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宜情》钟摇摇

14、柳色春罗裁袖小

　　蔡妈妈的生日在七月初，自诩孝顺第一人的小小决定在之前打些零工赚零花为她买礼物。
　　小小在网上应聘了在一家花店当营业员，店员给了她简单的两日培训后便像模像样地上岗了。花店小得连名字都没有，但可以说是花色齐全，连名贵的黑玫瑰都可以订货，花店在一条静谧的穿堂路上，没什么人来往，只有路两边的居民和买花的人穿过，小小奇怪，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偏僻之地怎么会有如此一家受欢迎的花店，实在不同寻常。工作了几日，小小终于见到了传说中气质绝佳的老板娘。
　　那是一个滴滴答答的雨日，一把透明的雨伞远远飘来，小小方倚着店门看雨，见到这位一身黑色洋装像巴洛克式娃娃一般的女子翩然走近，连忙接过她的雨伞：“欢迎光临！请问您想要买什么花？”
　　店中另一位身材娇小的女子在一边推了她一下：“小小，这是——”
　　洋装女子打断她：“没事，我今天就是来看看的。”
　　小小就是反应再迟钝也知道这是自己的终极boss，赶快退到一边。
　　女子从侧面看去就很美。雪白的皮肤，鼻子翘挺，侧面皮肤下细细的青紫色血管纤毫毕现，纯墨色长发直直垂至腰下，发梢自然地微卷，有些湿润的纠结。整个人显得弱不经风，纤细的腰肢真如一揉就断，羡煞小小！只是她脸上的表情凝固着，嘴唇发白还有点干裂。她的手指很好看，洁白纤瘦，指骨柔美地突出，一寸寸缓缓抚过各色花瓣，丝毫不逊色于它们的艳丽，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小小看得凝神。寂寞和空洞，充斥着包围身体，像是拼命在心中嘶叫着放不开。她的生活一定很富裕吧，看上去是为情所困，是啊，无所不能的千金们，只有爱情是用金钱买不来的，让她们耗尽一生的幽愁。
　　花店里持续静默着，雨的湿润气随着风飘进来。洋装女子猛然一抖，回头：“帮我包一束指项花吧，俭朴一点。”
　　小小赶忙动手整理花束，交给了那女子。
　　女子茫茫然捧着花束就向外走去。小小一下子意识到她伞没有拿，顾不上自己带伞，冲进雨幕把伞撑开塞进她手里，眨着流进雨水而不甚清晰的眼，一字一顿对她说：“深深思念，去表达啊。”
　　女子一愣，接过伞，惨淡笑：“他早已知道，我只是嫉妒得发狂……”她忽地丢掉伞，发疯一般用力撕扯着淡黄色带斑点的指项花花瓣。
　　小小赶忙拦住她：“你等一下，我再帮你包一束吧。”
　　女子恢复理智，抽出几支幸存完整的，那一束交给小小：“处理了吧，没用的就让它死去吧。”眼里有着一闪而过绝望而狠厉的颜色。她转身便走了。
　　小小不知为何，上前想拦住她：“那个……”
　　女子回头，空洞地盯了一会儿小小晶亮的眼眸，终于真心地淡淡笑了：“没事的。下次找你出来聊可别拒绝啊。”
　　大boss下令小小可不敢不遵从，赶快点点头。望着一身黑色的女子融入雨幕，渐行渐远。
　　雨一连下了好几天，到放晴的那日boss大人又来了。这次来到店里，脸上的表情稍显轻松，拉着小小走了一段路就上了银色的莲花跑车。小小第一次看见这么名贵的车子，一惊一乍，颇有刘姥姥进大观园之感。女子笑了，摇了摇头：“这又没什么。”
　　小小第一次进starbucks就是她带进去的。一杯观感很美的饮料就抵了她一天的工资。
　　boss点了很多，却吃得少得让人咋舌。她看着小小狼吞虎咽，眼里有着羡慕的神色。小小注意到了，停了一下抬头想问，却憋住了硬是咽了下去。
　　女子道：“叫我Queen吧。”
　　小小暗暗想，果然是有钱人家，连英文名都这么贵族气质。
　　Queen点了根烟，在寥寥升腾的烟雾后她的脸上又出现空洞的神色：“你好奇我为什么不吃吧？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敢。我怕胖。”她顿了顿，看见小小暗暗捏了捏她自己肉肉的手腕，接着又道：“他只看中了我的身材，胖了，难看了，就丢了。”
　　“你这么瘦——”小小讶异。
　　Queen支着头，脖颈有种病态的苍白，在昏暗的灯光下阴阴地诡异：“谁也代替不了那个小孩子在他心里的地位，于是我就学她，学她病态，学她瘦弱，学她！就为了让他多看我一眼。他在夜里叫着她的名字我不计较，她一个电话就召回他我不计较，她不喜欢我我不计较，可我也会痛啊。”
　　小小看着一桌子餐点，顿时也没了胃口。Queen纵有美貌，纵有资本，却也奈情无何，濒临疯狂。
　　“幸好她马上就可以被送到寄宿制学校去了，终于，让我等到……”Queen把脸埋入臂弯，再慢慢抬起，已是妖冶的微笑。
　　小小背后凉了凉。食不知味。
　　小小在一个月后把花店的工作辞去前，再也没有看到Queen。再见她，只是照片了。她在报纸的黑白照片上艳丽地笑着，绝美，一旁附有标题：“忝企千金为情自杀，官司未解丑闻又出。”
　　小小当晚做了个梦，Queen化作一只妖艳的黑蝶，上下飞舞，若烟若晕，媚态百生，最后栖息在一个面目模糊的男子的脸上，颤抖着翅膀，留下一朵乌黑莲花，渐渐侵染四周空间。小小恐惧地听到那哀伤的声声：“让我等到，等到——”
　　一下子醒来，小小背后冷汗淙淙。她仰躺在床上叹息，Queen终究是没有等到，绝望的深渊早已等待着她的加入，张开粘腻的黑色须爪，一点点侵吞属于她的光明。渊底盛开着指项花，斑斑点点的黑色附在极淡的黄上，像极生命瑰丽的凋零。
　　第二日凌晨，小小摸索着起床，悄声无息地却又急急切切地出了寝室，直往子觇的宿舍而去。当子觇诧异地穿着黑色绸缎的睡衣来开门时，她迫不及待地扑入他怀中，泣不成声。
　　子觇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小小慢慢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子觇慢慢摸着她的发，感觉到绸衣胸前处慢慢的洇湿：“下次你到哪里打工，我去接你。”
　　小小自此再没有去过那个花店，去做了一个小男孩的家教，慢慢地把心平静下来。子觇说道做到，每每晚霞浮上天际，他总在小区门口等着她扑入他的怀里。
　　小小有一次在途中侧头低声说道：“我想，Queen甘愿的，我之于你，也甘愿。”
　　子觇猛地把她的身子收过来：“不许。因为你的一生，不会这么虚度。”
　　小小当是承诺，甜甜地笑了。路边的柳丝在近夏日的暖风里荡着，留恋着。
　　虚度的意思，小小至今没有明白。他已远远离开，对小小而言，难道这些时日并非虚度吗？每每想此，小小忆起Queen，她毕竟没有爱情以外的背负，化蝶轻盈而飞，轻舞春罗，让她倾尽爱恨的人永远铭记。

作者有话说

　　加油码字！
子觇啊，下一章小烨子就要出现了你可别输给他啊~~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