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亡之人》许夷光

9、9

　　白余看完照片的第二天早上，转趟又去了医院。

　　我开始还不知道他在干嘛呢也不进去，就在外面慢慢地转。

　　终于，过了半分钟，车停了，我知道了。

　　得，程宇。

　　睹物思人还不够，白老板大气，要看活的。

　　可长得再像也不是我啊！

　　生气！

　　想打爆白余的狗头。

　　我翻了个白眼，撇开头不看白余，视线不知怎地，慢慢落在程宇身上。

　　程宇长得确实像我，可也只是长得像。

　　我气质何止是霸气邪魅了得，一看就是个能搞事的，他呢，乖宝宝似的，穿着我绝对不会穿的白t恤牛仔裤，整个人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干净又澄澈。

　　看起来很像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程·大学生·宇坐在草坪上，仰着头跟轮椅上的老人说话，隔老远都能看出来他的专注和温柔。

　　他说了多久，白余就看了多久。

　　直到程宇拍拍裤子起身，把老人推回去了，白余的视线也仍旧黏在他身上。

　　我憋着气，问他，“看完了？高兴了？”

　　白余捏捏鼻梁，解开衬衫领口处的扣子，又从车座旁拉出一个隐蔽的小盒，熟练地点上一根烟。

　　我？？？

　　“这里居然还藏着烟？你居然还抽烟！说好的戒烟都是骗我的？！”

　　白余垂下头吸了一口，就靠在车座上眯起眼，火星明明灭灭，烟雾慢慢模糊他的神情。

　　猝不及防，我很久没见过他抽烟的样子，老实说，如果我还有心脏的话，此时肯定会疯狂为他跳动的。

　　就像当初第一次看到他抽烟一样。

　　白余这个人很有点斯文败类的潜质，死了爹妈的我傲娇又别扭，怕生又逞强，绝对算个麻烦精，明明谁都知道他接了个烫手山芋，他自己却非要装出一副好长辈的样子。

　　好吧，其实他真的有想做一个好长辈的，只不过被得了点洪水就泛滥的我生生把那个念头泛滥走了。

　　我开始还是怂了几天的，但也就几天，几天后发现白余总是笑吟吟的，还特别好说话，面对我时一张脸恨不得就写上“我是斯文人，我特好欺负”。

　　怎么说呢，然后我就膨胀了，恨不得让自己再厉害一点再再厉害一点去欺负他。

　　而十六七岁的男孩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厉不厉害还得靠染头发抽烟还有逃学纹身区分。

　　我之前小打小闹，试探来试探去没踩着底线，我还以为自己也就逃逃课染染头发泡泡妞，也不算太过分，而白余衣冠禽兽，肯定是能一直绷住自己形象的。

　　结果我低估自己，高估他了。

　　被保镖们找到时我刚漂完第三次头发，还没染上色呢，就真·小黄鸡崽儿似的被拎出来了。

　　拎过来拎过去了，脚再沾着地就是家里了。

　　白余那时就是这么个姿态，靠在座椅上，指间夹着烟，细长的眼轻轻一掀，有点漠然，又有点轻佻。

　　我在路上时还怕得要死，知道他是准备教训我了，就不知道是搓圆还是捏扁，脑子里紧急编排了十几种滑跪方案，成吧，见了人，还没来得及滑呢跪呢，就傻了。

　　看他看傻的。

　　不是开玩笑，我当时就被他迷倒了。

　　但那是以前，现在我看到那烟就头疼，“抽什么烟啊，对身体不好！”

　　白余细瘦的手指还是松松夹着烟，我没抢过，就气呼呼地给自己找台阶下，“只许抽一根！”

　　挺给面子，白余抽了一根烟，去公司了。

　　一整天都很正常，开会开会开会，签字签字签字，然后晚上回了家，白余在床上躺了没一会儿，又作妖了。

　　他坐起来，往客厅里走。

　　还是同样的位置，还是同样的照片，还是同样的顺序，白余又一张一张地看过去，连目光都是和昨天一模一样的专注和认真。

　　我今天不再看照片了，只撑着下巴看他。

　　我感觉这样下去，没多久白余又要进医院了，他眼睛下面已经有很明显的黑眼圈了。

　　讲真的，他现在也就白天偶尔闭上眼休息一下，可那哪里算休息啊，感觉都是捱不住了晕了的。

　　怎么会这样呢？吾日三问吾身。

　　我真不明白，这搁在以前完全是不可能的事啊。

　　他跟我在一起之前我不知道，但就拿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说，白余的睡眠状态一直很好，每天上床睡觉的时间就顶多差在前后几分钟。哪怕是做那种事情，他也要提前看一眼表，注意好不要占用他入睡时间。

　　这四年里白余睡得也挺正常啊，不然我也不会好几天都发现不了他晚上光闭着眼了不睡觉。

　　想不明白的事儿太多了，连着看了自己照片又是看了好几天，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听完刘秘书的问话，我就更想不明白了。

　　刘秘书竟然来问白余要不要包养程宇当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