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肖有禁》万支

13、第 13 章

　　一种幽凉感在头顶传来，小小一流，很快流遍全身，将身体本身的某种热能量替换，像换了一层皮骨，但不难受，也谈不上舒服，只是能肉眼看见绯红的毛渐渐退去颜色，由浓红到枯白再回复一点灰，眼睛的瞳孔由白变红，恢复成正常兔子的模样。

　　韩江看见玻璃窗里倒影着自己的色彩变化，一瓶药剂在未米米手上使他彻底大变身，他没有多少惊讶，只是冷撇着身后靠在门板上的薛不凡，有着说不清的一点依赖某种思念的奇怪郁燥。

　　这名为生肖界的异空间如何的神奇，如何的规则，如何的故事，他不想探究，不过是跟现实世界完全隔离的虚幻世界，何去在意它的来历，来都来了怎么惊叹志怪，都意义不大。

　　从高中分到理科，再大学专业选择物理，都不算韩江的最理想之路，他喜欢篮球。

　　有所规划的望子成龙，医生世家出身的父母不允许他走学医以外的路，因而不可避免的叛逆期在高中如期而至，并越演越烈，最后双方各妥协了一步，不学医也不可以搞篮球，折中的选了稍微有兴致的物理学，私下加入校队，也算圆了半个心意，兴许还可以拼一下，参加一次CUBA联赛。

　　即便如此，这件事对韩江来说还是成了个无法解释的遗憾，原本他计划的是大学球队和物理专业都较强的中甲理工大学，那是高二就有的打算，却不知道为什么高考后的夏天他生了一场病，病好出院后就收到以文学闻名的东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怎么会是东都大学。

　　那根本就不是他会考虑的志愿范围，如果是父母趁他生病悄悄改写志愿，也不会选一个文科系院校，以他的成绩给他填报南屿医科大才更像他们的作风。

　　整个暑假韩江都没找到合理的解释，更想不起自己填志愿的过程，只能归咎当时填错了学校代码！

　　不算满意地到东都报到，虽然也参加了校队，但东都的球队进CUBA的预选赛都困难，这让韩江有种稀里糊涂的无聊与失望，每天除了实验室就是体育馆，想来也就这么地了。

　　人生大概就是这样，没有完全合脚的鞋，也没有一眼到头的路。

　　不是颓丧，只是漠然，对什么都不想有强烈的感受，直到薛不凡给他激起的一点不岔的烦躁。

　　“看，完全没问题，连魂息都变了，这药剂真是好用。”未米米的激动打断了韩江的刹那神思。

　　依在门板上的薛不凡扯着不爽的眉宇，摆手说：“变成普通兔子更TM欠抽了。”

　　韩江怼了他一眼，毛茸茸的眼周挤出几道肉褶子，怒成了一种变形的萌感，只是声音还是本来的低沉：“你不说话没人知道你口臭！”

　　“你!……”薛不凡怒起而攻之。

　　未米米马上把韩江抱在怀里并劝和:“别闹了，快酉时了，我们得赶紧去天老阁。”

　　“什么？”薛不凡惊道：“你还要陪他去天老阁？我才是生肖引导师，我去就行了。”

　　说着他准备去抢兔子，未米米则退得很远：“我会让你跟他独处吗？”

　　韩江也不咸不淡说了句：“我不喜欢被男人抱。”

　　“我艹……”薛不凡跳起脚来：“你小儿麻痹啊，需要人抱，谁特么想抱你？”

　　“好了。”未米米正色地小声吼道，感觉这两人会没完没了下去，就掏出生肖薄，将韩江放了进去，回身将薛不凡推出门：“走吧，以前都没发现你这么睚眦必报。”

　　“唉……那可不是……”

　　“闭嘴行吗。”

　　被未米米的娇怒叱呵，薛不凡到是平静了会儿。

　　酉时，生肖界的绚烂夕阳挥洒夺目之色，晚暮前的辉光寻着金色银河画出层层洋海般的涟漪，将整个天空蒙成极目而悠远的红。

　　橙黄瞳孔里印着那些红霞，那忽而静止的闪光和索然，令薛不凡有些恍惚，似乎某个深藏的残断的梦转瞬清晰，与现实重合，呼之欲出，可越是费心思索，越无法捕到半缕影像……

　　转而，薛不凡回到现实般的想到另一件事，对未米米问：“你之前说想要兔国使用供养？”

　　未米米回头，半面侧脸被霞光照得绯红：“嗯。”

　　薛不凡：“王者生肖未孵化前是无法获得供养技能的，现在他用了药剂变成普通生肖魂，如果不被孵化识破，就不会被鉴定为王者，没有王者的前提下，你们不可能得到供养技能。”

　　“啊……”未米米那张绯红的脸一下惊厥了起来：“对啊，不能被天老阁确定身份，与之相关的技能都无法开启了，包括国库金台的月红之弓，更不可能被王佩戴，那……”她咬着下唇，有些踟蹰难办。

　　每个生肖国都有一个国库金台，上面摆放王者生肖专属的禁制武器，就在国家最显眼的中央广场，没有保护，也无需保护，那是唯有血统特殊的王者才能驱使的东西，除此之外，谁也动不了，哪怕国境颠覆，天地混沌，它不会消失、不会毁灭、不会移动。

　　想到那一切专属的特殊都不会被死鱼脸获得，薛不凡到有几分快意，谁成想塞翁失马嫣之非祸。

　　没武器，你还玩儿个屁啊！初始时间那么高，升级升死你。

　　“没事，我会帮他的，我是他导师嘛。”

　　这股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意味太浓，听得未米米连忙竖毛：“你又想干什么？”

　　“没啊。”薛不凡做无辜状，还一边催促：“咱们得快一点。”

　　酉时是天老阁对新进生肖魂的孵化时辰，已是上万年的老流程了，每到这个时候，十二生肖各国的引导师都在这里排队上交生肖薄，并陪同自己引导的生肖魂进行孵化和属性鉴定。

　　这个时辰，前台所有‘客服’都会停下手里的工作，导出生肖薄里的生肖魂，移交到相应生肖的天老手中。

　　进入大殿，未米米千万不舍地将生肖薄交给了薛不凡，在这之前让他发了不下十个死全家的毒誓。

　　薛不凡也是郁闷，要个生肖薄，背上祖宗十八代的咒怨，招谁惹谁了。

　　这时的天老阁改变了往日的模样，原来中间的巨大圆台，从中分开，以太极的逗号曲线为界，分为孵化与鉴定两个区域。

　　左边的孵化区是高耸入顶的格子柜，一排垒一排，像一丛整齐而巍峨的格子森林，赤红色木料互相切合成同样大小的方形格子，纵十二列，横一百层，从下到上望到顶，头与天持平也看不到最上面那一层，似乎是跟着屋脊一起消失在屋顶里。

　　白色长衫的天老们起起落落，飞在这些格子之间，如一缕缕白云飘在赤红的格子丛林里，将这肃缪的孵化区点化仙境，他们是孵化生肖魂的神肖，不死不灭的生肖魂。

　　右边则单调多了，只有一个高立的四面透明的玻璃屋，像个电话亭，里面有一古朴花几载着鹅卵石垒的盆景，是一枝枯木，分五个枝丫，每个枝丫上停着一只蜻蜓，颜色不一，分别对应金木水火土五行，即属性蜻蜓，是鉴定生肖魂属性的灵物。

　　轮到薛不凡上交生肖簿，又是上次的蛇尾面美女，只是这一次她的表情更加繁忙且冷漠，将生肖簿打开，翻开有生肖魂的页面，用桌面上的小口径玻璃杯，倒扣在纸面，杯子对纸张有种吸力，一丝烟雾穿透纸面被吸到杯底缭绕几圈，渐渐化成兔子的模样。

　　“这什么情况？”蛇美女那冷漠了多时的脸露出一丝怪异，询问似的盯着面前的人。

　　看着少了一撮毛的兔子，薛不凡抓了下耳朵，笑道：“嗨，两只兔子放在一个空间，干架了。”

　　像听到个有意思的笑话，蛇美女扬了下嘴：“只会摇尾乞怜的兔子还能打架，真是新鲜。”

　　她声音扬得高调，周边的人都跟着哄笑。

　　这番讥笑多少因为蛇国强，兔国弱的缘由，以及蛇国与兔国在一年前的对战，对方将兔国一举清毕的胜利者的蔑视姿态。

　　薛不凡沉下了脸：“午莫斯偷用王的供养时间才升至十四星，不仅如此，他也不参加审判之镜的争夺战，这样一个阻止王者诞生的渣渣国卿，只顾侵略弱者，有什么值得你傲慢的？你们赢得很光彩？”

　　一年前的战争，对现在的生肖界来说，几乎是人尽皆知，午莫斯偷时间的无耻行为更是在蛇国史录上被骂得特别惨。

　　即便是这样一个不那么严谨的世界，这种叛国叛党的行为还是被人唾弃的。

　　听罢，众人对蛇美女唏嘘。

　　蛇美女无法反驳，却是一脸刚硬的不悦，随即换了个杯子，将第二个生肖魂恶狠狠地拉出来，跟上一个杯子一起丢到旁边的一张木托盘上。

　　“下一个。”她高声地唤着，恨不能跟薛不凡永别。

　　薛不凡耸了下肩，端上托盘跟随队伍到前面专属为兔的天老台前。

　　那是个窗口，很大很宽的台面，上立着一尊兔头的木雕塑。

　　两只透明玻璃杯里的兔子，一只慌乱窜动，似乎在寻找逃脱的出口，一只趴在杯底一动不动，入定了似的。

　　很快窗台前飘来一身雪白长衫的兔头人身的兔天老，臂弯处轻柔地掸着一把白佛尘，形象是一禁制的半兽生肖魂，但那浑身发光的姿态，绝不是任何等级能有的buff。

　　那身长衫是生肖界别无二件的东西，道袍深衣的样式，领口是金丝刺绣的云纹，透着古朴的高雅与贵气，雪白衣料在近看时有点点从布料里面闪出的光泽，像一片落在云里的银河，有种星云汇合的感觉。

　　那衣衫不管怎么动作都不会留下折痕，停时衣角垂直如瀑，动时随风轻扬，远看就像仙家降临。

　　看到这身衣服，薛不凡想起卯毛的那件青肷.甲胄，天壤之别四个字横在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