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级绿茶穿进惊悚游戏》晏十日

29、海底马戏团（3）

　　江芜提着刀就要上了，小蛇拼死按住了他，在他耳边劝：“小鸟，鸟哥，我们再看看，再看看情况。”
　　就算是你，也会立刻被深海水压压扁。你给我清醒点。

　　小蛇默默掬了把泪，不知道他遇到危险，江芜能不能这样对他。

　　江芜捏着刀柄沉默片刻，摸了摸耳垂上冰凉的黑曜石，垂眸收起了柳叶刀。
　　他知道段溪叶为什么倾家荡产给他买这块石头。
　　既然是你的愿望，那我暂且多在意一下这条命吧。

　　他平复了心情，靠在了瓮壁上，神色恢复和善，甚至露出了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小蛇更害怕了，甚至不敢说话了。

　　一人一蛇没有发现，他们的邻居一直在关注他们，发现江芜袖口出现了一截锋利的刀刃，转眼间却又收回去后，这位邻居露出了遗憾的神情。

　　其他玩家则乖巧地待在瓮里，看着那些后到的快艇在瓮群中穿梭，暂时升不起任何多余的心思。
　　深海对人类的限制太大了。

　　快艇上的鱼怪们叽里咕噜商量了一会儿，分出一部分去追潜艇，另一部分留下护卫，其中一艘投下红外线射灯，依次从瓮顶扫描过去，清点剩余人类个数。

　　玩家们安静打量着，心想，越来越像“活鱼馆”了啊。
　　他们很快发现，提着小灯笼的鮟鱇鱼在他们身旁游弋，仿佛不知道害怕似的，一点都没有躲闪的意思。
　　可能鮟鱇鱼不在怪物的食谱中吧，他们羡慕地想。

　　鱼怪很快把人类清点完毕，被偷走的不算多，损失还在接受范围内，于是陆续返航，只留一鱼做每日例行检查。

　　这留下的绿皮鱼怪跳下快艇，挨个瓮看过去，黄色的竖瞳中映出一张张惨白的脸。

　　从两脚兽紧绷的肢体中看出他们的紧张，绿皮鱼怪不由放柔了语气：“我的小可爱们，没事了，那只是一些极端的人保组织成员，看他们把你们吓的，我当然知道你们不能在深海呼吸，我可不会把这生态瓮打碎，让你们承受窒息的痛苦。”

　　瓮中的人类呆呆地看着怪物用那突起的圆形眼睛贴到面前，张开那狰狞的唇腭叽里咕噜地说话，那话的内容人类完全无法理解，不属于任何已知的语系，落入人耳只觉得诡异，简直是单纯的精神污染。

　　被鱼怪这样贴心安慰，许多人眼里失去了高光，有底气的老玩家还能撑住，刚进游戏或者没玩过两局的新玩家逐步地崩溃了，为什么普通难度的副本会这么恐怖？这真的是人能通关的游戏吗？

　　深海，四周都被海水环绕，无法逃离，没有一丝阳光，只能毫无尊严地待在透明的瓮里，被形状恐怖的鱼怪挑挑拣拣……

　　他们的结局，不是被海水压死，就是被怪物吃掉吧。

　　“啊啊啊啊——”有新人玩家无法忍受地尖叫起来，死寂被打破，恐惧被点燃，原住民、更多新人崩溃地嚎哭起来，绝望的哭泣填满了一口又一口的小瓮。

　　绿皮鱼怪吓了一跳，怎么回事，这一批人类好像格外胆小，虽然深海不适合人类生活，但也不应该脆弱到这个地步吧，难道是刚刚那些人保组织的成员把他们吓坏了？

　　绿皮鱼怪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不远处那口还没来得及清扫的血红的瓮上，捻了捻脸上的长须，心想，哎呀，怎么把这东西忘了，确实怪吓人的。

　　他以为找到了原因，急忙摆动背鳍，回到快艇，把船开到瓮顶，将那口破损的瓮打扫干净。

　　于是人类眼睁睁看着同类的尸体被快艇底部伸出的管子吸了进去，先是身体弯成两折，然后手臂被折断，最后头颅也碎成了渣，连着红白液体一起被吸进了管子里。

　　这次就连许多老玩家的脸都绿了，很多人都有种想吐的冲动。

　　清扫完尸体残渣，绿皮鱼怪发现人类看起来更加虚弱了，他真情实感地担忧起他们身体，要是两脚兽都被吓病，一个月后的演出可怎么办？
　　这些小宝贝的健康可是他奖金的保障。

　　他想了想，拨打了后勤电话，今天的食物里多放些人类喜欢的脱脂鲸鱼奶和龙虾肉。

　　后勤听说马戏团的摇钱树情绪焦虑，赶紧调配了物资，除开绿皮鱼怪要求的奶和肉，还加急申请了镇定药物，防止宝贵的人类一时激动弄伤自己。

　　这件事甚至惊动了团长缇娜。去年国庆女王对人类表演节目赞赏有加，彻底引爆这几年愈演愈烈的野生人类表演风气。
　　多家马戏团.派遣捕手上岸猎捕人类，他们贝壳马戏团自然也不能落后。
　　这次大手笔地捕来三百多只人类，花费可不小，捕手价格高昂，人类又娇嫩难养，送来马戏团的路上就死了一半。

　　可恶的人保组织，自以为是的行动把这么多人类吓出了应激反应，她可不能再承受这么严重的损失。

　　要不是智慧生物保护法案已经实施，他们马戏团也算是顶风作案，她一定会把这些人保者告上法庭。
　　思考片刻，缇娜大手一挥，长长的尾巴盘绕住座椅。
　　“派经验丰富的人鱼驯养员过去，挑选几只亲鱼的人类单独饲养，免得这一批全部折损。”

　　……

　　江芜端庄地坐在瓮里，脸上戴着名为惊恐的面具，认真地观察周围的人与环境。玩家很好辨认，特别不安或者特别镇定的，眼睛里带有鲜活的情绪，和原住民那种认命的死气截然不同。

　　值得一提的是，原住民的穿着和主世界的人类并没有太大差异，衣料和做工都有明显的工业社会痕迹，说明这个世界的人类同样创造了陆地文明，只是相比海洋文明处于绝对的弱势。

　　要是这个世界的人类还处于原始社会，江芜还能如此解释，之所以被海族当成猴子完全是因为这个世界人类还没开化。
　　然而事实上，人类都形成了社会，产生了语言，却还是不被海洋文明放在眼里。

　　这不禁让江芜想起主世界人类的傲慢，不管是海豚湾还是水族馆表演。
　　要知道鲸类的智商都很高，还不是人类的盘中餐、笼中雀。

　　江芜正思考，突然看到那头绿皮鱼怪露出恭敬的神情，在水里站得笔直，抬头挺胸地望向远方。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不远处竟游来十来条人身鱼尾的生物，面容都十分美丽，头发像海藻一样浓密，脖颈上长着鳃，随着游动一开一合，尾巴有力地甩动，颜色各异的鳞片在探照灯下熠熠生辉。

　　竟然还有人鱼啊。
　　江芜发现周围的玩家神情明显发生了变化。

　　对他们来说，和面容狰狞的鱼怪比起来，人鱼显得和蔼可亲得多，即使他们也有尖牙与利爪。

　　这些人鱼的地位显然高于绿皮鱼怪，只见他们和鱼怪叽里咕噜地交流片刻后，鱼怪便委屈巴巴、依依不舍地望了眼人类，转头钻进了他的快艇里，落寞地离开了这里。

　　江芜听不懂他们的语言，手伸到兜里弹了弹小蛇的脑袋，能翻译翻译吗？你们都有鳞片，五百年前是一家。
　　小蛇：……当然不能！

　　把绿皮鱼怪赶走后，人鱼们各自散开，一瓮一瓮地端详过去。
　　他们绕着瓮壁游走，就像人类去猫舍挑猫一样，仔细地观察脸蛋是否漂亮，眼神是否灵动，身材是否匀称，毛发有没有脱落。
　　他们屈起手指，用尖锐的指甲敲打瓮壁吸引人类的注意，吐出一连串的泡泡，甩动尾巴拍打海水，尝试和人类互动。
　　他们需要漂亮而聪明的人类。

　　很快有条英俊的红发人鱼游到江芜的瓮前，他的审美应当和人类很接近，看到江芜立即露出痴迷的表情，竟然情不自禁地把那长着蹼的手掌贴到了瓮壁上，想要抚摸江芜的脸。

　　江芜抬眼，眨也不眨地与红发人鱼对视了片刻，眼神无辜而纯净。
　　稍顷，他竟然上半身前倾，主动伸出纤细的拳头，贴到了红发人鱼的掌心。
　　我这一拳下去，能不能直接把他打死？

　　红发人鱼的的瞳孔迅速缩成了一条竖线，喉咙中乱七八糟地发出一些声音，人类虽然听不懂，但也能听出其中的惊喜之意。

　　他们惊讶地望向江芜，原住民自然只有不解，为什么这个同类敢主动亲近海族？玩家有的只知道围观，有的却已若有所思，也许攀附上这些面相较为和善的人鱼会更安全，但也说不准……
　　这些聪明的玩家不动声色地观察江芜与人鱼互动，准备根据人鱼的反应决定要不要跟风。

　　红发人鱼的叫嚷吸引了其他人鱼的注意，见红发人鱼竟然俘获了最漂亮的人类的芳心，他们都嫉妒坏了，纷纷游到江芜面前想要贴贴。江芜摇了摇头，坐回到原位，怯生生地看了眼被排挤到外围的红发人鱼。

　　这能忍？红发人鱼瞬间气血上头，几尾巴甩开拥到江芜面前的人鱼：“你们的驯养证怎么考的，不知道人类害怕鱼多，喜欢安静吗？看看这可怜的小家伙，你们把他吓坏了。”

　　其他人鱼不甘不愿地散开，聚在不远处嚷嚷：“你再让我们看看，你是怎么让那个人类喜欢上你的？”

　　我也不知道啊，红发人鱼心里也是纳闷，却还是自信地挺起胸膛：“可能是我的尾巴特别漂亮吧。”
　　他说着再次用手掌贴上瓮壁，温柔地诱哄：“乖孩子，别怕，我把他们都轰走了，再过来一次，让我好好看看你。”

　　江芜小心翼翼地往前倾了倾，这次没再贴上去，只是仰着头和人鱼对视，开始像是在观察，眼中满满的警惕，在人鱼连续轻柔地拍打鱼尾后，渐渐生出好奇，一点一点地再次靠近。

　　还是不敢伸手吗？红发人鱼懊恼地望着始终保持一点距离的江芜，听到身后同伴提醒：“你可以唱歌呀，听说人类都喜欢我们唱歌。”

　　是啊，他可以唱歌，怎么把这么重要的手段给忘了。红发人鱼清了清嗓子，略紧张地吟唱起来，他的嗓音低沉优美，经过海水传播，清晰地在江芜耳边响起。

　　江芜听得入迷，神态逐渐放松，露出一个微微的笑容。
　　红发人鱼愣了下神，竟然忘了这首从小唱到大的摇篮曲接下来的调子，对着江芜的笑容入了神。
　　多么可爱的人类啊，他幸福地想，就算现在去死，他也甘愿了。

　　他不知道，在别的世界里，一般都是人类受到他们人鱼魅惑后，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