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streza》子车赋

2、第 2 章

　　站在私立学校的大门前，露琪亚娜在心里默念着那几个漂亮的花体字。

　　圣帕拉蒂诺高等学院。

　　“你要去那种地方？我不准许。”

　　她记得父亲犀利震惊的眼神，但无论父亲如何阻止，甚至用赶出家门这样的手段来威胁、用母亲的哭泣来挽留，露琪亚娜都不曾动摇。现在的露琪亚娜已经算不上是“迪那西家的三小姐”了，她只是一个流落街头的普通女孩。

　　但是现在、此刻，露琪亚娜正微笑着，昂首挺胸，蓝色的领巾在胸前飘动。

　　她走进对应的教室，在老师的带领下做了自我介绍，不过这个过程并不顺利。有几个男孩儿在下面交头接耳，小声嘲笑她，而老师并未对此多做干涉，显然露琪亚娜已经注意到了，也并不寄希望于那个正望向窗外的老师。她盯着那几个男孩儿，心里浮现出几个名字。

　　安东尼奥·阿纳尔、弗朗切斯科·卢梭、西泽尔·费尔南德斯、路易吉·塞拉诺。她不小心念出了声。

　　“居然认识我们，难不成早就在为攀关系做准备了吗？”一个男孩儿站起来，大声笑道。

　　露琪亚娜的目光转移到他脸上，弗朗切斯科是卢梭家的二公子，上面有一个哥哥和三个姐姐，因为年龄最小，所以在家备受宠爱。

　　她不准备与他针锋相对：“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婚约者了。”

　　“哈？婚约者？”几个孩子笑得更厉害了，“别骗人了，谁会要你这种脑子不正常的女人啊？那肯定也跟你一样脑子不正常吧！”

　　露琪亚娜叹着气，“你们是觉得罗维雷有病咯？”

　　此言一出，男孩们的笑容就消失了，弗朗切斯科显然没料到这一层，连他身旁的西泽尔也震惊起来，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

　　几人交头接耳起来：

　　“罗维雷？！是那个罗维雷吗？”

　　“是吧？不然还有哪个罗维雷！”

　　“罗维雷真的会想和这种女人扯上关系吗？”

　　吵死了。露琪亚娜虽然觉得他们聒噪，但她很享受胜利，嘴角终于向上翘起：“小子们，是对我和罗维雷家的婚约有什么不满吗？”

　　四个男孩儿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凌人的盛气稍有收敛，弗朗切斯科却还是恶狠狠地说道：“那又怎样？你早晚会成为只能在男人身下搔首弄姿的婊·子！”

　　说话真是难听，露琪亚娜在心底默默想着。虽然他们只会呈口舌之快，但说到底，有件事露琪亚娜没有告诉他们：利奥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婚约，怕是因为父亲没有儿子，罗维雷担心迪那西家族后继无人，往后地位日渐低下，与迪那西的联姻便再无用处，甚至会因此损失掉一个与更高位家族合作的机会，所以才没有告诉利奥联姻的事情。

　　不过利奥不是长子，日后也只是作为帮手辅助哥哥，罗维雷也没急着要求他结婚便是了，加上迪那西现在与罗维雷地位旗鼓相当，罗维雷必定还在考虑之中。

　　露琪亚娜很不喜欢考虑与政治相关的东西，这会让她感到束手束脚。未来会怎样与她无关，反正她以后要成为圣骑士，能进拉莫尔教皇厅的骑士团就更好了。

　　但她心里清楚的很，这只不过是在做梦，历代骑士团里从未有过女性，即使骑士团的规定里没有注明女性无法参与选拔。

　　可是万……露琪亚娜停住了，她没有说出那个词。

　　“万一”是不切实际、想要触碰遥不可及且愚蠢至极的梦想的代名词。

　　第一节课在露琪亚娜的混乱思绪中悄悄溜走了。

　　“你真的，是那个罗维雷家族的婚约者？”

　　露琪亚娜正在思索之时，听到有人如此问道。她抬起头，面前是一个留着半长黑发的瘦弱男孩儿。没有刚才那几人凌厉轻蔑的眼神，也没有摆出傲慢的姿态，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露琪亚娜前面的台阶上，双手背在身后，淡笑着看向她。露琪亚娜放下戒心，观察了一会儿，而后说出一个名字。

　　“乔瓦尼·列诺迪瓦。”

　　男孩儿微微睁大眼睛，而后再度露出笑容：“不愧是迪那西的三小姐，连我这样不起眼的人的名字都能记住。失礼了，请容许我重新介绍一下，我是列诺迪瓦家族的次子，乔瓦尼·列诺迪瓦。”

　　露琪亚娜心里头觉得这人真怪，自己都知道他的身份了还要再来一遍，她依旧面无表情，满不在意地回道：“嗯。”

　　乔瓦尼却不在意她的冷淡，露琪亚娜在前面走，他就跟在后面，颇为兴致勃勃，不时地向她询问与她相关的事情。

　　“朱利亚诺·罗维雷已经结婚有了两个孩子，那么罗维雷家就只有利奥未婚，你的未婚夫是利奥吗？但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从没听罗维雷家提起过你们的婚约呢？”

　　露琪亚娜并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便没接话。但嘴长在别人身上，她阻止不了乔瓦尼。

　　“听说你还有两个姐姐，她们嫁人了吗？还是说和你一样，她们也是从圣帕拉蒂诺毕业的？她们毕业去了哪里？有自己的工作吗？能养活自己吗？她们……”

　　“与你无关。”

　　忍无可忍的露琪亚娜丢出四个字，然后快步离开，把乔瓦尼一个人留在烈日的葡萄藤下。

　　但她没走太远，因为乔瓦尼发出了小狗似的的呜咽声，甚至她回头看的时候，乔瓦尼蹲在地上，表情也和被遗弃了一样楚楚可怜。

　　露琪亚娜发觉，此时她丰富的词汇量丝毫派不上用场。

　　“你是男孩子吧？”她向乔瓦尼伸出手，“拿出点男子气概啊。”

　　她本以为握住她的手之后，乔瓦尼会很开心地露出刚才那样的笑容，但现实却完全相反，不知为何，乔瓦尼在听见她的话时，像是生气般皱起眉，脸颊涨红，小声说道：“我不需要。”

　　为了能更加清楚地看见乔瓦尼的表情，露琪亚娜稍稍弯下腰。没等她低头，乔瓦尼便仰起脸庞，让露琪亚娜将他的苦笑一览无余。

　　“迪那西，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孩子。真的，很勇敢。”

　　露琪亚娜清晰地记得，那是个风吹过脸庞也不觉得凉爽的夏日，而那时的她也无法理解乔瓦尼这句话的含义，还有其中包涵的，小小的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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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虚构国家达利亚，首都为拉莫尔，费伦兹是发展程度与拉莫尔不相上下的城市。
圣帕拉蒂诺高等学院，坐落于费伦兹，是达利亚最好的高等教育机构，学生14岁入学，20岁毕业，共六个学年。露琪亚娜转入的是16岁的三年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