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肖有禁》万支

39、第 39 章

　　“只要不上手术台，还有多少时间都无所谓，最后能出去做几天正常人就够了。”

　　这是肖潼头一次对人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你学过医吗？知道自己的情况，怎么还要坚持化疗……我放弃了，做着徒劳的挣扎，还要强颜欢笑对别人表演坚强，他们说这是一种精神力，会感动很多人，到头来我没有过任何动容，我只想要实在的结果，死也是一种结果。”

　　看着这个本该青春焕发的男生，在他面前说尽了人生惆怅，慕青云并不会讲漂亮话去宽慰，那无用，这孩子也不需要，他有欲望，但不会浪费在已经看到底的地方。

　　“我需要一点时间。”慕青云平静道：“化疗能帮我争取这一点时间，再等一道东风，我就离开，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从下棋的帷幄布局，肖潼就看得见这男人温雅的面孔下，藏在血液里的非利不用的本性，也明白自己于他有某种作用，才提出他想要的愿望。

　　对方因他太年轻不喑世事而有所温情。
　　也确实达到了那赋予煽动性的效果……
　　当那淡然的眸光投进他眼里时，就如光明照进深渊，伸出一只解救他的手，他无需犹豫，也不必思考那只手的背后是什么。

　　“愿意。”肖潼应得坚决：“要等多久？我死前的任何价值都归属你，我只要几日自由，并拒绝一切无用的治疗。”

　　他提出了他的条件。

　　恍然间，慕青云似乎被触碰了什么，坚硬又冷冻的心肠被莫名的似曾相识碰了一下，生出名为心疼的东西来。

　　与那龙女护士的痴傻妄信不同，这孩子精准地判断他与自己的共同属性后，无条件加入阵营，不屑考虑信任与不信任的东西。

　　不再有什么顾虑，也无需照顾他能不能接受。

　　从头到尾，慕青云跟肖潼说了生肖界以及他王者生肖魂的事，肖潼没什么惊愕反应，而是平静又坦然地接受，甚至庆幸有那样一个世界存在，意味着他可以体验毫无病痛的感受。

　　“我什么时候能正式进入生肖界？”肖潼眼带笑意地问：“那时候是否是我们出院的时间？”

　　“也许几天，也许几个礼拜，看那个人的懒散程度……”慕青云静心看着头上吊水架的袋装药水一点点流进导管，有着刻度的水平线即将下到袋底：“确认了那件事，我就带你出院，如果没有，就没时间等了，不过我承诺你的，会兑现，至少可以选个你喜欢的死法，你若愿意，黄泉路我跟你做个伴。”

　　“嗯。”肖潼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说：“该换药水了，我回去了，等你恢复一点，再找你下棋。”

　　“好。”慕青云侧脸看向他，眼有辉光。

　　.

　　签定盟约后，原本的危机解除了，未米米高兴得无以言表，干起活来相当卖命，每天都早早出体，工作很晚才回体。

　　要说不足之处，就是以前很喜欢黏着她的薛不凡不怎么理她了，也变得更加不喜欢来生肖界。

　　害他降级，又跟不喜欢的人结对，这些让未米米很内疚，便是每天都给薛不凡发一封道歉邮件，并求韩江帮她调节。

　　其实韩江也不多到生肖界，因为薛不凡少出现，去那边似乎就变得很乏味。

　　由于结对的缘故，他依然能保持对方的现实信息，今天周末，韩江盯着电话通讯录上的某个名字焦灼了很久，好像那个电话号码要烫人似的。

　　一到周末就泡在球馆的人，居然在寝室捧着电话发呆。

　　回寝室拿东西的罗杰见状凑上去戏笑：“江哥？你恋爱了？”

　　把电话扣在桌面上，韩江故作镇定：“你怎么还没走？”

　　“我去，不是吧？”对其十分了解的罗杰相当吃惊：“哪个妹子让你这么神不守舍啊？”

　　“滚蛋。”韩江把他推出了门，转身把门锁上。

　　罗杰在外面拍着门喊：“你这就不够哥们儿了啊？说好一起当海王，你怎么就单飞了？”

　　“给我闭嘴，我只是约个朋友，赶紧走。”

　　“约朋友？”罗杰更来劲了：“唉……到底是谁？哥们儿给你出出注意。”

　　这闹得实在是烦，韩江穿了件外套，拿上手机，拉开门把罗杰踹了一脚，不费半句话，扭头就走了。

　　“哟……不得了……”罗杰抱着腿惊叹：“江哥居然会魂不守舍……哪个系的绝世美人，这么有魅力。”

　　.

　　文学系的薛不凡正饿得发昏，裹了室友的大棉衣，光脚踩着一双绒毛拖鞋，下配灯笼睡裤，抖擞着一脸倦容，双手抄在宽大的衣袖里，以百分百村头二傻子的形象下楼取外卖。

　　走到楼梯口因不相干的绝色美人的头衔扣在头上，打了个喷嚏。

　　“谁TM在想我？”绝世美人有点自恋。

　　刚出一楼大门，对面宿舍楼的门也在被一个高大帅哥推开。

　　韩江为这种缘分，揭开了心中的万缕纠结而发自内心的灿烂微笑。

　　觉得流年不利的薛不凡将对方的笑容完美地理解成，他在嘲笑我……
　　楼道的风一刮，刮得他鸵鸟一样缩了下头。
　　小爷又饿又冷，暂时放下干戈，无视就好了。

　　打算休战的薛不凡，把视线收回来，加快脚步朝保安厅走去，寝室外卖都放这。

　　“乔叔，3207。”
　　“好嘞。”亭子里的中年大叔把一袋餐提给他。

　　取到餐，薛不凡快步转身，眨眼睛，一座山似的人影档在面前。

　　“闪开，今天不想跟你干。”

　　韩江盯着他手里的外卖看了会儿，然后上前一步，挥手一抄，把东西抢了过去，随手投篮的动作，将外卖准确无误地投机薛不凡身后的垃圾桶。

　　这一操作，把薛不凡惹毛了，撸起袖子准备来个送对方上西天的左勾拳。

　　在拳头刚出的时候，韩江精准抓着他的手说：“请你吃大餐，要不要？”

　　本以为会奏效的奇招，却并没有预期的效果，薛不凡恨意满满地骂：“我TM就是不想出门才叫的外卖，你居然给我扔了，小爷没吃过大餐？请你个鬼啊。”

　　“出去吃饭有那么痛苦？”韩江不理解懒人的思维：“外卖又不好吃。”

　　“你管得太宽了吧。”气得爆炸的薛不凡，再次使用铁头功，朝韩江胸口撞得咚咚响。

　　从头看到尾的保安乔叔，在亭子里朝他们喊了句：“喂，干什么呢，是不是在打架？”

　　两人都停下来，韩江还解释了一句：“没有，闹着玩的。”

　　乔叔：“要出去的出去，要进去的进去，别在这闹事。”

　　在外面站久了，薛不凡两腿哆嗦，裤子太大，里面直灌风，保安面前，也只能算了。
　　憋着这口闷气返回宿舍，与韩江擦肩而过时，踩了他一脚。

　　韩江愣忍着面不改色，在乔叔的注视下，跟着也去了二栋宿舍。

　　这一前一后相序进门的情景，被刚下来的罗杰看个正着，那张国字脸上写满了问号，什么鬼？朋友？他们什么时候是朋友的？

　　学校男生宿舍是低层房，没有电梯，薛不凡住三楼，刚到二楼拐角，一个回旋腿，朝后面踢过去，拖鞋也跟着飞出去。

　　眼疾手快的韩江，单手接住他的腿，无奈一叹：“打又打不过，怎么老是想在我脸上秀？”

　　即便被制在半空，薛不凡也不忘保持自己的孔雀形象，扬起下巴满脸不屑：“我高兴。”

　　“你不怕冷了？”
　　韩江提醒他，视线落到那自动滑开的大裤管，一直滑到大腿根，浅白且肤质相当细腻的大腿连着曲线优美的小腿展露无余，脚背呈浅长的月亮弓，是很好看的脚型。

　　这小子脸是清秀型的，身上也这样干净，为什么脾气这么混，文人的身体，武夫的灵魂。

　　感官突然蔓延，薛不凡才反应过来，使劲踹：“放开啊，混蛋，好冷啊！”

　　那条腿冷起了鸡皮疙瘩，韩江松开了手，再转身去捡那只甩到楼下的拖鞋，回来放到他脚边。

　　穿上鞋，薛不凡两眼瞪着他：“你跟着我干什么？还不滚回去？”

　　“找你有事。”韩江说。

　　薛不凡不信：“有事打电话说啊，再说你刚刚不是准备出去吗？借口能不能好一点？”

　　韩江掏出手机给他看：“刚准备打就遇上你了。”

　　“哎，什么事？”薛不凡很是不耐烦：“快说。”

　　“进屋说吧，你嘴都紫了。”韩江指着他的嘴角。

　　“不说拉倒。”薛不凡转身就走，小跑着上楼，疾风行驶到寝室，关门的刹那，一只大脚卡进了门缝，接着是两股相对的推门比赛。

　　肱二头肌不争气的薛不凡挣红了脸，额头冒汗，眼看着韩江像鬼子进村似的一点点挤进来。

　　一门之隔的两张脸面面相对，韩江凌厉的眸子凝着那双明亮却骄傲十足的眼。

　　明明是互相较量的两双眼睛，却在听到一声虚空传来的时针走动声时，转瞬脉脉含情。

　　刹那间，薛不凡温顺如水，韩江温润如风，双方都松了力度。

　　“这次见面好像隔了几天。”薛不凡一边开门，一边说。

　　韩江进屋就抱住他：“嗯，也许触发我们见面的条件就是发生争执。”

　　依偎在那宽阔而温暖的怀里，薛不凡微微锁眉：“你怎么会再次出现在生肖界……我们两怎么又关系不好，真的好复杂？”

　　捧起那张俊秀的脸，韩江温柔一吻，分析道：“我估计当初你和慕青云对我做了什么，所以出现现在的事，而这个状态不能长久维持，所以你还是处于忘记我的状况，只能偶尔想起。”

　　“嗯，只是想起对方的条件是打架？”薛不凡很是奇怪。

　　韩江看着他身上单薄，便说：“你不是最怕冷吗？赶紧多穿点。”

　　才想起来，薛不凡搓了下大腿，直接钻进了自己下铺的被窝，里面还有余温，回头朝韩江招手：“你也进来暖和一下。”

　　“那个……”韩江犹豫道：“万一我们又回去了，我出现在你床上，不是又要打一架吗？”

　　薛不凡反倒乐于如此：“那好啊，再打一架不就又见面了？而且以你的性格，一定会对这件事查倒底，说不定找出原因，我们就全部恢复了呢？”

　　更趋于某种不可说的想法，韩江顺水推舟地脱鞋，跟着挤进那对两个高个子男生来说，十分狭小的床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