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零八 ...
-
咒灵，又或者说是诅咒，它们从人的负面情绪中产生，形态与攻击方式各不相同。
这个咒灵诞生于人类对女性衣物的觊觎之心。因为初始冲动就属于难以启齿之事，咒灵四肢纤细短小，便于攀爬。黑黢黢的脑袋像两颗黏在一起的大桃子，双眼间距极宽，眼白偏多，看起来很像电影中的外星物种。
在察觉到崎山烟盯上自己后，咒灵一只眼睛始终注视着崎山烟的动静，另一只眼又骨碌碌地转，看样子是在寻找逃脱的路径。
崎山烟才不会给它逃跑的机会——她长长的尾巴悄悄从后腰的衣摆中滑了出来，毛茸茸的猫尾巴尖不怀好意地晃了晃，仿佛随时都可以窜出去做什么坏事。
“咦你们看——对面是不是有人？”
崎山烟突然开口，故意抬手指向隔壁那栋男寝的楼顶，试图编造出一个不存在的第四人。
“欸？哪里？”
“喂你别吓我啊！”
她们本就在探讨灵异事件，气氛也不像普通聊天那样放松，崎山烟的话让浅野和斋藤下意识打了个寒颤。两位前辈纷纷攥住了对方的手臂，倚靠在一起缩着脖子，对着不远处的天台观望了很久——
太阳刚落山不久，对面的天台并没有开灯，隐约可见晒衣绳上挂满了衣服。可除了随风摇摆的各色衣物，她们什么也没看到。
“没有啊，我没看到人呢。”斋藤嘟囔了一句。
在两人下意识挪开视线的时候，崎山烟的尾巴倏地甩了出去，牢牢捆住逃跑中的咒灵，缠粽子似的拖回自己背后。
崎山烟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先转移别人的注意力，自己抓住咒灵拖过来，然后用猫爪把它挠成渣——这个计划简直完美。
怎料现实远比梦想骨感。在察觉到自己被抓住的一瞬间，咒灵下意识攥住了手边的东西。只顾着抓咒灵的崎山烟根本没注意到它的动作，大力拉扯之下，整根晾衣绳都被扯得哗啦哗啦响。
毫不设防的后方也突然有了响动，两位沉浸在紧张中的前辈下意识叫出声：
“呜哇鬼啊！”
“谁——？”
崎山烟正把手伸到背后，从肉垫里亮出的尖指甲稳稳攥住了咒灵的脑袋。学姐们的尖叫声吓得她尾巴上的毛都炸开，手上一个用力，咒灵就被捏成了灰。
斋藤吓得眼泪都飙了出来，高个子姑娘硬是把头埋进了娇小的浅野怀中，四肢用力缠紧，看起来就像一个疯狂抖动的巨型树袋熊。
浅野的胆子反倒更大。她下意识叫了一声后睁开眼看了过去，发现只有晾衣绳晃悠着，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这才逐渐恢复理智。
“斋藤，别怕，什么人也没有。”浅野用了吃奶的劲才把斋藤的脑袋从自己怀里捞了出来。
“真的没有？”斋藤悄悄露出一只眼，过了一会才沙哑着声音确认道，“……真的啊。”
两位莫名其妙被吓了一通的前辈看起来颇为憔悴，脸上劫后余生的表情让她们像霜打的茄子。
崎山烟始终保持着诡异的沉默，这份沉默过于突兀，自然也引起了斋藤和浅野的疑心。
“烟，你该不会是在骗我们吧？”浅野率先发问，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崎山想摸摸后脑勺，借由肢体动作抹消不断涌起的尴尬，可背在身后的手刚一动，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软软的，轻飘飘的，属于织物的触感，还有一点未散尽的潮意……崎山烟下意识望向头顶的晾衣绳，然后眼神失去了高光。
咒灵害惨我。
崎山烟捏死了咒灵，咒灵抓住了那件粉色的内衣——崎山烟抓住了那件粉色的内衣。
斋藤也走近了一步：“你手上拿着什么？”
沐浴着两位前辈饱含杀气的目光，崎山烟整个人抖成了筛糠：“没、没什么。”
她的表情一看就很心虚，约等于把“我有秘密抓在手里”这句话打在公屏上。
“你把手拿出来给我看看。”斋藤不为所动，根本没把崎山烟可怜兮兮的眼神收进视线。
崎山烟憋红了脸，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真的没什么……”
她已经看开了，大不了就被大家当成变.态挂上耻辱柱，在所有人不屑的评判里了却余生。
崎山烟紧闭着眼，带着英勇就义的觉悟伸出手，将攥得紧紧的那件内衣递了出去：“就是这个东西。”
就是这个东西引来了咒灵，就是这个咒灵毁了她一世英名。
看清楚崎山烟手里攥着什么后，浅野和斋藤的眼睛也失去了高光：“小烟，你……”
浅野接过这件被揉得皱巴巴的衣服，手指下意识搓了搓，龇着牙满脸嫌弃：“噫——怎么黏糊糊的，好恶心。”
看崎山烟明摆着已经放弃解释，浅野的眼睛缓缓眯了起来。
崎山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看着浅野一步步向自己逼近，仿佛是在接受最后的审判，地狱或者更深的地狱就是她的宿命归处。
身形娇小的浅野随手将衣服扔进衣篓，双手叉腰道：“你直说不就好了，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一个弯子？把学姐吓哭难道很有趣？”
浅野家里有好几个弟弟妹妹，她已经顺利切换到说教模式，把崎山烟当作别扭掩饰自己真实目的的熊孩子：“衣服脏了就直说嘛，我们一起帮忙洗干净不就好了。”
是我的错我有罪请让法律惩罚我……咦？
？？？
崎山烟隐约意识到，大家的脑电波或许并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难道你不是看到那件衣服脏了，怕衣服的主人明早起来发现，然后莫名其妙产生恐慌，所以打算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一个人洗干净？”
崎山烟震惊了——这是哪里来的田螺姑娘？哦是她自己，那就没事了。
“……你倒是可以这么理解。”
有梯.子不下就是傻，崎山烟才不会强行反驳浅野的观点，甚至跟着坐实了对方的猜测：“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啦……但如果是我自己收到变得脏兮兮的衣服，肯定再也不敢来楼顶晒衣服了吧。”
斋藤也被说服了，眼神跟着涌出一丝感动与欣慰：“你说得对，错的是干坏事的那个人，你虽然形迹可疑，但是我们相信你不是故意的。”
我的好孩儿终于长大了——浅野和斋藤的慈爱目光传递着这样的信息。
如果不是咒灵的口涎还沾在衣服上，被前辈们抓了个现行的崎山烟不死也得脱层皮。在这样荒谬且滑稽的结局里，崎山烟突然对刚才那个咒灵产生一丝愧疚——它刚才的死法未免过于草率了些。
警报解除，三个人都松了口气。见浅野前辈将那件衣服拎下楼，崎山烟直接装做什么也没发生，恨不得再也见不到它。
借口给家人打电话，崎山烟先走一步，逃命似地冲回房间，直接把脸埋进了枕头。
一个人待着时，方才努力压下去的尴尬便再次汹涌而出。也幸好前辈们没往更奇怪的地方想，不然崎山烟今晚真的吃不了兜着走，甚至看不到明天初升的太阳。
崎山烟的碎碎念并没持续很久，听到浅野前辈敲门的动静后，她就一骨碌爬了起来。
悲愤全成了食欲。她饿了，可以吃下一头牛。
崎山烟和浅野到达食堂的时候，有一部分人正好往外走。为首的高大身影属于白鸟沢男排的超级王牌牛岛若利，茶褐色短发的少年五官端正，不苟言笑的面庞看上去气场十足。
崎山烟在同龄女生里个头属于中上游，可在一米九的牛岛面前根本不够看。
好高啊……崎山烟下意识踮脚，让自己的脖子仰得不那么累，然后就听到有人在旁边“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若利君，别太严肃——对方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哦。”天童觉双腿支在原地，上半身却歪斜着凑了过来，仔细打量起崎山烟的眼睛：“哇哦，眼睛颜色看起来真漂亮。”
崎山烟眨巴眨巴眼睛，非常坦然地接受了天童觉的夸奖：“谢谢……？”
天童摆摆手：“那先走了，回见。”
嗯？什么叫“回见”？明天见吗？
崎山烟有些疑惑，却还是乖乖往旁边走了一步，给白鸟沢的各位让出通道。
哪怕侧身站在食堂门外，崎山烟还是能感觉到有一个巨型物体在全速靠近。她敏锐地往后退了半步，躲开了木兔光太郎的手臂，下一秒映入眼帘的，就是木兔那张还沾着一颗米粒的脸。
“小烟——你怎么来得这么晚？我的饭都已经吃完了。”
手臂没能搭上崎山烟的肩膀，木兔也不觉得过于惋惜，双手抱臂极为骄傲地又凑近了一些，鼻尖耸了耸：“好香啊。你怎么这么早就去洗澡了？”
“洗完澡再来吃饭，用餐体验会更好吧？”崎山烟伸出一根手指头，颇为嫌弃地戳着木兔汗岑岑的胸口，把他往外推：“你也快去洗澡啦。”
“为什么现在洗？”木兔的表情愈发茫然：“等会不是还要一起去打球的吗？”
“噢我知道了……”崎山烟颇为敷衍地点点头，“……嗯？什么？”
她是在做梦吗？她什么时候答应木兔饭后一起去打球了？
到底是谁拥有了不存在的记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零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