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宜情》钟摇摇

13、有情花影昼闲度

　　大二对于新接手的各社团团长来说，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大一刚上来的学生还不够熟悉事务规则，升大三的学生要开始安排实习工作，一脱手就像是野马，一奔不回了。
　　天文社一年的活动，从开始的门庭若市到现在的门可罗雀，退团的退团，逃活动的逃活动，社长又出国进修，社团上下一片乱七八糟。天文社原是学校引以为傲的四大社团之一，极受欢迎，落到今日的地步，学生会也开始重视起来。一脸斯文的学生会会长出动，请来了席子觇坐镇。于是，闲极无聊的一堆女生们冲着这个名字都来报名。
　　小小对于天文什么的一向只停留在几颗闪闪亮亮的星子和漂亮的星云那点印象上，没什么兴趣，死守着自己的话剧社没有盲目跟风，虽然很难得地不放心，但也只是在活动结束之后和子觇一起去吃饭罢了。
　　四月初的一个艳阳天，小小被子觇大早拖起来去佘山观测。
　　起源于天文社那位美女副社长叶青子发起的踏青观测活动。小小在一番侦查后还是不放心，信誓旦旦一定要跟去看看。子觇道：“到时候你可别起不来啊。”
　　“才不会！”铿锵的誓言犹然在耳，那个发过誓的懒姑娘随意扒了扒头发，揉着惺忪的睡眼上了车，倒头在车厢最后面就睡，任凭子觇再怎么叫也不起来。
　　叶青子朝几个社员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人跑过去坐在小小旁边的座位上一脸热心地答应要帮忙照拂她。子觇被青子半推着坐在了最前面。子觇暗想，算了，让她睡吧。
　　小小一觉醒来，环视周围环境，两个女生在旁边不冷不热道：“醒啦，大小姐。”
　　小小茫然点点头，扫视一圈，发现子觇居然坐在离她最远的座位上，侧着脸似乎在和叶青子讲话，叶青子笑得很夸张，瘦削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叶青子大一时和小小同寝室，到大二后她从中文系转科到博物馆系，舍友一度很好奇为何她要转到这么不热门的专业，但几次探寻无果，也就放弃了。叶青子整个人平时看上去冷飕飕的，不太搭理人，脾气有点古怪。看来这个性也是看人头的。
　　小小看着前排两人的身影心里有点挠挠的，转了转眼珠子，右手用力揉了几下脸颊，接着再用左手揉了几下脸颊，不出意外，一个响亮亮的大喷嚏就这么冲了出来。吓了旁边两个女生一跳。小小装作无辜地用清清爽爽的眸子朝她们眨眨眼，转头便看见子觇扶着座椅走了过来。大巴上窄窄的过道，矮矮的顶，骤然刹车让一下不稳的子觇看起来有点滑稽，小小捂着嘴笑了。
　　两个女生偷偷瞪了小小一眼，回前面坐去了。子觇如愿以偿坐下，搂住小小：“早上好啊，睡得怎么样？”
　　小小不爽：“很不错，就是有人的笑声太过刺耳呐，帮凶也该咔嚓！”说完小小狠狠地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子觇笑了：“你舍得？”
　　小小把头扭向窗外：“哼！”
　　窗外已经是大片青山做底子的布景，偶尔看到有农户的房子，旧旧地搭在那里，外墙上贴着什么油漆广告，荒荒凉凉的。前面有人开了一点点窗子，空气倒是愈加清新了，凉凉的扑来，和煦的金色阳光照进车里，让人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了。
　　静静地听着车前排的女生们叽叽喳喳，小小舒服地靠在子觇肩头，想再打盹。子觇倾过头贴了她绒绒的头顶一下，抓过她的手放在手心，一边按着手背上浅浅的梨涡，一边道：“别睡了，马上就要到了，小懒猪。”
　　小小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对着他：“不许叫我小懒猪。”顺便赠给他一个丑丑的鬼脸。
　　果不其然，五分钟后，一行人到了山下的接待处。
　　正午时分，到了半山腰，女生喊腰疼，男生背东西也吃力得快趴下了。幸好有个岔路通向凉亭，众人呼啦一下全兴冲冲地奔了过去。卸下包，开吃。
　　这一歇下来，吵闹得快把青竹做的亭子顶给掀掉了。
　　有人建议玩真心话大冒险。众人连连摆手，太老套。最后还是席子觇拿的意见。他统计了一下，大多数社员都是中文系或者是天文系的学生，少数几个哲学系被拉来的男生也有不错的文学功底。他提议改“曲水流觞”为“竹枝抛叶”。
　　众人一致赞成。
　　轮了一圈到小小出题抛枝，小小没有犹豫：“有情花影昼闲度”，枝子自然抛给了子觇，子觇微微一想：“无怨青枝夜稀疏。”
　　被抛到竹枝的机灵女生马上看向叶青子示意：“子堪言明胜似同”。叶青子微微皱眉，主动拿过竹枝，对上：“一片冰心向西去。”
　　顿时暗流涌动。几个男生打着圆场，收拾东西准备再往上爬。
　　小小跟着子觇走出凉亭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肩膀，微微一踉跄，还好穿的是跑鞋，扶着子觇站稳了又若无事地向前走去，心里诅咒着那个远远快步离开的苗条背影。
　　子觇拉着小小的手，轻轻一握，看向她，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杀人眼光，低低笑了两声。
　　到山顶天文台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或许是想到了晚上能真正地用先进设备观测星象，所有的人都兴奋不已。草地上听得见蟋蟀不知在哪里的鸣唱声，不休止地慢慢诵着。打着好几个手电，还算平静地在缓坡上吃完了晚餐。中午的事情谁也没有提起，像是一阵吹过的风不留踪迹。
　　有工作人员出来迎接，对叶子青那奉承的样子让人纷纷猜测她的背景。原来是她的父亲此次赞助了所有费用，还给天文台捐了一大笔资金用来装电子记录仪。
　　小小在心中嗟叹万分。
　　子觇稍微做了一些观测指导，便把空间留给了好奇的学生们。
　　小小站在一边：“没想到你还懂这些。”
　　子觇点点头：“我在大学的时候，是天文社社长。”
　　小小惊呼：“子觇！你身上还有多少我没挖掘出来的东西啊！”
　　子觇忍不住笑出声：“等你慢慢来挖啊。”
　　今夜星光明亮，小小终于一饱眼福。可怜她还是停留在直接观看，感叹星子美丽神秘的层面上丝毫没有进步。子觇在一边讲得口干舌燥，最后只能摇摇头，拉过小小，走入暗处的落地玻璃前向山下看。山下只有如星子般稀疏的光点，显得沉静而厚重的夜色包围身体，有暖暖的东西浮上心头。小小转头刚想表达，子觇的吻绵绵密密地盖下来，不留一丝喘息空间。观测台那边的喧嚣像被隔绝，留下山色苍茫，黑夜蔼蔼，包容万象。
　　小小喘不过气来了，子觇才放开她：“傻瓜，呼吸啊。”
　　小小的眼睛很亮，湿润润的，纯净如初耀星芒，呆呆地注视着子觇的眼睛，在其中看到自己亮亮的眸子。小小楞了许久，羞涩地移开眼眸，小声抱怨：“忘了嘛。”音调渐渐底下去。
　　叶子青那天或许看到了什么，最终黯然辞了副社长的位子，努力攻读博物馆浩瀚知识去了。
　　小小记得子觇那晚回程大巴上离她极近的长长的一眨不眨的睫：“小小，睡吧。我守着。”
　　那样安心的感觉，一路橘色的路灯斜斜投在小小的睡颜上，温融融的子觇的眼光下，小小打心底想就长眠不醒，地老天荒。

作者有话说

　　存稿快要用完了，更加要加油了，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