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鸭，大男孩们》瞳归

10、第十章

　　【楼主－邱家之书：
　　记1
　　镇西有片天然的山林，月光清凌凌的。我问阿铭有没有去那里看过日出，阿铭说去过，提醒我夏天蚊子多，于是我们约了冬天去。
　　我：“我可以和你待到看日出那天吗？”
　　阿铭：“你的工作怎么办？”
　　我：“辞了。”
　　阿铭沉默了会儿，让我在原地等他，自己跑下楼去，过会儿返回来。
　　阿铭：“我回去数钱了。”
　　阿铭：“够我们看好多个日出的。”】
　　【图片(小镇夜空)】
　　.

　　【阿铭小天使！！】

　　【姐姐的心肝大宝贝阿铭小天使又出现惹~啵唧啵唧~】

　　【阿铭小天使终于有小钱钱惹，麻麻实名欣慰( 3`)】

　　【又是麻麻为阿铭小天使流泪的一天】

　　【叔你让开！放着我来！！】

　　【所以只有我一个人纠结叔是不是真的辞职了吗？ 】

　　【今天叔告白了吗今天叔告白了吗今天叔告白了吗】

　　【(摸下巴)照这个进展，搞不好是我们阿铭小天使先告白噢】

　　【小天使冲鸭！攻了邱叔！】

　　【？叔你萎了:）】

　　【叔你萎了:）】

　　【你萎了:）】

　　【萎了:）】

　　【萎:）】
　　.

　　罩铭工资不高，做了四年才涨到四千二。

　　他每个月固定支出三千寄回家，厂里补贴食宿，逢年过节还有额外津贴，罩铭吃穿节俭，手头的结余通通进了小金库。

　　他的小金库用一笔一笔的小数额填了八年，存了十万出头。

　　“133280.69。”肖骆伟对着外放听筒念出手机银行里显示的余额，他才念完，那头罩铭还没答话，马上又嚷嚷起来：“等下等等！上回帮你买眼罩的钱没扣出来！”

　　罩铭：“……”

　　“减去9.9……133270.79。”肖骆伟摁了遍计算器，“没错了。”

　　“帮我取出来，”罩铭说，“全部。”

　　“全部？”肖骆伟震惊，“全部？！”

　　罩铭：“对。”

　　邱霖书在厨房看顾新煮的粥，芥菜切得细碎，米水比例将将好，均匀撒了肉沫。

　　把盐搁进去，邱霖书用勺轻轻搅拌，可口的肉粥味儿激出来，弥漫整个厨房。

　　他调大蓝牙耳机的声音，半垂着的眼帘，音调有些冷淡。

　　“判了多久？”

　　闭难平砸了一下桌子，“十年。”

　　“十年啊……”粥差不多了，邱霖书换成小火慢熬，“才判了十年。”

　　“故意伤害罪十年差不多封顶了，有件事可能跟罩铭离开有关系。”想起罩铭他姐姐笑起来时脸颊的酒窝，闭难平摁了一下眉心平复心情，“罩家敏去世了。”

　　罩家敏死了，是罩家敏去世当天抓到的，罩铭从此消失。

　　这三件事联系在一起，很难不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

　　闭难平知道，邱霖书也知道。

　　邱霖书手抖了抖，滚烫的粥掉出来两滴碰到他的皮肤，他放下碗，脱力一般双掌撑着灶台，弓着腰背。

　　“就是这些了，”闭难平说，“这么多年了，当年到底发生什么，恐怕只有罩铭本人知道。”

　　“知道了。”邱霖书长吁口气，“谢了。”

　　结束通话，邱霖书拿下耳机，重新端起那碗粥深呼吸几次才走出去。

　　夜色恬淡，卧室里小台灯光线柔和，罩铭写什么正写得入神。

　　心落了实处，邱霖书不自觉松开紧绷的肩膀，漾起笑容，靠着门缓声道：“吃粥了。”

　　罩铭回首望向他，灯火荧荧，窗台之外星河璀璨。

　　“来了。”
　　.

　　早上邱霖书起来，小饭桌已经摆好了，厨房传来水声。

　　“阿铭？”邱霖书穿着罩铭的人字拖，不太合脚。

　　罩铭从厨房跑出来，鼻尖上的汗珠子都没来得及擦，注视着邱霖书站定：“不睡了吗？”

　　“醒了。”邱霖书弯着眼睛，“急什么，我就叫叫你在不在。”

　　“在的。”罩铭走去把窗帘升起来，太阳光一路撒着欢跳进屋里。

　　邱霖书吸吸鼻子，“这么香，做了什么好吃的？”

　　“做点配粥的菜。”罩铭盯着邱霖书的脚看了一下。

　　“看看。”邱霖书压着罩铭的肩膀把人往厨房推。

　　罩铭说：“炸土豆。”

　　邱霖书用铲子翻了一下锅里，土豆条炸得金黄脆口，滋滋冒油。

　　罩铭拿出一个盘子，“可以出锅了。”

　　邱霖书直接要铲起来，罩铭拦住他。“用筛子。”

　　“筛子？”

　　“嗯。”罩铭要开碗柜，邱霖书顺手接过他手里的盘子。

　　罩铭拿出个竹编的大漏勺给邱霖书展示了一下：“这个。”

　　这漏勺纯手工的，市面上没有，造型有点别致，邱霖书看见实物才把名字和物品对上号。

　　“直接捞吗？”邱霖书说。

　　罩铭：“嗯。”

　　两人挨得近，一抬胳膊就碰着，厨房就这么点儿地，只要站一块儿，有意无意都得碰着。

　　罩铭把筛子捅进锅里捞起满满一勺，油从网洞里漏出来，他颠颠勺，把油沥干净，盛进盘子。

　　邱霖书捏了根放嘴里：“好吃。”

　　“……没搁盐呢。”罩铭拎起半包盐，“你吃着有味儿么？”

　　邱霖书捏着半根土豆，突然笑起来。

　　罩铭：“……”

　　邱霖书直着身板抽抽了好一会儿，止住笑意：“你怎么这么可爱。”

　　罩铭在炸土豆上边儿弄了点盐，用筷子搅匀，心想，你更可爱。

　　等罩铭弄好了，邱霖书再次捏起一根放进嘴里，含着笑十分真诚道：“好吃。”

　　罩铭应了一下，端起土豆，身后邱霖书捧着热乎乎的粥，和他一道出去。

　　“其实这个土豆条没撒盐也好吃。”邱霖书试图为自己挽尊。

　　罩铭配合地点了点头。

　　“脆，香。”邱霖书还在品。

　　罩铭说嗯。

　　邱霖书举着筷子还想说什么，话没出口自己又笑，他只好放下筷子专心笑了会儿。

　　罩铭给他倒了杯水，喝粥的速度慢下来，腮帮子鼓鼓的。

　　过了许久，邱霖书眼睛里依然闪烁着笑意。

　　“我和你一起去厂里，”邱霖书夹起土豆，“该交差了。”

　　“好。”罩铭添了碗粥，“开车去吗？”

　　邱霖书车上有闭难平派人送来的换洗衣服，昨晚托肖骆伟帮他开了回来。

　　“不开车，”邱霖书喝干最后一口粥，“我们骑车去，这回我骑。”

　　“行，”罩铭又装了些菜，站起来，“我给孙大爷送个早餐，完了就走。”

　　邱霖书嘴里还有一口菜，边点头边进屋换衣服。
　　.

　　肖骆伟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他觉着自己自从在这厂里当了会计，就没省过一天心。

　　“爸爸不好当。”肖骆伟负手叹道。

　　罩铭踏进办公室：？

　　打卡机：“已签到，谢谢。”

　　肖骆伟试图用瞪眼神功看穿他的内心。

　　罩铭：？？

　　肖骆伟眉峰一挑。

　　罩铭张了张嘴，试探着道：“……不客气？”

　　肖骆伟登时如遭雷击，捂胸扶椅倒下，气若游丝。

　　“是谁……是哪个小妖精吸了我们小罩的血？”

　　罩铭：“……”

　　肖骆伟语重心长：“罩儿，你冷静一下，啊，爸爸跟你说，社会上坏人很多哒，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不是每个人的良心都像爸爸这样经得起人性最严苛的标准检验的……”

　　“你是不是没取钱。”罩铭一针见血。

　　“……”每天早晨赶最早一班去银行换钱但真的忘记替罩铭办业务的肖会计所有表演暂停原地，他若无其事地坐起来，“爸爸怕你被人骗了。”

　　“伟哥，”罩铭眼神淡淡地，“下班之前钱不到位，你将永远消失在镇委副主席的优质单身男女青年交友群中。”

　　肖骆伟：“......”
　　.

　　杨厂长一早在办公室等着，心里预感着罩铭把事办成了，又觉着太快了有点儿不敢相信，见邱霖书人来了，赶紧迎上前去。

　　“哎呀邱经理，您早啊。”

　　“早。”

　　礼节性握过手，不做多余的客套，邱霖书直接就外购合同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同杨厂长进行交涉。

　　杨厂长在行多年，对答如流，进退有度，谈判到关键时刻，邱霖书提出一件事情。

　　“不不，不是要求，是我私人的一个请求。”邱霖书说。

　　“邱经理但说无妨。”杨厂长弯腰给邱霖书添了点茶水。

　　“是这样的，”邱霖书气质温和，看着对方，“我希望您能以贵方的身份给罩铭先生涨薪，我出资。”
　　.

　　11点半，肖骆伟在仓库最深处把罩铭挖出来，恶声恶气把最近的仓库对账资料塞给他。

　　“你就仗着孙大爷宠你奴役我跑断腿吧！”

　　“辛苦了。”罩铭把扳手放地上抹了把汗，“钱呢？”

　　“放保险柜了，下班找我拿。”说到这茬，肖骆伟认真起来，“你真的没被人骗吧？突然取这么多钱干嘛？”

　　罩铭摇摇头，“我有用。”

　　“行吧，你不爱说就不说了。”肖骆伟拦住他的去路，“但你要真有困难，记着还有兄弟我。”

　　罩铭诚恳地道：“谢谢。”

　　肖骆伟拍拍他肩膀，“我先去忙了。”

　　罩铭点点头，戴上帽子，默默看着院里那辆上了年头的叉车跟个碰碰车一样“哐哐哐”往货上怼。

　　那动静儿一下比一下大，到底没沉住气，罩铭提着麻手套走了过去。

　　他自己操作了一遍，又指挥小刘走位，半小时下来淌了一身汗。

　　“溪边那片黄皮果熟了，个顶个大。”小刘用抹布抹了下脖子，“咱中午弄一麻袋解解渴。”

　　“我不去。”罩铭坐在台阶上，用T恤下摆扇风，“你找肖会计去。”

　　“肖会计上不了树，”小刘舀了瓢水洗脸，“还是罩哥你利索。”

　　罩铭托着腮，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轮廓拉着个小推车出现，车轱辘“狂吃狂吃”剌着地面。

　　他站起来，邱霖书到了跟儿前，笑着打开推车上拉的箱子。

　　“这是什么？”罩铭问。

　　“梨子，闭难平寄来的，说是败败火，给大家分一分。”

　　罩铭动作一顿，怔住了。

　　“没事，没事啊，不慌。”邱霖书马上牵起他两只手，耐心又小心，解释说：“只有他和霍町知道咱在这儿，他们不会来，也不会告诉别人，不怕。”

　　罩铭缓缓眨了眨眼，光彩重新进到他眼睛里，“我没事的，就是，就是有点……”

　　“吓到了？”邱霖书揉揉他的额发，“对不起。”

　　罩铭幅度很小地摆了摆头，“有点不适应。”

　　闭难平、霍町和邱霖书从小认识，罩铭自己也和他们同学一场，他信得过的。

　　只是……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突然又听到熟悉的名字，一下子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有些怔神，仅此而已。

　　邱霖书担心地看着他，罩铭握住小推车的把手，主动道：“我们去给大家分梨吃吧。”

　　邱霖书并没有完全放下心，他依言握住把手，同罩铭走到一起，“好。”

　　肖骆伟啃了一口水汪汪的大梨子，胳膊搭在小刘肩上，看着并肩而行的两个人道：“哎，你觉没觉得只要你们主管和邱经理在一个画面里画风就......就奇奇怪怪的？老让人感觉……感觉旁人都不应该存在似的？有没有？”

　　“有啊。”小刘拿衣服擦了擦梨子，波澜不惊道：“你没看我都闪那么远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