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所谓黑山老妖》绯缺落

13、第 13 章

　　金光善手上有一件蓝氏宗主青衡君想要的东西。

　　它并非是什么十分珍贵的宝物，但却称得上世所罕见。

　　它是一味草药，名曰黄精，仙药之上品。作用不过是为体弱的不适合修炼的凡人延长生命所用，虽说数量稀少，但亦有久服成仙之说。

　　青衡君及其夫人伉俪情深，虽则蓝夫人怀蓝忘机时，被其灵力滋养了近十个月，比之普通凡人更为康健，可是再怎么康健的凡人也仍是凡人，其寿数无法与修行之人相提并论，更别提修行之人都能做到的驻颜断谷了。

　　为了能与夫人长相厮守，青衡君花费了很大的心力去搜集诸多灵丹妙药，也顶多让蓝夫人能比同岁的凡人年轻，同时比凡人多活几年罢了，其余的远远不足。

　　金光善如今抛出了黄精为诱饵，别说姑苏蓝氏本就有心给兰陵金氏一个惨痛的教训，如今有了仙药为引，青衡君更是迫不及待了。

　　兰陵金氏的清谈会，自然是在其驻地金陵台举办的，自散发了请帖之日起，由远至近的世家便陆陆续续的启和到达金陵台。

　　而姑苏蓝氏，离得不是最近，也不是最远，却是最晚才到的。

　　幸而金光善心中有鬼，倒也不在意，只要姑苏蓝氏来的人是可以掌事的，便足以让他推动接下来的手段了。

　　姑苏蓝氏来的也不是旁人，正是少宗主蓝涣蓝曦臣，世人称其为泽芜君。

　　其实青衡君本人是想亲自来的，可是有欲望便容易被人所掌控，蓝曦臣也担心父亲太过迫切的话，会被金光善看出破绽来，又或者直接拿着黄精做把柄，牵扯出些不必要的麻烦来。

　　所以，蓝曦臣便劝服了父亲留在云深不知处，以免被兰陵金氏的人给钻了空子，而由他自己亲自领着一列亲信登上了金陵台。

　　能成为一宗之仙首，真没谁是真的傻子。

　　修仙能让人头脑清晰，这亦是另一种方式能让人体会得到的聪慧。

　　而天生愚笨之人，是无法踏入修行一途的，因为他们无法领悟到其中的真谛，便是单靠丹药硬生生的把修为推了上去，也始终无法跨过那临门的一脚，所以最终不过是比普通人体魄上强健几分，再比普通人的寿数多了几十年，如此而已。

　　更别提成为一宗之仙首了。

　　不过，无论是兰陵金氏还是姑苏蓝氏都是他们开罪不起的，所以在形势未明之前，大家都十分明智的选择了暂时闭口不言，静观其变。

　　蓝曦臣姗姗来迟，但金光善之子金子瑶倒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虽然与其父一样野心勃勃，但他并不像金光善一样，眼见着目的即将要达成，便将喜怒形于色，让人能轻易看出端倪来，反而十分殷勤的上前，要引蓝曦臣上座。

　　可是，蓝曦臣又不是个傻子，便是金子瑶把自己扮得再无辜，他也不可能真信了对方的邪，真把金子瑶当做兰陵金氏里难得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光风雯月，一杯清茶了。

　　蓝曦臣被引至上座后，倒是看了一眼周围的诸多仙首，然而宴客厅内除了他姑苏蓝氏，和为主的兰陵金氏之外，再无一个能说得上一言九鼎的大世家了。

　　蓝曦臣只略一想，便明白了金光善打的是什么主意——既然要逼迫姑苏蓝氏就范，那么就要让此处成了兰陵金氏的一言堂，不能让蓝曦臣当场找到可共进退的盟友，得以化险为夷。

　　然而金光善会算计，蓝曦臣又何尝不是有备而来，蓝曦臣行了一礼，旁人一眼看去，也分不出他的好歹来，但怎么说也是礼数周全，无可挑剔。而且言语间让人如沐春风，行事上照样款款温柔，气质上更是雅正端方，着实让人心折。

　　蓝曦臣让人赏心悦目，可是金光善既有恶意绕于心间，自然不会去欣赏。况且他虽爱美色，却也只爱美女之颜色，那蓝曦臣长得再好，金光善也欣赏不来。

　　见蓝曦臣就坐，金光善摆出一付感同身受的作派，叹息一声，道：“贤侄节哀。”

　　蓝曦臣知道他表面上一套，暗地里又一套，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虽不愿意诅咒其实正在黑山上与魏无羡呆在一块，乐不思蜀的弟弟，可是既然已经给了假情报，那么就要让金光善深信不疑，所以也摆出哀戚的模样来，低眉敛目，摇头叹息，极尽伤心。

　　如此，金光善这一回又向在场众仙首感叹：“诸位仙首，金某此次邀请诸位前来，名为清谈，实际便是为了给姑苏蓝氏鸣不平。”

　　下首那些仙家们虽是收了帖子，其实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况且金光善早前有心要瞒，也打探不出来。所以，虽然知道此次宴席差不离就是个鸿门宴，可是既然有个由头，他们这些小门小派小世家的也不好驳了兰陵金氏的脸面，这才前来应个景儿。

　　如今听到金光善要替姑苏蓝氏鸣不平，大家虽然都嗤之以鼻，并不相信，可还是精神一振，都想听听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只听金光善道：“实不相瞒，初听此事时，金某也是不敢相信，毕竟修真界这几百年来与黑山老妖早已是井水不犯河水，没曾想平白无故的，蓝二公子竟就遭了毒手，殒命于金华城中，实在是让人痛心疾首呀。”

　　嗯？此事竟然还与几百年来颇为与世无争的黑山老妖有关系？各家仙首们面面相觑，都聪明的没做争议，只静静倾听。

　　“后来，姑苏蓝氏听闻此噩耗，便派了蓝少宗主前去打听缘故，谁知那黑山老妖丧心病狂，见有人来问询此事，便要把蓝少宗主也给害了，幸好蓝氏的门生子弟们舍命相护，才助蓝少宗主逃出生天啊。”金光善说的义愤填膺，到激情处不免老泪纵横，若不是知道蓝金两家向来无甚来往，怕就要以为兰陵和姑苏有多深情厚谊了。

　　大家再偷偷瞧向蓝曦臣，见他掩面而泣，看不到脸上神色，都在心里犯起了嘀咕。

　　蓝氏双璧这两兄弟的感情之浓厚，可谓有目共暏，所以说蓝忘机真的在金华城中殒命，那有实力杀了他的，唯有黑山老妖莫属了。蓝曦臣看着不是个行事莽撞之人，可若蓝忘机死在了黑山老妖的手上，倒真有可能在悲痛欲绝之下去为弟弟报仇。

　　仙首们不知道兰陵金氏在其中有什么干系，又为什么要帮着姑苏蓝氏出头，可是修真界和黑山老妖相安无事了数百年，可在座哪个家中没个镇山太岁，如何不知道黑山老妖在众修仙者中是个怎样恐怖的存在，所以大家面面相觑，都不太想出言附和金光善多半句。

　　毕竟数百年前，黑山老妖魏无羡灭掉的世家和门派不胜枚举，好不容易剩下的修士终于明白了井水不犯河水的真谛，才换来了如今修真界的平静，没有人愿意看着有人激怒了黑山老妖，又惹得他出山，杀灭几个世家出气。

　　最重要的是，金光善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座仙首们无一不心知肚明，知道他平日里最爱拈花惹草，于情色不颇无顾忌，野心虽大，但实力上却不尽如人意，若不是家族中尚有几位长辈镇着，不至于人心涣散，早该败落成了不入流的家族。

　　所以，即使含光群蓝忘机在修真界中有着逢乱必出的美名，在场仙首中见过他的无一不对他赞赏有加，也为了他年纪轻轻的便魂归离恨天而觉得可惜，又有兰陵金氏在里面插了一脚，自然没有人愿意为姑苏蓝氏强出头。

　　金光善好一番慷慨激昂，可环顾四周之后，发现众仙首们皆是一脸冷漠，似是对此无动于衷，心顿时凉了一凉。不过，好歹蓝曦臣的掩面而泣，让他觉得自己好歹不是没有发挥的余地，最多没办法拖更多的家族门派入局，不免有些可惜罢了。

　　金光善眉毛先是一皱，想通之后却也难掩心中郁气，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失衡，看着对人颇有怨念，所以也摆不出往日里八面玲珑的和善模样，只摆着张脸，光让人瞧着，就有些阴霾。

　　因着面相摆着，说出来的话总免不了让人觉得是在阴阳怪气，指桑骂怀。又或者说，金光善本身就心中怨念颇深，话语中就带出了这份情绪。

　　只听他说：“金某托个大，唤蓝少宗主一声曦臣。”

　　见蓝曦臣露出了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并没有反对的意思，金光善更有把握了：“曦臣放心，忘机侄儿年少有为，是有德之人，却因黑山老妖魏无羡之故英年早逝，这是修真界的大不幸。金某虽不才，可是兰陵金氏好歹家大业大，并不畏战，愿意与姑苏蓝氏共进退。”

　　蓝曦臣掩在袖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只是再不屑金光善的为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能露出端倪，免得被人发现其中蹊跷。一时又有些庆幸当时没同意让父亲青衡君前来，否则照着他的性子，只怕要光顾着跟金光善索要黄精了，哪里还记得商讨好的大计呢。

　　金光善既然敢算计姑苏蓝氏，甚至想借着蓝忘机的‘死’，让蓝氏上下举族悲痛之欲怂恿他们去攻打黑山老妖的老巢，让他们蓝氏族灭，好让兰陵金氏坐收渔翁之利，蓝曦臣自然不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