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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七十四章 ...

  •   深夜,霍町带着一位医生先到,闭难平携田小田领着两位律师随后赶到。

      邱霖书将事情经过跟律师重复了遍,表情淡漠,手边的烟灰缸堆满了烟头。

      闭难平等人均沉默在一旁听着。

      本来罩建盅也是罪无可赦,律师很轻易便确定了对方再无回天之力的结果,邱霖书安静听完了,没多大反应。

      “你们看着办。”

      闭难平和霍町同时使了个眼色,将医生和律师们先打发走。

      田小田开了瓶红酒,帮四人各倒上一杯。

      闭难平把他手指上夹着的烟抽走,换成红酒杯。

      邱霖书指尖轻点酒壁,“我发觉……”

      霍町眉头蹙紧,心想千万别是和你未婚夫一样陷入了PTSD的魔咒里,道:“什么?”

      “……在救护车上,”邱霖书默了一会儿,说:“阿铭说,如果他不行了,让我放下他去找下一个,幸福快乐的过完一生。”

      “他那么想为姐姐报仇,今天他的刀架在罩建盅身上,却没有下死手。”他抿了口红酒,目光深远,望着空气中某一个虚无的点,“留罩建盅还活着,或许……他想亲自在法庭上为姐姐讨回公道。”

      闭难平:“……”

      田小田道:“……”

      霍町沉思片刻,“罩铭很豁达。”

      邱霖书眼球轻微颤动。

      田小田面带疑色。

      “不是生死无忌的豁达,是看开万象的豁达。”闭难平帮田小田推了一下眼镜,为他加上注解。

      “可是……罩先生不是恨不得亲手宰了罩建盅吗?”田小田问说,“当时的情况明明对他有利。”

      是的,当时现场的情况可以说聚齐了正当防卫的全部条件,说得过分一点,就算当时罩铭私心将罩建盅弄死也是不知不觉的。

      但是他没有。

      罩建盅身上有两道刀口,一道在心口正中央,但只没入了一个浅浅的刀尖,真正叫他失去反抗能力的伤口在腹部,也不是致命伤。

      最合理的解释便是罩铭在千钧一发之际转变了想法,而也正是这一刹那的分心,罩建盅趁机夺刀,转而将罩铭捅成重伤。

      “所以说他看开了。”霍町道:“长期遭受家暴的人对施暴者除了恨,更多的是根深蒂固的恐惧,这也是很多被家暴的人不敢实施报复的原因,尤其是罩铭这样从小就受精神迫害和身体伤害双重折磨的,对施暴者的恐惧几乎是条件反射的。”

      霍町喝了口红酒润喉咙,接着道:“他在对他有利的情况下放弃了对施暴者实施报复,至少说明两件事,一,他终于克服了恐惧,二,重新赢得了自己。老邱,你这半年的陪伴给了他莫大的勇气。”

      邱霖书一时哑口无言,他宁愿罩铭带着他妈躲起来,而不是直面敌人,半晌说:“……这事儿挺让人郁闷的。”

      他揉了揉眉心,心里反复闪过罩铭在救护车上心跳骤停的惊魂时段,而他每想起一次,就仿佛被一道巨锤在他心口深处中雷霆一击。

      “我满脑子都是阿铭,但现在不能去看他。”邱霖书头疼地道。

      “手术记录和片子我们研究过了,”霍町安慰他说,“好险没伤到心脏,手术很成功。就是刀子太长了,造成前胸和后背的穿透伤,护理需要特别小心,愈合相对慢一些,失血过多,调养一段时间,其他没有太大问题。”

      邱霖书长长吁了口气,霍町又道:“明天我会进ICU,有我顾着,你放心吧。”

      “谢了。”邱霖书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红酒,解着袖口起身,“客气话我就不说了,明天请大家吃饭,都去睡吧,好好休息。”

      闭难平朝田小田使了个眼色,田小田抱着他外套站起来。

      “哥们儿都在旁边呢,”闭难平说,“随时候命。”

      霍町拍了拍邱霖书的肩膀,“你也别熬了,别自己先倒了。”

      邱霖书点点头,将他们送到门口,“晚安。”
      .

      第二天,霍町安排好病房,邱霖书和蔡静枚往里面填生活用品,简单布置了一下。

      心理医生带着任务前来,眼下又出了这样的意外,自觉肩负重任,便留了下来。

      邱霖书忙活的间隙偶尔和他聊天,下午得以又去ICU看过罩铭,心里头纾解了些。

      同一天,罩建盅进了局子,律师们将收集清楚的证据移交法庭,年后开庭。

      第三天,罩铭转到普通病房,正逢大年初一,普天同庆。

      “醒了吗?”蔡静枚提着保温桶轻手轻脚的进到病房,里面是低盐低油炖了十个小时的乌鸡红枣粥。

      邱霖书接了盆水,试了试温度,轻声道:“还没有。”

      蔡静枚把保温桶放在病房内的小厨房旁边,优雅地缓步前来。

      邱霖书用温热的水小心替罩铭擦脸。

      蔡静枚看着邱霖书这样上心谨慎,目光动容,主动提起道:“从前你受伤那段日子,这孩子偷偷来看过你许多次,妈都将他赶走了。”

      邱霖书动作稍顿,续而道:“都是过去的事了,阿铭他理解您。”

      “可我并不理解他。”蔡静枚说,“尽管你当年和妈妈约下誓言,妈也只当你一时叛逆,何况小罩……小铭和你受伤的事难逃干系,我瞧见他,就想起他那该死的爹,免不得火气大些,一回两回的赶他离开。”

      邱霖书:“……”

      “后来他有段时间没出现,我放松了警惕,和看护去医生办公室商量事情,他便趁机跑进来了。”蔡静枚帮罩铭把手收进被子里。

      邱霖书平缓的唇角终于松动,露出往常温和的笑意,“他聪明着呢。”

      “他揣着一盒饺子,是自己做的,你和他现在一样睡着,他就在你旁边跟你说话。”蔡静枚面色惭愧,“我当时被他吓得不轻,说了句很重的气话。”

      邱霖书把毛巾放回盆里,预备去换水给他擦身子,“什么?”

      “我把他的饭盒扔在地上,说……”

      八年前的A市病房里,蔡静枚看见罩铭出现在病房,又惊又怒,当即爆呵:“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穿着校服的罩铭动作瞬然止住,他僵硬地转过身,迎面瞧见蔡静枚高高扬起的手提包,反射性朝后退了一步便生生止住了,缩着脑袋,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你出去!”蔡静枚疾言厉色,修剪得精致的指甲边缘捏得泛白,挣扎了几次终是把包包放了下来,只道:“离我儿子远一点。”

      “......对不起。”罩铭糊着眼睛扭头看了看病床上的邱霖书。

      “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蔡静枚奋力呼吸,压制不断上涌的血气,“我需要你永远不要出现在霖书面前——不要再来了,他醒了我也不会让他见你的。”

      邱霖书:“……”

      蔡静枚不好意思看自己儿子,低头看着罩铭,“现在换他替我受了伤,我尚且能亲自照顾他瞧见他,心里还难受成这样,他才十七八岁,就是个跟你一样大的小孩,也没人分忧,不知道得多煎熬。”

      邱霖书叹了口气,又开始心疼罩铭。

      不过经过这事以心换心,他母亲总算彻底将心中的芥蒂连根拔起,以后再不会因为儿子和罩铭在一起而觉得梗着什么,可以说是整件事里唯一一点能算成好事的事儿了。

      “您有您的顾虑,况且都过去了……”邱霖书端着盆往卫生间走。

      “我应该道个歉。”蔡静枚说。

      “您亲自跟他说。”邱霖书这点不偏袒他母亲,远远地道。

      蔡静枚小声嘀咕了两句措辞,一扭脸,看到罩铭睁开了眼睛,迷茫地看着天花板。

      她倏地站起,“小铭?”

      罩铭反应了两三秒,猛一瞪眼,手肘撑着床就要坐起来,“阿、阿姨,您……”

      “别起身!”蔡静枚赶紧摁着的肩让他躺下,“好好躺着!”

      罩铭:“……”

      罩铭现在身娇体弱,毫无还手之力,只好躺回床上,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蔡静枚道:“阿、阿姨……”

      “叫什么阿姨,”蔡静枚帮他盖好被子,“你和霖书都要结婚了。”

      她说完手也没松,冲卫生间道:“邱霖书!你老婆醒了!”

      罩铭:“……!!!”

      邱霖书听见他妈这么称呼罩铭,哭笑不得地跑出来,满手泡泡,先亲了亲罩铭,“躺着啊,乖,我在这儿呢,洗个手就来。”

      罩铭当着蔡静枚的面被邱霖书亲了,动都不敢动,僵硬地躺着。

      幸好邱霖书马上回来了,他坐在床边,挡住了蔡静枚的大部分视线,罩铭放松了许多。

      “伤口疼不疼?”邱霖书不住搓手,等暖和了才握上罩铭的手。

      “……不疼。”罩铭声音很小,因为长时间不说话,还有些沙哑。

      邱霖书俯身用鼻尖抵着他的,两人说悄悄话,“不要怕,我妈对你有愧呢,来看看你,让她待会儿吧。”

      罩铭轻轻点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蔡静枚道:“阿姨好。”

      “你也好,正巧你醒了,妈准备的压岁钱你可以亲自收了,”蔡静枚意味深长地看着邱霖书笑了笑,从包里摸出两个红包,一个给邱霖书,一个压在罩铭枕头底下,“过年了,祝我家两位小朋友否极泰来,辞旧迎新,岁岁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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