握紧了拳，他明白经理是想拖延时间，但又确实不能妨碍新药的研制。
　　他刚准备去换无菌服，就听到实验室深处响起一声枪响。

　　他猝然抬头，看到一股浓烟飘出，几个奇装异服的超能力者或背或抱着穿着蓝白条纹服的实验体，从浓烟中冲出。
　　经理面色大变，迅速从怀里取出对讲机：“实验体逃跑，保安呢，保安呢——”

　　他声音一顿，感觉到冰冷的枪口顶住他的太阳穴，“段溪叶”冷冰冰地道：“这就是你说的合法实验？”

　　超能力者冲出医药大厦，正好和江芜迎面撞上，“段溪叶”带人跟着追出，在后面怒吼：“送医院！我们有车！”

　　“白痴才会信你！”少年恶狠狠看向江芜，“你把条子引来的？”

　　江芜点头，“段溪叶”却条件反射道：“跟他没关系，不要为难他。”
　　“你果然还是背叛了我们。”少年冷笑，蝎女则直接道，“叛徒，去死吧！”

　　“嘭——”蝎女按下按钮，绑在江芜腰间的遥控炸.弹爆炸，江芜在“段溪叶”紧缩的瞳孔中炸成了血雾。

　　下一秒，江芜在游戏舱中睁开眼睛，全身完好无损。

　　果然没死。
　　江芜笑了起来。
　　他身上清清爽爽，竟然没有因为刚才的爆炸冒一点汗。

　　他没去分辨有没有回到现实，而是第一时间从兜里摸出手术刀，在胳膊内侧划了四个英文字母。

　　【M B F D】
　　[My Best Friend Duan]

　　鲜血沿着字母的划痕流下来，江芜没有特地去擦，一段时间后便凝固在皮肤上，和瓷白的肌肤互相衬托，显出一种凄艳的美感。

　　医院里，段溪叶伸出胳膊，由着医生缝合伤口。
　　他坚决不打麻药，担心麻药会令大脑迟钝，更加难以辨认现实与虚拟。

　　“江芜”心疼得要命，用湿巾擦去他脑门上分泌的汗珠。
　　他看到“江芜”袖口隐约也透出伤痕，扭头看了眼正在缝合的伤口，脑中灵光一闪。

　　“你胳膊上是什么？”
　　“江芜”顺着他目光低头，撩起衣袖，露出刻着字母的手腕：“啊，好像是中二期装酷，作的。”

　　段溪叶轻轻碰了下清晰的瘢痕，能够想象刻下这字母时到底有多用力。

　　他知道这是江医生刻给他看的。
　　果然，虚拟世界会根据他们的言行实时调整，江医生看到了他胳膊上的伤口，用同样的方法给他回信。

　　不过，MBFD这四个字母是什么的简写呢？

　　段溪叶拼了一会儿，冷不丁听到旁边围观的小护士笑嘻嘻道：“江医生还害羞，什么装酷，怕不是少年情怀总是诗吧？”

　　“江芜”一愣：“怎么说？”
　　小护士指着中间的“BF”道：“这不就是boy friend的缩写吗？”

　　段溪叶怔怔地重复：“boy friend？”
　　那整句岂不是——

　　My boy friend Du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