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鸭，大男孩们》瞳归

23、第二十三章

　　眼看要正午了，邱霖书怕太阳太晒，拉着罩铭回家。

　　罩铭两手捧着一张他两脸蛋那么大的烧饼边走边吃，手肘弯儿各挂了一个塑料袋。

　　“慢点走，”东西一多半都在邱霖书身上，“慢点吃。”

　　罩铭斜眼看着他，非常缓慢地张开嘴，再非常缓慢将牙印在烧饼上，走路也跟被施法了一样，一条腿抬起来半天才落下。

　　邱霖书笑岔气了都，两个手提袋颤得嗡嗡响，“好好走。”

　　罩铭变回正常行走速度，烧饼火候有点儿过，烙得硬邦邦的，他啃得“咔哧咔哧”。

　　他挪给邱霖书面前，邱霖书咬了口，旁边一圈的碎渣渣蹦了一地。

　　“这饼……”邱霖书咽下去说，“够渣的。”

　　罩铭诚恳地道：“好吃的。”

　　邱霖书很赞同，“香，再来口。”

　　这烧饼虽然脆皮了点容易掉渣，可味道是真的好，用料特实诚，小麦的香逼得正正的，烙完老板还撒了黑白芝麻，是又酥又香。

　　罩铭你一口我一口照顾两人吃，行动间对和邱霖书吃同一碗里东西这事儿已极是熟稔。

　　邱霖书偶尔瞥罩铭一眼，他脸上仍是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但心情很好，吃东西像菜园子边儿那只小仓鼠，两颊一鼓一鼓的，认真享受食物。

　　他低头笑了笑，觉着所有一切都正正好。

　　两人到家之前把这块儿烧饼干完了，都有个半饱，就没立马琢磨做饭的事儿。

　　罩铭拿出在小卖部买的两个红包，上头的吉祥话分别是“佳偶天成”和“天长地久”，他把“天长地久”给邱霖书，“佳偶天成”给自己。

　　这边结婚红包里一般放一百九十九块的现金，讨个巧吉利，寓意百年好合，长长久久。

　　邱霖书和他坐小沙发上，在红包背面写上他们的名字，罩铭数钱装红包。

　　邱霖书写好了，罩铭看了看说：“一个红包写一个人的名儿就好了。”

　　“这样啊……”红包是光面的，墨留在上面不容易干，邱霖书拿起来吹了吹，“这么写不行吗？”

　　罩铭接过来，默默看了会儿“佳偶天成”和“天长地久”旁并列的两个名字，把它们摆在桌面有阳光的那一角上晾着。

　　“行。”
　　.

　　“老覃这回舒坦了。”孙大爷听了覃老板女儿要结婚的消息，在饭桌上直乐，“当初他女儿追小罩追那么紧，这回请帖发到小罩手上，可算扬眉吐气了。”

　　罩铭闷头吃饭。

　　邱霖书还挺感兴趣，“这事儿您也知道？”

　　“那可不，”孙大爷比划着说，“老覃家那姑娘办事儿跟她爸一样勇，上后山拉了一三轮车野花直接送我们楼下来守着，这小子死活不开窍，当场给拒了，你瞧瞧这脑子，现在不定悔成啥样儿了。”

　　“没悔。”罩铭不服气地说。

　　孙大爷拿筷子尾巴敲他脑门，“你不悔，你蠢。”

　　罩铭摸摸脑门，和邱霖书换了个位置，“我不喜欢她。”

　　“不喜欢她你喜欢谁？这么多年了你喜欢过谁你？连个搭伙做饭的人都没有……”

　　孙大爷伸手去够他脑门，邱霖书突然端起盘菜放他面前，挡住孙大爷的攻势，道：“这好吃，您试试这个。”

　　“哎……哎好，谢谢小邱。”孙大爷动筷子夹起来吃，“不错不错……”

　　“还有这，”邱霖书盛了碗汤，“骨头汤闷半小时炖的胡辣牛柳，暖胃，您多喝点儿。”

　　孙大爷嘴巴忙着，罩铭被人倒追给拒绝的事儿暂时算是过去了，他吃完了也没想起来。

　　饭毕，孙大爷上楼喂鸡，邱霖书和罩铭一起收拾了碗，两人挤厨房里刷锅扫地。

　　邱霖书提起来这事儿，“听孙大爷说覃老板的女儿长得不错？”

　　“……没你好看呢。”罩铭小小声的。

　　邱霖书擦着桌子的动作轻微一顿，笑吟吟看他眼，弯了腰凑到到他跟前，“我好看呀？”

　　罩铭瞅着一怔，讷讷地答：“……嗯。”

　　邱霖书不放过他，追着问：“比覃老板家女儿呢？谁好看？”

　　“不是说了……你好看嘛。”罩铭快速拖完厨房剩下两块砖，红着脸溜去厕所洗拖把。

　　邱霖书见好就收，心情愉悦，转了圈抹布。

　　口袋里嗡嗡响，邱霖书掏出手机，闭难平发了一连串自考参考资料卷子什么的来，还有田小田给罩铭的自考计划建议。

　　“明儿给你送书去，记着接驾。”

　　邱霖书回他：“恭候大驾。”
　　.

　　第二天一早，孙大爷早就穿戴好了，咣咣敲门，“起来了！起来了！咋还不起！年纪轻轻睡那多觉干啥！”

　　邱霖书和罩铭一通手忙脚乱的套衣服，罩铭迷瞪瞪穿反了衣服去开门，邱霖书箍着他腰拎回来，“衣服反了，你换一下，我去开。”

　　罩铭一朝被从床上薅下来，神志就没清醒，穿衣开灯全凭肌肉记忆。邱霖书一走开，他就跟电灯失去电源似的软了下来，楞当当低下头看着衣服。

　　邱霖书打开门，孙大爷塞给他几个玉米棒子，“这是你们的早餐，甭折腾了，抓紧洗脸刷牙咱陪新郎接亲去。”

　　“啊？”邱霖书以为自己没清醒，“接亲？我们？”

　　孙大爷板着他肩膀推他回屋，“对对就是你们，让罩小子也赶紧的。”

　　邱霖书回去卧室，看到罩铭头钻进衣袖里卡住了，正和衣服互搏。

　　“别动别动。”

　　他帮罩铭把从脖子洞里伸出来的手退回去。

　　罩铭从袖口露出半只眼睛，视线从邱霖书脸上转到床头柜的时钟上。

　　大公都还没打鸣，才凌晨四点二十，就睡了半个囫囵觉。

　　孙大爷大喊：“看上小邱车了！去顶一下接亲队！你俩快点儿的！”

　　“知道了！”邱霖书也喊，罩铭总算从衣服困境中脱身，拧巴着眉重新套好。

　　“醒了没？去洗把脸，”邱霖书推着他走去卫生间，“我们得去帮忙接一下新娘。”

　　罩铭揉揉眼睛，开水龙头打湿毛巾，“……新娘？”

　　“啊。”邱霖书晃了晃装玉米棒子的袋子，“孙大爷让咱去顶一下接亲队，送早餐来了。”

　　罩铭打开袋子闻了闻干煮玉米的香气，“好。”

　　洗脸刷牙快得很，邱霖书拿了车钥匙，和啃玉米的罩铭下楼开车。

　　孙大爷坐在车后座，“放心，咱不用干啥，跟着车队凑个数就成。”

　　罩铭闭着眼睛坐在副驾上牙刨玉米，邱霖书握着方向盘点火，“成。”

　　孙大爷精神奕奕，他指挥说：“右拐右拐，接上前面那队车尾巴。”

　　邱霖书减速打方向盘，车身一甩，轮胎“唰”一下刹住，稳稳停在车队尾巴。

　　周围骤然掌声雷动，罩铭只觉视线一花，身体忽然失重瞬间，一激灵给吓清醒了。

　　孙大爷扣开车门，牙花子笑出来，和外面的人招呼道：“哎呀！老杨头！抽根烟抽根烟。”

　　前面一队车身上都绑着红色的喜花和彩带，邱霖书俯身解开罩铭的安全带，车外有人敲窗，示意要给他的车也贴上彩带和喜花，邱霖书点点头，他们忙张罗装点。

　　“下去看看？”

　　罩铭看着孙大爷左右逢源跟乌泱泱一群人交际，摇了摇头，“不了。”

　　邱霖书摸摸他脑瓜顶，孙大爷从驾驶座那头钻进脑袋来，“新郎闯关呢，咱原地待命，呐，覃老板那儿要来的牛奶，你俩先吃点，到新郎家就有大餐了。”

　　“谢谢孙大爷。”邱霖书接过来，插了管子给罩铭，“正好，今天份儿的奶。”

　　罩铭：“......”

　　“不喜欢也得喝，”邱霖书就着他的手往嘴里一推，“惯得你。”

　　上次住院医生说罩铭缺钙，邱霖书便开始盯着他补钙，喝牛奶是基础，钙片偶尔吃吃，还经常弄些骨头汤之类的。

　　罩铭喝不惯牛奶，老觉得有股子味儿，喝是能喝，就是喝得不痛快，邱霖书只好每天盯着。

　　罩铭虽然不喜欢喝牛奶，但有个优点，就是不愿意浪费，奶盒一旦打开了，他便会乖乖喝完，邱霖书只要时不时跟一下进度就成。

　　罩铭一小口一小口吸着吸管，“嘶嘶——”

　　“喝完了。”他摇摇喝空了的牛奶盒子，把邱霖书早就喝完了的奶盒一块装垃圾袋里。

　　邱霖书快速咬完一根玉米，罩铭把袋子递过去让他扔玉米核。

　　新娘子和她的伴娘团兴高采烈被请了出来，和一众亲戚守在楼下的覃老板一挥手，地上两挂鞭炮“噼里啪啦”即刻点燃，每个人都喜上眉梢，毫不吝惜自己大大的笑脸。

　　又有人挨个车窗敲过来，给每一辆车的司机都派一个红包和烟。

　　炸过的残炮四处乱跳，孙大爷“啪”一下钻进来关上车门，声差点让鞭炮声盖住：“接啊小邱！图个吉利！”

　　邱霖书便接了下来，派东西的男人说：“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大吉大利。”邱霖书回道。

　　男人喜气洋洋跑回最前边儿的车上，带着整个接亲车队敲敲打打、郑重其事地去新郎家。

　　热烈的气氛浓郁感人，车轮碾过一地让鞭炮蹦过烟腾未全部散去的地面，大家伙一路笑着，惹得东方沉睡了一夜的朝阳扒着山脉，悄咪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