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鸭，大男孩们》瞳归

28、第二十八章

　　邱霖书扛着一大箱子书轻手轻脚进屋，他放下书先去看了看罩铭，还在睡，姿势都没换过，一点表情都没有。

　　“也不知道是做噩梦还是美梦。”邱霖书捏了捏他脸蛋，“做噩梦就抱抱我呀。”

　　断头扇摆过头来，“Duang”卡在哪儿不动了，忽悠悠照着罩铭脑袋吹。

　　邱霖书顺手给了它机身两下，它立马老实了，“呼呼”着重新扭动脖子。

　　“做个好梦。”邱霖书俯身，在罩铭额头上落下一吻。
　　.

　　孙大爷三点五十到家，看不大惯导航，把驾驶座椅调到最远对着后视镜稳当当把车倒进“邱霖书专属停车位”里。

　　“打哪儿回呢？”阿婆牵着马回来，笑眯眯地，“大儿子又给你换车了？”

　　“哈哈哈哈！”孙大爷笑着锁上车，车灯闪了两下，“说啥呢，罩儿娃朋友的车。今天怎么这么早牵马回？”

　　“几点了呀？”阿婆勒了勒马绳儿站在一旁。

　　“才三点多，不到四点呢。”孙大爷摸了摸马脖子，马吹了个响鼻，“猴红又胖了？”

　　“胖啥。”阿婆拽着马往家走，“它是大枣子，猴红搁家棚里呢，走了。”

　　赶牛车来的大爷听了直笑，孙大爷挠挠头，“都是红色的，那谁分得清哦。”

　　他习惯性抬起头，邱霖书正在收阳台上晾干的衣服，一举一动依着罩铭，低头放衣架的时候看见朝他看的孙大爷了，笑着招了招手。

　　孙大爷和他一笑，低下头就纳闷了，他寻思自己眼神真是不好了，感觉小邱和罩儿娃咋恁像呢？明明不长一个样儿啊。

　　看见地上明晃晃的光，孙大爷一和掌，哎！阳光太亮，它打眼了！
　　.

　　门开着，孙大爷探进半个身子，“他还没醒呢？”

　　邱霖书在厨房洗菜，听见声儿转出来，“没呢，可能早晨累着了。”

　　“累成这样？”孙大爷眉心拧巴起来，“午饭也不吃了？”

　　“不吃了。”邱霖书说，“他在消化别的，一时顾不上。”

　　“那晚饭多煮点哦。”孙大爷放下一袋子新摘的茄子和卷心菜，脱下外套进去，“你洗洗手让开，我弄个茄子煲，他爱吃这个。”

　　“我打下手吧，”邱霖书把洗菜的篮子空出来，装上茄子，“跟您学学。”

　　“来吧来吧。”孙大爷霸气道，“起锅烧油，掰两头蒜。”

　　邱霖书打开排风扇，窗户都开得大大的，确保室内通风不受饭菜烟火气影响。

　　他拆开蒜，孙大爷倒油热锅，厨房温度一下就起来了。

　　“鬼天气，逼我打赤膊哦。”孙大爷套上围裙，反手抹了把汗，“又不得行，等下罩儿娃醒了挨他说，你也不能脱啊，我怕他见了连我一起说。”

　　邱霖书笑弯眼睛，将刀面拍过的蒜皮剥落，“阿铭还管这个？”

　　镇上夏天打赤膊的男人多了，大家混不吝的，罩铭路过他们都面不改色，提也不提，邱霖书还以为他不介意。

　　“他管的可多啰。”孙大爷打一个蛋到锅里，笑嘿嘿，“他还管我鸡喂没喂，菜地浇没浇，租子收对数没，吃啥喝啥的。”

　　他叫邱霖书往后院林子里看，“那套竹的椅子桌子本来没有的，是他敲敲打打造了两个多月做出来的，给我吹风的时候打盹使。”

　　孙大爷伸肘去戳邱霖书，“怎么样？”

　　“蛋！”

　　邱霖书忙抄过孙大爷得意得都忘了的锅抛了一下，鸡蛋在空中翻了个面，他赶紧举锅去接。

　　“哎呀！”孙大爷盯着鸡蛋的运行路线，落锅里时正好和他最后那“呀”重合。

　　“好险成功了。”邱霖书摸摸不存在的汗，用筷子确定了一下，“没糊。”

　　孙大爷一巴掌打上他的肩，“可以啊小邱！准许你拜我为师了！”

　　邱霖书不住笑场，“拜见师傅......阿铭也跟您学过？”

　　“那倒没有。”孙大爷实话实说，“他天赋异禀，自成一派。”

　　邱霖书笑了笑，蛋白边儿卷起来“滋滋”变得焦黄，他留意了一下蛋黄，问说：“留黄儿？”

　　“留。”孙大爷轰他让开，“我来我来。”

　　锅子给了孙大爷，邱霖书继续去旁边处理蒜，孙大爷重新下油呛辣椒，“蒜呢？”

　　邱霖书把切碎的蒜给他过了过眼，“这些够吗？”

　　“不够，”孙大爷用锅铲将案板上的蒜都铲起来，和小米椒撒一个锅里，“还得弄些，出锅淋蒜蓉。”

　　邱霖书便接着弄蒜，孙大爷下了一勺盐，问说：“罩儿说你辞职了，咋不干了？”

　　“哦，没什么，那工作是临时找的。”邱霖书直言道，“我主要是来见阿铭。”

　　孙大爷点点头，似懂非懂，又挖起一勺盐，“那你原来是做什么的？”

　　“做金融的。”邱霖书拦住孙大爷，“您放过盐了。”

　　“放过了？”孙大爷把盐勺放回调味罐里，“金融......数钱呐？这工作用不用坐班？”

　　邱霖书失笑，“对，数别人的钱，上班就坐班，自己干不用坐班。”

　　“呀，还能自己干啊，在家数别人钱，别人能放心吗？”

　　“双方会就具体事项约定协议，”邱霖书不由得可乐，“至于放不放心......不属于领域内可控风险，无法确认，哈哈。”

　　“哈哈哈哈，不就是钱在我口袋我管你放不放心嘛！”孙大爷喜逐颜开，“这么说你现在还自己干着呢？每个月赚多少钱？”

　　“这个不一定，工作比较零碎。”邱霖书简单解释说，“每月收入都不相同，视情况而定。”

　　“拿我当外人了不是？”孙大爷斜一眼他，“上万了吧？不敢说？当我老孙头活这么多年没见过钱？”

　　“没有。”邱霖书简直哭笑不得，挑了个最简单易懂的例子，“上万是有的，国内金融分析师坐班的话年薪三十到百万不等，像我这样单干的收入基本也不会低于平均水平。”

　　孙大爷倒吸一口凉气，“我老孙头这么多年真是白活了，我之前干了十来年一个月才三千出头！”

　　“怎么会，”邱霖书浅浅地笑，他拿过捣蒜泥的缸和杵子，“生命的价值和收入多少是没有关系的，您现在觉着自己过得不开心吗？”

　　孙大爷看向远方，脑海浮现菜园子里飞舞的蝴蝶蜜蜂，他低下头，锅里松软的蛋来自楼顶爱叫爱闹的鸡们，时常替他时担负喂鸡重任的青年八年来风雨无阻给他带的包子豆浆，总被他嫌弃的杂肉丸子来自孙大爷自家村里剪得一手好窗花厨艺却一塌糊涂的李婶儿。

　　想到这些，孙大爷发自内心的洋溢出笑来。

　　“你这小子怪煽人的。”

　　“那也得有情才煽得起来，”邱霖书弯着眼睛，“阿铭和您非亲非故，您还是照顾这么多年了不是？”

　　邱霖书看得出来，孙大爷是把罩铭当亲孙子顾着，什么都想着他，罩铭有时嫌弃孙大爷一身毛病，有什么却也总念着留他一份，两人面儿虽然经常吵嘴，其实相互都把对方看做了亲人。

　　“我乐意顾着他。”孙大爷用鼻子哼了哼，说到下句，语气软和下来，“罩儿娃看着独，骨子里也是个有情的人。”

　　邱霖书将罩铭给他做的咸味儿酱碟到了点儿出来佐料，脸上漫开温和的笑，应答说：“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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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大爷和邱霖书吃完晚饭，又吃了五彩糯米饭，挺着肚子回屋，邱霖书让他别睡太早，怕不好消化。

　　日暮西垂，邱霖书点燃蚊香，守着日月交替的余晖坐在沙发上折衣服。

　　星辰渐起，他将闭难平送来的一箱子书整理完毕，捧着偶然掏到的历史古学倚在床边细细翻阅。

　　夜深露重，邱霖书洗完澡，把屋里的灯都关了，小台灯放在床边调成暗色的柔光。

　　他走到书桌前将那本历史古学归置好，对着阳台抻了懒腰，待转回过身，罩铭醒了。

　　他在床上坐起，眉眼盈盈，浸着笑，

　　“阿书，我做了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