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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居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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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您都盯着那花瓶快半炷香了,天也不早了,早些歇息吧。”镶镜上前劝说姜令晗,她自从和襄阳侯夫人谈完之后就盯着正厅的花瓶一动不动。
姜令晗从思绪中回过神,她不是被襄阳侯夫人的大胆惊到,而是在努力回忆这襄阳侯府前世的结局。
她猛然想到襄阳侯府唯一出彩的就是庶子李昭余,也是今年科举甚至中了榜眼,但是后续侯府给的资源不够,一直在工部,经手的案子也有受到皇帝的表扬,但应是家中支持不够官职没有太大提升。
所以这样平平无奇的襄阳侯府一定不是站在太子那边的,而且存活到了最后。
这襄阳侯夫人有点手腕。
“襄阳侯夫人可与宫中有何联系?”
镶镜思索了一下,“侯夫人与各个宫中似乎都不错。”
以这位夫人的手法来讲,似乎不并不令人意外。
姜令晗“嗯”了一声,眉头轻皱,“那哪个看起来关系淡一些?”
“若要这么说,可能是淑妃?除了客套没有像她和别人那样来往频繁。”
淑妃为人低调,不爱交际,这也是合理,但是在姜令晗眼中这是另一个信号。
“去查一下她与淑妃的关系。”她手中的扇子有节奏地晃动着,明日是京中统一的休沐日,襄阳侯家的事起码有一天的时间让她做决断。
第二日傍晚,镶镜拿来了线报。
“殿下,淑妃娘娘与襄阳侯夫人是一年进宫选秀,但是侯夫人落选了。两人虽说母族不是同一地方,但是侯夫人曾经在舅舅家借住,两人同在凉州宏通,所以那时与淑妃娘娘可以说是闺中密友了。”
果然,两人还是有渊源的。
她之前就猜测襄阳侯是淑妃的人,襄阳侯夫人能说出那样的话,就表明她不是皇贵妃一派的人,而此时淑妃还要蛰伏一段时间,两人的关系也不会摆在明面上。
这襄阳侯二公子虽说是个纨绔,不值得救,但是襄阳侯还是有些价值。
镶镜就要告退时她又突然叫住,“等下,先给太傅捎个信。”
*
“少爷,六公主给您稍了个口信。”
赵定灼正要歇下,贺然走了进来,犹豫着开口。
“说。”
贺然从袖中拿出了一把折扇,赵定灼接了过去,打开一看,是一把空白的折扇。
赵定灼盯着烛火思忖着,缓缓开口,“可是有人见过六公主?”
“襄阳侯夫人去见过了。”
赵定灼拿着扇子在手中上下敲打了两下,心中有了计较,“行了,知道了。”
贺然一头雾水,但是他也没好意思问,退了出去。
赵定灼在在那烛火的笼罩下看了看那扇子,良久才将蜡烛吹灭。
这扇子看起来倒是普通扇子,但是姜令晗在这里做了手脚,打起来不疼,她总在别的太傅罚戒尺的时候拿出来求太傅换这个打。
后来赵定灼去了之后是不喜欢体罚的,一次姜令晗一连三天课业没有完成,这令他有些恼火,姜令晗乖巧地拿出扇子。
“太傅别生气了,打吧。”
赵定灼更是气血攻心,当我真不敢打你?然后他就罚了姜令晗课后抄《九章算术》。姜令晗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求饶。
“太傅……我不想抄经文,你打我吧!你还是打我吧!”
所以这扇子是个求情的信号,若不是京兆尹,那就是襄阳侯府了。
呵,这六公主真当自己有求必应?
*
京中清晨悠悠鸟鸣,姜令晗今日不用入宫请安,她恨不得睡到日上三竿,不过今日是左丞相谢振宇的寿辰,她受邀晚间要去赴宴,她和万姑姑商讨着送给丞相什么好。
“不要金银太多,丞相不喜那些。”姜令晗想着谢丞相的喜好,似乎除了牵红线他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喜好。
“殿下,琉璃怎么样?”万姑姑在一旁陪着她在库房选着礼物。
“倒是可行,但没什么特色。”
谢丞相是赵定灼的领路人,两人自是一脉相承,不偏不倚,中庸之道拿捏的十分巧妙。拉拢是肯定不大可行,但是也要搏一下好感。
“殿下不如想想投其所好?”
“嗯……”她倒是在想,只是这满屋子看起来都不像是丞相能喜欢的,直到她将目光放到了书架上。
姜令晗走了过去,凭着记忆在书架上找出了一套书,打开一看,还有母后的题字。
这是静顺皇后留给她的。
“就这个吧。”
万姑姑看了那套书,也是微微一惊,没想到姜令晗竟能想到这个。
解决了礼物问题,倒是轻松了些,她开始在后院看着西盉流传过来的《奇技八十八法》,但是今日不知怎得就是有些看不进去,时不时看向院门,像是等着什么人,好不容易快到晌午,镶镜终于踏过了门槛。
“殿下,早朝下了。”
“嗯。”姜令晗眼神没有离开书本,挑起一侧眉稍,镶镜的语气听起来不是那么糟,“都说什么了?”
这,主要是指的赵定灼。
“太傅还是提了那日的事,陛下狠批了京兆尹一顿。”
“然后呢?”这是意料之中,不是她最想听到的。
“别的大人提了襄阳侯家的事情,太傅……倒是没说襄阳侯不好。”镶镜的一副不大好说的样子。
“哦?那还能说什么?”姜令晗手中的团扇都停了下来,像是在埋怨镶镜怎么不赶紧说。
赵定灼应是明白她的意思的,对襄阳侯手下留情就够了。襄阳侯这个状态,说实话,若是保他以他的能力来说没有太大的发展,最多就是站队站的好平平稳稳。
她昨日给襄阳侯夫人去信也是这么说的,不能急于现在的一时利益。
“就是猛夸了一阵襄阳侯,什么子辈犯事顶多是个管教不严,襄阳侯在户部的功绩大家有目共睹,这次户部人事变动建议襄阳侯官升一阶。”
“什么?!”姜令晗眼睛瞪大了一圈,从石凳上弹了起来。
她的本意不是让赵定灼吹嘘襄阳侯啊!只是轻点弹劾就够了,这怎么还夸上了?
“太子……也跟着帮腔……”
这里面还有太子的事?姜令晗越想越不对劲,赵定灼和太子一同出气这就很令人奇怪。
“父皇怎么说?”
“说是陛下很诧异,先处理京兆尹的事了。”
这能不诧异吗?任谁都清楚襄阳侯的能力不足以提拔,但是侯夫人的努力运作还能勉强有个竞争资格。
赵定灼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这番说辞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收了多少好处的,赵定灼就算是被气昏了头也不会这么说。
而此时襄阳侯夫人却登门被侍女带到了后院,脸上是那样喜笑颜开,想必他也是听到了这则消息。
“妾身先谢过六公主……”
“谢什么!”姜令晗看着襄阳侯夫人赶紧打断了她,“赶紧让你家襄阳侯带着丹书铁卷和李天鸣进宫!”
“殿下……这是怎的了?”
襄阳侯夫人有些不解,今日她听到太傅夸赞襄阳侯,皇帝也没有斥责他,瞬间喜上眉梢,没想到这六公主说话这么好使,所以特地来道谢。
但哪里想到六公主一开口就是这个。
“你当这是什么好事吗?”姜令晗有些急,书直接拍在了桌上,“父皇只会觉得你襄阳侯人脉广泛,居心不良,太傅太子都帮着你要官职,是好事?!”
“京兆尹有人保,侯府可有人?待京兆尹的事解决完了,下一个就是侯府,今日不过是挨着太傅和太子没有说。下次揪到你的由头可不是请罪这么简单了!”
“这……!”襄阳侯夫人被姜令晗这么一说也吓了一跳,“那这如何是好?”
“所以让你家侯爷带着丹书铁卷去请罪,就说这是祖上的功德现在自己配不上丹书铁卷,请陛下收回,再写好请辞信。”
“那这万一真的收回了……又让侯爷……”
“不会的,父皇不会回收的,但是侯爷可能会在户部更加边缘。”姜令晗坚定地说。
以皇帝地秉性,是不会回收先皇的赏赐,只要忠心表的够有诚意多半会无事。
“那这……”
“本宫说过,侯爷在户部不会有大发展,你是时候该看一下侯府大公子了。”
“若他这次能榜上有名,父皇就会惦念侯爷的退让,对他照顾有加。”
襄阳侯夫人嘴唇微张,有些不情愿,对于庶子,作为当家主母总是有些芥蒂。
李昭余的母亲曾是京中花魁,身份卑微,但是还好在府中不曾闹事,侯夫人才能留她至今日。而李昭余有些头脑,襄阳侯一度想立他为世子,但是这被襄阳侯夫人压了下去。
所以她才会一直警惕着李昭余,生怕给了他机会就把李天鸣的世子抢走了。
“若是夫人担心李昭余会抢走李公子的世子之位,那大可放心,若是李昭余在朝中担起大任,是不会让他承爵的。”
“那为什么不能是鸣儿?”襄阳侯夫人还是有些不甘心,毕竟是她的亲生骨肉,不可能看着让别人的孩子得了便宜。
“夫人,襄阳侯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夫人日日与二位公子相处,想必比本宫还了解他们的秉性,什么人在什么位置上能做出成绩是强捧不出来的。”
“况且,夫人想想大公子是忘恩负义的人吗?”
李天鸣虽然作为纨绔公子,但是他这个庶子哥哥可以算是秉性纯良,即使是李天鸣不是很待见他,他也没说过李天鸣一句坏话。
“若是夫人帮扶一把,大公子会感恩与你的。”
襄阳侯夫人想了良久,这对她是一个极难的选择,良久才开口,“殿下,妾身明白了。”
“这是以退为进……怨只怨鸣儿不争气。”
能在京圈吃得开想必也不会想不明白其中的利弊,忍一时,换今后,这是一种博弈。
姜令晗还有些没说,多亏了李天鸣一副纨绔样,已经有一个秦国公和赵国公权力爵位都握在手里,不可能会有第三个了,所以爵位和权力分开是最好的。
“夫人回去劝说侯爷时让大公子也一同前去,毕竟侯爷可能对此有些怀疑,但是大公子的话他应是能听进去的。”
襄阳侯夫人强笑了一下,到最后还要靠一个庶子,“妾身谢过殿下,妾身回去以后一定会好好管教鸣儿。”
姜令晗见说明白了,也不那么急躁了,手上的扇子开始轻微地晃动起来了,但是她还是有些事没有解决。
“本宫还是有一事不懂,夫人是如何看出本宫想要脱离皇贵妃的?”
这是让她最不放心的,若是襄阳侯夫人能看出来,那么在皇贵妃那边是不是也会引起怀疑?
襄阳侯夫人见姜令晗如此直白地问,也不打算再打太极,说出了一句姜令晗意想不到的话。
“并非是妾身猜到的,而是淑妃娘娘嘱托妾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