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伥鬼（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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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芜这情况，确实得培养个长期血包，他看了眼段溪叶的腰，委婉道：“我就怕你吃不消。”
段溪叶肯定地道：“我吃得消。”
“真的？”
“真的。”
段溪叶都有点咬牙切齿了，江芜不信也得信，他伸出小拇指：“那拉钩。”
拉钩是要一百年不许变的，段溪叶心里默默地道，伸出小拇指，和江芜钩了一钩。
天边不知何时已经露出鱼肚白，惊心动魄的一夜倏忽而过，两人沿着来路返回，在山林边缘和队友们相遇。
远远听到骇人动静、却又久久等不到两人的队友们正准备天一亮就顺着战斗痕迹进山找人。
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浑身浴血的江芜扶着明显消耗过度的段溪叶，看到他们就眼睛一亮，高高地举起手示意。他模样狼狈，却并不折损容颜分毫，反而让众人切身体会到“粗头乱服不掩国色”的真意。
大家赶忙上前迎接。
段溪叶还没来得及开口，江芜叽叽喳喳讲完了他们昨夜荡气回肠的经历：“我们刚撕掉符纸就碰到了虎精，转身就往山林中逃跑，虎精能够变身，足有两层楼高，一爪就能把我们踩死。叶哥看跑不过他，索性停下和他大战了三百回合，折下他的利爪和牙齿当作武器，深深地刺入他的胸口，喷出的鲜血溅了我一身。”
众人的脸色随着江芜描述的场景变化，要不是段溪叶昨晚就在现场，他都会以为江芜说的就是真相。
完了江芜还要抓着他的胳膊，用那对又大又黑的眼睛看着他，无限崇拜地说：“叶哥，你真厉害，不愧是全国武术冠军。”
段溪叶：“……”
众人肃然起敬，他们倒是想怀疑江芜这话的真实性，但战斗的痕迹摆在眼前，两人又安然无事，不是段溪叶解决了Boss，还能是江芜吗？
江芜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医生啊。
丁嘉平对超凡生物很有探究欲：“我想看看虎精的尸体。”
江芜抱歉道：“我们担心它有假死的能力，已经把它烧了。”
丁嘉平抬了抬眼镜：“这样啊。”
段溪叶担心这家伙看出什么，但丁嘉平捏着下颌沉思了片刻，最终什么也没说，和江芜一起扶着他往回走。
路上沥沥地下起小雨，天空已经变成绛紫色，丁嘉平看了眼越堆越厚的乌云，皱眉说：“可能会下大雨。”天气变差，可以进一步限制他们的行动能力，如果雨太大，汽车也会非常难开。
副本的难度果然会步步提升，仿佛不死人不罢休。
又仿佛，要用这种氛围逼出玩家内心的阴暗面。
大家对视一眼：“我们走快点。”
边走季迟雨边摘了些野菜，他们的干粮不多了。江芜看了记在心里，他自己不太会饿，就把最重要的食物和水源忘记了，人是铁饭是钢来着。
离道观还有一公里时，大雨泼了下来，好像天空漏了个洞，陆地变成了海洋，人类渺小得像是孤舟，季迟雨险些被雨冲走，所幸江芜一把抓住了她，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这是江芜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出惊人的反应力。
季迟雨惊魂未定，江芜干脆把胳膊递给她：“你扶着我走。”
段溪叶心口有些酸，又有些担忧，江芜这样不会暴露吗？
好在大家都在奋力地抵挡雨水的冲刷，没有余力去关注江芜的异常。
他们走得很艰难，每一步都深深地陷进泥泞里，平路似乎变成了沼泽，拼命把他们往地下拖。
两束光穿透厚重的雨幕出现在他们面前。
是司机开着汽车赶来了，察觉到不再受到束缚，不必担心再被虎精驱使，又看到大雨滂沱，他连忙过来接人。
车门在玩家们身旁打开，检票员直接用舌头把他们拽上了车。
所有人浑身湿透，江芜沾满血迹的衣服滴滴答答流着血水，将汽车地板染红，墨黑的发丝贴在脸上，衬得皮肤更白，白得不像活人。
江芜看了眼窗上映出的倒影，现在的他真像一头恶鬼，又或者他本来就是。
段溪叶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脱力地靠着栏杆，【我还是个男人吗】的副作用太大了，他还不知道多久才能恢复。他喘了口气，脱掉外套扔到椅背上，走到江芜面前：“你没事吧？”
江芜神色奇怪地抬头：“当然没事。”不是知道我的真面目了吗，为什么还用这种小心翼翼的语气关心我，我可是个怪物。
段溪叶擦去江芜眼睫上的雨珠：“没事就好。”
江芜没说话，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眼，扶着椅背坐下：“终于得救了。”
段溪叶跟着坐在他身旁：“是啊。”
江芜往车窗靠了靠，没和段溪叶贴着，显得有些冷淡。不知道为什么，段溪叶反而感到高兴。
其他人已经被冻得失去了思考能力，他们哆哆嗦嗦地脱掉沉重的外套，拧干里衣的水分，汽车没有空调，窗户紧闭依然没有一丝热气，季迟雨抱着胸，牙齿打着架，好半天想起：“道观里有木炭，可以生火取暖。”
司机一踩油门：“好嘞，马上就到。”
雨越下越大，在路面堆积成湍急的河流，汽车乘风破浪，劈开水流向前猛冲，积水超过底盘前司机把车开到了道观门口，几人脸色已然冻得青白，检票员走到车门口半蹲下，对季迟雨道：“姑娘，我背你进去。”
季迟雨万分感恩地趴在了检票员背上，检票员健步如飞地把她背进了正殿。
道观竟然没有排斥厉鬼。
司机连忙也过来：“老板要不我也背你吧。”
丁嘉平摇头，看了眼江芜，想问他还能不能走，却见江芜拍了拍段溪叶：“你还能不能行？”
段溪叶咬紧牙关：“我行。”
“噢。”
丁嘉平收回目光，独自下了车。
六人二鬼陆续进了道观，南白找来铜盆和木炭，齐山把背包中备用的衣服拿出来，他没准备太多，把干净的一套让给季迟雨换了，还有条干净的裤子给了江芜，剩下三个男人就只能换条干净内裤。
裸着上身的他们围坐在炭火旁取暖。
段溪叶顾不上身体的乏力，勤快地烘烤那条又长又宽的围巾，很快烤得暖烘烘的，把它递给江芜：“披着吧，别冻着了。”
江芜摇头：“我不冷。”
段溪叶看了眼他瓷白的上身，认真地道：“不，你冷。”
“……”
“谢谢叶哥。”江芜接过围巾把上半身裹起来，他觉得要是再不裹上段溪叶可能会疯。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段溪叶，突然道：“居然有腹肌诶。”
段溪叶耳根一热，正要接话。
江芜转向齐山，羡慕地看着他：“有整整六块啊。”
段溪叶：“……”
齐山正烘烤他和南白的衣服，火光把他的脸照得通红：“南白也有。”他不太自然地说。
江芜目光再次转向南白，男孩子下意识地捂住胸口，膝盖也合拢，季迟雨忍不住笑了一声，南白大窘：“你多锻炼，也会有的。”
丁嘉平推了推眼镜，觉得现在的年轻人很有意思。
段溪叶转移话题道：“我们试试符纸的作用吧。”
齐山和南白对视一眼：“行。”
南白把符纸和青灰色铜镜从背包里取出，下雨前段溪叶就把符纸交给南白保管了。
几人坐近一点，屏息看段溪叶将一张黄色符纸贴到青灰色铜镜背面，密布的花纹仿佛无数双暗含怨恨的眼睛，江芜神色不适地转过头去，怕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一拳砸碎这破玩意儿，大家以为他是害怕，贴心地帮他挡住视线。
唯一知道江芜真实属性的段溪叶陷入了沉思：“……”
等待许久，什么都没发生，季迟雨忍不住开口：“没作用啊。”
南白点头，正要附和，丁嘉平道：“不，有作用，眼睛在流泪。”
季迟雨和南白齐齐往后一弹。
举着镜子的齐山低头仔细看了一眼，发现那些浮凸的花纹间洇出淡淡水迹，看起来确实像眼泪。
季迟雨面露喜色：“可以诶——”
江芜不经意似的，抬眼一瞥。
65点的侦查发挥作用，丁嘉平顺着他目光看去，脱了漆的朱红大门上赫然浮现出一只硕大眼睛，眼珠泛红，直直地盯着众人，眼里竟像是有无边恨意。
丁嘉平当机立断地扯下了符纸，齐山飞快用布条把镜子缠住。
眼睛随即消失不见。
其余人慢半拍抬头，只短暂看到那只眼睛消失前的景象，猩红的眼珠从左转到右，像是要把所有人的脸都记住。
季迟雨和南白脸色发白，江芜余光瞥见，连忙跟着白了脸，还往段溪叶身旁缩了缩，紧张地问：“我们是不是惹怒眼睛了？叶哥，怎么办？”
看到他“吓”得嘴唇一丝血色都没有，段溪叶心里疼了一下，然后想到江芜的实力，怀疑他真实想法是找机会把这大眼怪干了，又觉得牙疼。
就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段溪叶只能道：“不管怎么样，试出符纸还是有点作用的，暂时也没其他办法对付镜子了。”
大家想了想，也是无计可施。他们又是一晚上没睡，稍稍一放松，大脑就发沉，疲倦袭上心头。
丁嘉平道：“我来警戒。”
蹲在墙角一直当背景板的司机和检票员连忙表忠心：“老板我们守着就好。”
丁嘉平道：“你们得看着汽车，那是我们最后的逃命工具了。”
“是是。”两鬼连忙飘到窗口，盯着汽车去了。
“还是两小时轮换一次吧。”齐山提议，他们肯定时刻都要保持有人清醒的状态，不能把责任都丢到一个人身上。
大家没什么意见，排了个班，丁嘉平后面是江芜，之后是南白、齐山、段溪叶、季迟雨。
定好轮班顺序，五个人就在炭盆边盖着才烘干的衣服睡下了，江芜去睡前不忘跟丁嘉平说：“过两个小时我跟你换班。”
丁嘉平有意无意地看了段溪叶一眼：“好。”
段溪叶心不在焉地躺下，看到江芜毫无芥蒂地在他身旁闭上眼睛，竟然对跟他“同床”一点不自在都没有。
明明几个小时前，他们刚成为世界上距离最近的两个人。
作者有话说第22章 伥鬼（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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