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往上爬》傻不拉叽斯

3、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窦蒋，今天爸妈要搭大棚，锅里有粥，你到时候自己吃了去上学。”早上五点，蒋妈妈就抱着一大堆衣服走了进来，“把这些衣服叠起来放好，自己路上注意安全啊。”转身就要走。
　　“妈，我毕业了啊！”我又一次被从河水叮咚跳舞的苏州给拉回了镇江，“您老就不能让我好好睡一觉的吗？哪怕一天也行啊。”
　　蒋妈妈楞了一下，黝黑的脸庞有着短暂的恍惚：“毕业了啊，怎么都毕业了啊，”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利落，“那赶紧起来一起下地帮忙干活去。毕业了就不是小孩子了，该做事了。”
　　对于下地干活，我倒是没有抵触心理：“说的好像我很少帮忙做农活一样，”我掀开我的粉色蕾丝小被被，就这么穿着我的白色蕾丝边睡衣，站在我妈面前，搞怪地敬了个不是军礼的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蒋妈妈“噗嗤”一声笑了：“行了，赶紧换了衣服下来，我跟你爸先带着塑料薄膜下地去，你自己吃了早饭过去。今天我们田旁边的陈英姨娘还有另一边的舒琴姨娘会先帮我们弄，然后我们再帮她们弄。今天的事情还是蛮多的。”
　　“好乃。”我跳下床，先开始叠衣服。
　　陈英姨娘老公工作忙，早上五点上班晚上九点下班，根本就帮不了陈英姨娘田里的活计。所以碰到什么需要劳动力或者人多的活计，陈英姨娘都是先帮我们家，然后我爸妈再反过去帮她。
　　至于舒琴姨娘，她老公是外地打工，常年不在家，只有每个月定点寄回来的钱还证明人活着，家里从来就当没这个人。舒琴姨娘倒是有个儿子，今年也二十七八岁了吧，可惜不学好，没个正经工作，天天跟一帮狐朋狗友打牌抽烟喝酒，没钱了就回来找舒琴姨娘要，不给就打。
　　也是个可怜人。
　　等到我吃完早饭下地后，家家农田里都已经干的热火朝天了：农村人，嗓门大，隔着几亩地远都能扯着嗓门聊天。
　　“小豆子啊，你咋下地了啊今儿个？”陈英姨娘是个特别虚伪的女人，我不是很喜欢她，“日头这么大，你要是晒黑了，以后还怎么找对象啊？”
　　我接过我妈手里的塑料薄膜卷，开始拉着倒退：“姨娘，我现在找工作是要事，找对象什么的不急。”
　　陈英姨娘虽然这个人说话特别飘，但是做事倒是一把好手，一铲子进泥土里，左脚利落地用力踩一下，双手迅速抬起铲子柄，一堆厚实的湿泥土就上来了，轻飘飘一推一送，被风吹得鼓鼓乱舞的白色塑料薄膜，就被还散发着深沉大地气息的黑色泥土给压严实了。
　　“可不能这么说啊，要是找个有钱的老公，把你养家里头，还干啥工作啊，”陈英姨娘总是嫌弃她老公不挣钱，数落老公的那些台词，村里三岁娃娃都会背，模仿起来真真儿像，“我做梦都想你姨夫能把我养家里头，可惜他那个怂包窝囊废，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这个能力。”
　　一个村里，往上数几代，总归会沾点亲带点故的，反正不是姨娘就是舅妈，不是姨夫就是舅舅。
　　“不能这么说，”我擦了擦额头的汗，又往后退了几步，把手里的塑料薄膜卷往后拉开点，“姨夫对你多好啊，家里啥活都不要你干，工资卡上交，自个儿不留一分钱。哥也好啊，一个大男孩的，天天搁家里头给你洗衣烧饭拖地的，工作好还长得帅，找个称心嫂子回来啊，您就等着享福吧。”
　　陈英这个女人，有福气，她老公老实疼她，儿子又懂事能干。
　　所以说啊：脾气不好的女人啊，都是被老公孩子宠出来的。
　　要是老公动不动就打她，孩子天天糟心，陈英也不会比舒琴看起来年轻那么多了。
　　舒琴毫不掩饰地一脸羡慕：“是啊，你看你也就下地苦点，家里啥神都不要烦。老公儿子还都顺着你，老公天天家来，儿子工作好还孝顺你。哪像我啊，苦着都没个希望。”
　　舒琴和陈英差不多大，可是陈英看起来比舒琴年轻好多，整个人走路都是挺着腰杆子昂着头的。舒琴整个人都是缩在那里的，愁眉苦脸的整天，说话都不敢大嗓门。
　　我也不喜欢舒琴，天天以泪洗面、自哀自怨，谁跟她聊天都不愉快。
　　我爸妈之所以每次跟她搭伙做事，主要是因为大家都一个村的，队里分到的田地又紧挨着，总不能扔下来她不管吧：她也着实可怜。
　　“那是你自个儿没出息，”陈英可从来不会委屈自己，“就你这个模样，畏畏缩缩跟个鹌鹑蛋似的，我都不乐意跟你多说话，看你这个模样我就来气，再跟你说两句话，听你不是抱怨就是叹气的，搞不好还要哭一场，我都想揍你。”
　　陈英随手把铲子插土里，倒了碗水“咕嘟咕嘟”大口喝了起来：“想你老公在家，就打电话给他让他回来。你儿子不听话你就打到他听话，自己儿子揍起来还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舒琴做事很细致，大家都歇下来聊天的时候，她一个人在那儿把待会儿要用的玻璃绳和布线给理顺：“我家那个见识过大城市，根本就不愿意家来。我儿子······他不打我就阿弥陀佛了，我哪敢打他？”想想眼泪又掉了下来，赶紧用手背给擦了。
　　“没出息的，”陈英朝她“啐”了一口，“你活该，他是你老公，你让他回来不是天经地义的？每个月就寄1000回来，一年都见不到影子，算个什么东西？老子娘还有儿子就丢给你，算个什么事儿？城里保姆都不是这个价儿吧？要么他干脆多寄点，大城市里能挣大钱，他留那也就算了。要么不能挣大钱就干脆回来，挑起自己男人的担子来。至于儿子，你从小就惯着，再加上你家那两个老的，不坏有鬼。”
　　“你······”女人就是这样，你能说她丈夫不好，但是不能说她儿子不好，哪怕她儿子再糟糕，也是她儿子。
　　“我什么我？”陈英一瞪眼，吓得舒琴刚挺起的背又弯了下去，“没出息的样子。”转头不看她了，“看你这样，我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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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自己的家庭地位得靠女人自己争、自己挣。其实在家里头，一个女人适当的强势，还是有好处的：太过于懦弱的女人啊，往往过得都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