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鸭，大男孩们》瞳归

37、第三十七章

　　两人没有立刻将唇瓣分开，都被这个意外的吻弄得愣住了。

　　唇瓣触碰到一起的瞬间世界恍惚是凝止的，窗外扬起的秋日树叶似乎停滞半空。

　　全世界只剩下怀里相拥的人，对方的心跳是真实的，体温是真实的，皮肤肌理细腻微凉的触感紧紧相贴，两人身上相同的香皂清缓的气息近在鼻端，有种早已经亲密无间了许久的错觉。

　　“啊啊啊——”无意撞见的护士小姐不由尖叫。

　　罩铭眉心一拧，睫毛颤动，两人的脸同时一瞥，唇便错开了。

　　邱霖书立刻抬手盖住他的眼睛，声音尤其温柔，他轻声道：“不能睁眼。”

　　罩铭脸色发红，抿了一下唇：“嗯。”

　　护士小姐很不好意思，“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了。”

　　“不好意思。”邱霖书转脸对护士小姐礼貌地笑了笑，“吓到你了？”

　　“没有没有!你们继续！”护士小姐疯狂摆手，激动得心脏砰砰跳，捡起掉地上的纸张后迅速消失。

　　罩铭眼睛被邱霖书捂着，看不清邱霖书是个什么表情，也无法简单粗暴的从他的语气判定他的心情。

　　不知道他会不会......很排斥。

　　“阿书？”

　　“哎。”邱霖书往常平和的嗓音有点低哑。

　　罩铭咽了咽口水，有点无措，抠着裤腿道：“那个......到坐的地方了吗？”

　　“还没。”邱霖书看了看身后，“还得走一段。”

　　“哦......”

　　罩铭抬脚要走，邱霖书摁住他肩膀，“等等。”

　　“嗯？”

　　邱霖书说：“闭好眼睛。”

　　他将手掌从罩铭眼睛上移开，罩铭闭紧了眼睛，鼻头一酸，以为他生气了，不料下一秒他就被勾着腿弯腾空抱起来。

　　他惊呼一声，条件反射去搂住邱霖书的脖子。

　　邱霖书低低笑了笑，“抓稳了。”
　　.

　　滴过三次散瞳的眼药水，邱霖书问罩铭感觉怎么样。

　　散完瞳的罩铭看着面前一团糊糊一样的邱霖书，“什么也看不清。”

　　“正常的啦，需要几个小时恢复。”刚才偶遇他们接吻的护士小姐姐对邱霖书和罩铭那叫一个热情，“走，再跟姐姐去验一下光。”

　　她跟邱霖书说：“扶好他哦。”

　　“OK，”邱霖书直接又把他打横抱着，“这边吗？”

　　护士小姐姐赶紧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假装看验光单实际眼神一直朝这边偷看的同事，两人一副磕到了的样子，她兴奋地道：“嗯嗯，这边走。”

　　罩铭小声地说：“那个......我能看见了。”

　　邱霖书表情看着挺忧心的，但口气时掩饰不住的愉悦，“看不清啊，撞门上了怎么好。”

　　罩铭：“......”
　　.
　　对罩铭的眼睛做了系统的检查，眼镜的度数也确定好了，挑眼镜的时候罩铭依然啥也看不清，邱霖书在医生的推荐下代他确定了镜片和镜框，医生划完卡，邱霖书跟引导小朋友一样牵着罩铭下楼、回家，毫不避讳人群。

　　罩铭一路让他牵啊牵啊的......就习惯了。

　　到家门口，两人刚下车，遇见今天也休班正遛弯儿的杨大爷。

　　杨大爷挠了挠后脖子，不解地看着两人牵着的手道：“罩儿娃这是咋了？”

　　他往罩铭眼前挥了挥手，“眼珠子咋那么大那么黑哇？不是中毒了吧？”

　　“没中毒。”邱霖书笑着道，“测视力做了散瞳了，现在看不清，牵着回家。”

　　“噢。”杨大爷一知半解，续而关心道：“多久能好啊？”

　　“明天就好了。”邱霖书说，“我先带他回去了，明天见。”

　　“成成，赶紧带回去吧，啥看不着别出门晃了啊。”杨大爷端着烟杆儿敲敲罩铭后肩，“听邱经理话啊。”

　　“知道了。”罩铭说。

　　杨大爷走开了，两人要上楼，邱霖书又要抱，罩铭退一步，自个儿摸着扶梯努力眯着眼睛想看清楚，“......我自己能走的，我怪沉的。”

　　邱霖书站起来，走到他前面去，双手张开虚虚拢着他旁边，“走吧。”

　　罩铭松了口气，“嗯。”

　　早晨去的医院，回来已经是中午了，邱霖书穿上围裙，罩铭还想帮忙。

　　邱霖书哭笑不得，把他推出厨房安置在小沙发上，“无聊了？”

　　罩铭昂头看着他，瞳仁又大又黑又没有焦距，像极了跟那只趴在沙发脚发呆的三花猫，他无知无觉道：“一点点。”

　　“等等啊。”邱霖书回卧室找到耳机，帮罩铭选歌，“听皎然和陈翡珏合唱的那首《深海狂欢》？”

　　罩铭偶然看了两人的选秀之后便追更了，一期都没落下，他非常喜欢皎然和陈翡珏合唱的《深海狂欢》，陈翡珏音域广阔，高音低音上下自如，皎然的少年音清透空灵，中间两人配合海豚音那段简直绝了，罩铭循环播放了好几天，邱霖书知道他爱听这个，没听到腻是不会换歌了。

　　罩铭果然点了头，邱霖书一只耳机挂在自己耳朵上，一只塞进罩铭耳朵里，调试音量，“这样行吗？”

　　“嗯。”

　　邱霖书把他的手放在音量键上，“自己调啊。”

　　“嗯。”

　　罩铭看着邱霖书走进厨房模糊的身影，耳畔响起《深海狂欢》磅礴大气的前奏，皎然唱海豚音打头，少年嗓音质感轻柔，仿佛一头海鲸在日光下飞跃而起，恣意地摆尾。

　　“这样很好啊......”罩铭收回目光，低头绕着手指对圈圈，像是在说服自己，自言道：“这样很好了。”
　　.

　　肖骆伟对天发誓，昨天是他上班以来最抓耳挠腮坐立不安的一天。

　　今天一赶早，他就在办公室候着，生怕错过罩铭。

　　罩铭照例来会计办公室打卡，肖骆伟不知道哪根筋又搭错了，眼睛瞪得跟要吃人似的。

　　打卡机：“谢谢，已签到。”

　　肖骆伟揣着手坐在桌子后面，目光跟着罩铭移动。

　　罩铭：“......”

　　他收回打卡的手指，试探地道：“......不客气？”

　　肖骆伟沉声说：“关门。”

　　罩铭犹豫了一下：“我很忙的。”

　　肖骆伟一拍桌子，“关门！”

　　罩铭：“你不会又被人甩......”

　　肖骆伟：“没有！”

　　罩铭：“......”

　　罩铭只得去关门，一回头，肖骆伟做贼一样拉着他坐下，把窗帘也拉上了。

　　罩铭：“你要哭也不要只哭给我一个人看，我去叫小刘他们......”

　　“爸爸都是为你好，”肖骆伟语重心长，拿出手机，“待会儿哭的肯定不是我。”

　　他打开贴吧收藏夹，将手机放在罩铭面前，“你自己看吧。”
　　.

　　“你现在妥妥一家庭煮夫啊。”霍町吐槽说。

　　邱霖书打了盆水，把湿抹布放里边搓了搓，拎出来接着擦桌子，好声好气地道：“你怎么？”

　　“草。”霍町说，“老子开不了口。”

　　邱霖书听到这儿就明白了，他用湿的擦布擦了遍桌子，然后换块干的把水渍擦干，“樱樱提什么要求了？”

　　“......”霍町让人堵住嘴了一样，半晌才道：“草，都赖你们。”

　　邱霖书笑了笑，“给你五分钟啊，不说当我没问。”

　　“靠？”霍町倒戈一击，“要不是你追个人追十年没追上闹上热搜了满世界讨论我女朋友能老惦记呢吗？本来都快把你们忘到九霄云外了！”

　　邱霖书不以为然地拿着鸡毛掸子弹灰，“凑巧了嘛，这样也好，群策群力，告白计划升级到5.0了，等中秋节——啧？”

　　话没说完，三花猫忽然从阳台跳进来，让迎面而来的鸡毛掸子吓了一跳，一声怪叫踢翻了桌上的邱霖书的简易书架。

　　“喵哇——！”

　　霍町本来对着邱霖书的视角蓦然一歪，倒着扣在地上，他跟着把脸横着来，“哎？咋回事？咋了？”

　　“没事，猫把书架碰倒了。”邱霖书捡起手机放回桌上，捏了捏三花猫的后脖子肉，“你啊。”

　　“没事就好。”霍町视线重新回到邱霖书身上，“那我直说了啊。”

　　邱霖书笑道：“要不然你拐着弯儿说，我时间挺空的。”

　　他捡起掉地上的几本书，发现罩铭平时埋在书架最底下那个厚厚的本子摔开了平摊着。

　　“去你的，”霍町说，“樱樱想看你们拍个秀恩爱的MV剪辑，就普通双人比心啥的......”

　　“等你们结婚了，我肯定剪好了送你当结婚礼物。”邱霖书再次蹲下，先是拿起厚本子中间夹着的两张红□□，入眼就是两个名字——

　　罩铭、邱霖书。

　　“这不是给覃老板女儿结婚的红包吗？”邱霖书反过来一看，壳上的花纹确实是“佳偶天成”和“天长地久”。

　　霍町没听清，还在说：“什么红包？我不要红包哎我要MV啊......”

　　“我们回头再聊。”邱霖书挂了电话，把红包往围裙口袋里一揣，预见性地心跳加起速来，扑通、扑通。

　　他低头看向摊开落在地上的厚本子，他猜得没错，这的确是罩铭写的日记，摊开的蓝色纸张上逐字逐句都和他有关——

　　你不在的第237天，昨晚梦到你了，你教我弹《He's a pirate》,窗外下着雨，有点舍不得醒。阿书、阿书，你一定要过得很好。
　　......

　　你不在的第365天，和孙大爷去林子里采蘑菇，太阳很好，你那里也是晴天吗？
　　......

　　你不在的第657天，竹椅子做了三把，有一把是你的，可惜没有机会请你坐。
　　......

　　你不在的第731天，邱霖书，我和星空说话了，你在想什么？
　　......

　　你不在的第1009天，你的校服让风刮到后山了，找了一晚上，幸好找到了。
　　......

　　你不在的（划掉），你回来的第一天，其实是第二天，昨天激动得忘记了，所以没写。
　　像做梦一样，我喜欢的你就这么出现了。

　　你回来的第2（划掉）3天，像做梦一样......你想要干嘛都行，都给你，都陪你，像做梦一样。

　　你回来的第3（划掉）4天，怎么老是写错日子？这么快就4天了，像做梦一样，不想上班了。
　　......

　　你回来的第56天，发奖金了，有好多呢，你愿意继续和我过日子吗？你会结婚吗......

　　“……我愿意啊。”邱霖书合上罩铭的日记，眼睛里不知不觉含了泪，他小心地摸了摸旧得发黄的本子，“我们两个傻子。”
　　.

　　与此同时，楼下一道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尖锐声划破幽静的雨幕，罩铭神色慌忙，扔下自行车就朝里冲，还没走两步，忽然与跑到楼下的邱霖书相遇。

　　隔着漫天雨幕视线重叠，两人视线一对，毅然涌进雨幕奔向对方。

　　“阿书。”罩铭停在邱霖书面前，眼泪一下淌下来，他反手撸起湿透的头发，一秒都等不及，“我都看到了，帖子，我，我不知道你找我。”

　　“不要紧。”邱霖书什么也不管了，一把将他摁进怀里，也特别急，但喉咙哽着一滩酸水，说话一阵一阵的：“和我在一起吧，阿铭，我们一起过日子，我喜欢你的，我、我特别喜欢你，分开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我现在有能力照顾你、保护你了，没有人会再反对我们......我们，我们在一起，一块儿过日子，好不好？”

　　“好。”罩铭和他紧紧搂着邱霖书的背，脸扣在他胸膛里，眼泪糊满眼睛，“好。”

　　邱霖书用力闭了闭眼睛，汹涌的湿意顺着眼眶涌出来，他捧着罩铭的脸颊，垂着眼睛温柔地看他，“对不起.....对不起宝贝，让你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