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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014-折磨 ...


  •   很快又是新的一年,我孤独地成长。我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幻想。大部分是奇形怪状的生物,也有尸体,还有我幻想的朋友。

      一具腐烂发臭的尸体,他或者她对我友好地打招呼。这是几十年前死在这里的人,或者是来自远方的客人,来这里探亲访友。

      姥姥渐渐地不管我了,她不再说什么别和淘孩子玩,也不管我自己独自一人上街购物。她有天伤到了自己的身体,然后去了医院。她对我好,我知道,现在记忆力大不如前,这才不得不对我放心。

      我很乖,很乖,又是内向的孩子,所以大家觉得我只喜欢被捧在手心里,不能和任何有可能带坏我的孩子接触。

      没人知道我早就被带坏了。

      我遭遇了不该遭遇的,但没有任何人或物能够证明。

      我有罪,我是污秽的。衣角的泥点里有细小的种子,它长大了,缚住了我的双腿双脚,每迈一步都是淋漓的鲜血。不疼,因为我没有心了。我的心给了别人,被拒收后一点点腐烂变成污泥浊水。

      我太孤独了。从没有一个冬天这么难熬过。会不会以后也是这么痛苦?谁来救救我啊。

      谁来……

      .

      晚冬,我看着消融的冰雪,送走了我的两个朋友,她们是姐妹,随着家人搬去了四川省。跨了半个中国的距离,我们联系不上。我更加孤单。新的同桌是个男生,人很好,但我们无话可说。

      我感觉自己逐渐变态。中国极北的春天异常短暂,仅仅两周就转入热烈的夏,今年则因为春日来临时异常漫长的雨季而积攒出了特别的盛景。

      一夜之间,校园里的那几棵白杨树挂了满树的杨絮,在潮湿的空气中也不飘飞,就只是成串挂在那里——装点出一树繁花。

      十米高的树,满树绿叶上压弯了枝头的“不融雪”,有朦胧的水汽缕缕围绕其间,整棵树在朝阳中散着通透明澈的光。宛如神迹。

      我向祂祈祷。

      那是段难熬的日子。初中的学业轻松,不需费心就能轻松考到年级前列,每张卷都是近乎满分。我无法靠这么简单的东西消磨掉难捱的寂静。

      地生两门的结业考,我拿了近乎满分的成绩,唯一错误的答案是“发酵”,生物题。我只错了这一道填空。

      但生物老师显得很失望。

      是我做得不够好。

      .

      我开始试着作诗,去歌颂毫无意义的事,向不存在的神明祈祷。

      “阳光照在身上就不会温暖,看得见有这么多同学就不会孤独,活着是开心而幸福的。”

      类似的话语,自我催眠一样一遍遍地重复,直到自己忘记了该说什么,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我不孤独。

      我不孤独。十四岁的我,正是花一样美好的年纪,不该孤独。

      我开始在网上写一些短诗。

      写自己的感想,堆在自己的lofter里。尤其雨天,我会坐在阳台上,楼房阴面的阳台很冷,坐在小板凳上,穿着旧衣服,面对着纱窗,风一吹就带来泥土草叶的清新和彻骨的寒意。一哆嗦,手里的手机摔在地上。

      一低头俯身,阳台上的土腥气就进了鼻子。和雨后的土地不同的味道,发闷,发沉,很枯燥。

      “雨是清冷的,

      月是孤高的,

      花是馥郁的。

      她是我所拥有过的最美好的。

      时光因她而璀璨。”

      .

      我在这年注册了视频网站的账号,刷着我不熟悉的动漫,是她看过的。她提起过——守护甜心、东京食尸鬼。也有她没提起过只是我感兴趣的——银魂、APH ……毕竟时间太难捱。

      若真能白云苍狗,是不是会好过许多。回到最初选择另一条路,我不必想她,她不会怨我。转眼成了陌路人,再有相遇不相识。

      我在这期间看了许多东西,有些是家里还未曾读完的名著,也有网络小说。

      那时读了很多纯肉,也读过黑残深;也有温柔的作品,那就像她的低语。

      我逐渐走向深渊。

      我在起点发布了最早的文章,任凭它因断更被编辑锁文;我的态度越来越偏激,性格走向极端,开始漠视别人的喜乐和生死。

      .

      深秋,我换上了棉风衣。从小学三年级开始穿着的棉风衣仍很宽大,最初时下摆能盖住膝盖,现在只能堪堪超过腿根。六年。衣服的口袋已经有磨损,破口处稍一用力就可以将布料撕开。我取了针线细细织着,把它缝好。

      不被人看见缝合的疤,保持光鲜的外表,它就仍是一件新衣服。买的时候它很贵,足有一百多元。

      那时一家人收入也只有不到三千,一百块钱可以供给一个月的肉类消耗。那时学钢琴一节课也只需要五十元,现在达到了六倍。现在,一百块已经没那么值钱了。什么都会被时间改变。

      我一个人在冬日的雪地里踟蹰,孑然一身而不觉冷。

      考试遇上了学校电路故障,学生三三两两聚成一桌,秉烛给出令人满意的答卷。

      冬季的天黑得很早,三点太阳已然落山,考完试则已经五点半。

      离开考场,归途又是一人。黑夜中灯火融融,不时有擦身而过的车辆照得满地霜雪如碎银。

      我循环着一曲张信哲的《白月光》,为那一把美好的嗓音和缱绻的字句感动。她的影子悄悄舞到心头,一举一动如蝶翩跹。

      .

      我开始不那么在乎自己以外的任何,不,应该说我不在乎任何,包括自己。

      喜欢收藏刀具是突然显露的怪癖。手指抚摸刀刃,莫名地让我心安。折叠刀、水果刀、美工刀……薄刃、厚刃……我买了很多刀,大多数都不贵。买回来只放在抽屉里积灰,除了固定的两把,其他的几乎不用。

      在某个月的月初,我第一次尝试自杀。

      与父母的矛盾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他们会为了几十块钱质问我干了什么,却不在意我为什么会这么干。他们什么时候能多关心我一点?为什么会发怒,我不值这一点钱吗?

      如果不是转移注意力到这些无关紧要的垃圾信息上,我不确定我会不会疯掉。

      可他们的质问把我从边缘推向临界点,直到爆发。

      我疯了,一言不发地站起来,冲进卫生间,对着墙上的镜子看着她的眼睛。

      这是谁?

      为什么看我?

      我们明明都是混蛋。

      我把刀刃压在手腕上,切开一层油皮。

      “你要死吗?”

      刀刃在豁口上轻磨,没有进一步切割手腕细嫩的皮肉。

      “你为什么死?”

      我把刀轻按在这里,手止不住地抖,眼泪模糊了视线。

      “你没有留恋的了吗?”

      我举起刀作势要斩,锋刃下落,在触及手腕的半途猛地停住。

      我要死。

      我不需要活着。

      因为世界上没有人注意我,在意我,我没有存在的必要,也没必要为了不给他人惹麻烦而痛苦地活下去。

      我留恋我的爱人,但她不需要我。我留恋的……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我最终没有砍下去。我还有最后仅有的执念——想知道为什么我要被如此对待。

      父母,师长,友人……我做错了什么呢?

      我行尸走肉一样活着,我歌颂着我所见的一切,歌颂着生的美好,任凭心脏被结出的冰碴磨烂。

      好疼啊。

      好疼啊。

      谁来救我。

      ……我拥抱着自己,汲取出内心仅有的温度任我挥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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