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宜情》钟摇摇

33、浮冰熄去檀火晴

　　那是小小有生以来第一次奄奄一息伏在宿舍床上，停尸两日不问世事。第三天大清早她一声河东狮吼：“姐妹们！我修炼完结，咱今个儿上街扫荡去！”说完一个个把被子掀起来叫人，完全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
　　这天的小小可谓天真的疯狂。笑得张扬，说得张狂，灌了一瓶啤酒就开始唱高亢版《小二郎》，歪歪倒倒还想四处乱走。失恋成魔，比撒旦更可怕。
　　憋闷了大半天的室友挖出小小包里的手机，对着手机那头发泄般地吼道：“秦烨是吧！你们家小小现在正发狂燥症，我们都快被她弄疯，你快点过来把这麻烦搬走！”
　　小小其实只是想有人陪着闹一闹，并没有真的醉了，当她看到秦烨快步从停在街角的车下来，奔过车水马龙，来到她面前，就像之前之后的无数次那样，带着关心的眼光，焦灼的神色，熨烫着她的心。
　　总有这样一个人，会在需要的时候适时出现在身畔，习习如凉风伴随的夏日，煦煦如暖阳照拂的冬天，暖暖如春华秋实。她不是不懂得他陪伴在身旁想获得什么，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也没办法就此撒手。谁会想到，给予如斯冬暖夏凉的惠藉，却是促使寒冬炎夏的最初根源。
　　在小小拿到毕业证书的那一天，被秦烨告知所有的一切。
　　在“水煮天下”里，小小调侃秦烨，最近怎么和于头没有动静了，本来还想看你们一场Mixed Love呢。
　　秦烨的脸色由白转青。
　　于是半晌，他定定地说，小小，都是我的错。
　　小小正啃着鱼头，没在意，说，得了，你怎么对不起我了，别给我没头没脑的乱认错。
　　秦烨一只手执着小小的筷子强令她放下来，小小，真的，好好听我说完吧，再不说，我一辈子就没有勇气再一次开口了。
　　两人的眼光对上，秦烨却先移开了目光，说，我和于云宁走得很近那会儿，是我托她有事儿，而这事情和你有关。
　　托腮的小小漫不经心地笑了道，那之前我可没得罪过她啊，哪里要你去开路。刚说完，搁在桌上的手被秦烨一把攥住，越来越紧，像是一松手她就会掉下悬崖一般。
　　话音继续，小小你现在毕业了，你可知你的毕业证书是——秦烨顿了顿，把那个已经成为禁忌的名字吐了出来——席子觇的辞职换来的，是我做的，小小，你怎么能这么快就爱上一个人！我都来不及察觉，你就这么远了。
　　被紧攥着的手剧烈一颤，就想挣脱，可秦烨愈发用力，指腹嵌在小小的再没有可爱涡旋的手背上，白得发青，紫色的血管在皮下跳动，极度的不安稳。
　　我通过于云宁给学校高层施压，阻止你们的师生恋爱关系，以席子觇的永远离开学校，换你的顺利毕业，这件事情，受我的嘱意，先告知了席子觇，可我没有料到，他一直到分手，都没有和你提过这件事，倒真就一个人扛了下来，小小，我没法把你一个人蒙在鼓里，看你犯傻似的一个个去他去过的地方兜兜转转。蔡小小，你回头啊，看看我，只需一眼都好，我爱你，我从没有对别的女人说过这句话，这一生都不会。
　　“只需一眼都好”，这句话从此游荡在小小的心里，一直一直散不去。
　　那一天的强刺激，小小几乎要精神失常，发疯一般地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跑着，甩了跟在后头秦烨，累了，终于拦了一辆TAXI，报出了席子觇最后带她去的那个“家”。
　　摁响了门上亮着光的门铃，三声响过，再响三声，没有人在家。
　　坐在门口冰凉的黑色大理石地板上，时间一点点地走，抚着空空如也的肚子，从日中等到日落天黑，睡过去了。
　　听到有踢踢踏踏响亮的脚步声，小小这才醒过来，迷迷糊糊听到熟悉的男音带着不耐烦的口气问话：“蔡小姐，你还来这里干嘛？装傻充愣也不用这样，想要脚踏两条船，这里也没有门给你走。”
　　睡意烟消云散，楼道里很暗，子觇的表情有点狰狞的严肃，散发的冷意让小小使劲打了个寒颤，她抖着嘴唇：“我，我都知道了。”
　　“哦，原来是个知情的，来投怀送抱？那就不要怪我——”子觇开了门走进去，回头看到呆在原地不动的有些瑟瑟的女孩，凉薄的语气不受控制脱口而出，手用力扳过她的下巴，把剩下未出口的话语全部封进她的口中，毁尸灭迹一般地蹂躏着。
　　狠命的吻捻转翻覆，啃食一般狠狠吞噬侵咬着她的双唇。小小不适地被迫抬着头，挣扎着想要脱开，可无情的吻随着和唇上冰凉全然不同的火热探入的舌，炽热燃烧，搅动着，翻滚着一切，和以往任何的吻都不同，侵略中带了浓浓的情欲，站在风口的不由自主紧贴的两具身体间温度连连攀升，剧烈的啃咬移到了颈项，扯开衬衫紧扣的衣领，脑海中像是忽地弦断，什么都抛置脑后。
　　小小仰躺在沙发上，昏眩的眼前什么也不见，任凭敏感的锁骨处传来阵阵痛痒，直到夏日薄薄的衬衫暧昧地飘落在地，露出上面印有幼稚小花的胸衣。
　　正在动作的男人手蓦然放下，就这么衣衫完整，凛然地站在沙发旁边，投来居高临下轻蔑的目光，像是痛恶，像是谴责，又像是在压抑怒气：“哼，你还真行啊，不过，没用了，看看，你有小小这个名字这样的外表吗。”
　　像是三九天的一筒冰水从头顶浇下来，丝毫不留情面，那一刻，小小居然真的听见胸腔里啪嗒什么东西碎裂的惨叫，带着从小就如影随形对于身材的自卑，喷发着就想钻出胸膛。她狼狈地捡起衬衫穿上，全力往背光的看不清表情的男人脸上扇去！清脆的巴掌声，伴着她突突的奔跑，心咚咚的疯狂，四周的静谧犹如嘲笑，泪水在踏上平地的那一刻肆虐。
　　夏日三伏天，泪流满面，泪渍留在脸上经由闷罐子似的空气烘干，胀痛得都让人疼到骨血。
　　她靠坐在街边的栏杆上就快睡着，秦烨把她生生拽起来：“小小！小小！你他妈真是个傻瓜！会中暑知不知道！”
　　迷迷糊糊地打着点滴醒过来，小小环视四周，看到了趴在床上睡着的秦烨。大约是感觉到她有了动静，他惊醒握住她没有打点滴的另一只手，急急叫着她的名字。他的眼畔有淤青，唇角残余血丝，看上去精神不振，更像是和人打了一架。
　　“小小，你说话啊，没事吧？这个混蛋，吓着你了。混蛋！”秦烨一拳狠狠捶向墙，一下站起来就想要往外走。
　　“别走。不要再去了。”开启尖尖的下颌，小小憔悴瘦弱，像是缺水脱了形一般干枯。
　　秦烨的脚步停顿片刻折回，眼底有惊喜的光：“小小！”迭声喊着，像是得到了玩具火车的小男孩，兴奋之情却难以表达，只能反复叫着她的名字，一遍遍。
　　小小冷凝的目光柔和下来，却又放松地模糊起来：“小烨子，我累，再睡下，别离开……”
　　睡得很沉，小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隔天凌晨，梦中很平静，梦醒却再也记不起什么了，只觉得心里空空荡荡。
　　原来，心里破了一块的滋味是这样的，这个虚幻的比喻真的存在，实感摆在那里，无法填补。
　　秦烨趴着睡着了，胡茬冒出来，带些青紫，时不时嘟哝着小小的名字，可就是没有醒来。床头有一件他的外套，小小拿起来，轻轻地给他盖上了。
　　往已不可追，只能被逼着向前看，何其残忍，无形的力量推动着时间，一点一点，不管不顾，直至千里之外。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绝望中崛起的美丽女人郝思嘉这么说过吧。
　　此时秦烨微微动了动身体，倏地睁开了眼睛。
　　他睁开眼仓皇的表情在望见病床那头的她的那一刻，松懈下来。
　　“要吃什么早餐？”沙哑的声音有如天地钟罄，像是曙光，让小小时不时想起来，便能感觉到，他一切的真实。

作者有话说

　　此章可配上《旋木》来听。
虽然《旋木》有些淡然，但很合小小当时的心境吧。
亲们，留言砸吧，可能你们对那谁谁不太满意，我考虑写篇番外（其实是很早就有这个打算了，一直没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