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希瑞尔》缇娜戈戈

4、第 4 章

　　那是一个少年。也可能是青年。
　　他肤色极白，肩胛骨处点点红痕，身上青青紫紫，像是被谁啃咬过的痕迹，红色的长发乱糟糟揪成一团，身上一件破烂的汗衫，身下的裤子像是被蹭掉了，松松地挂在腿弯处，白皙的腿露在寒冷中发着抖，下身只穿着一条幼稚的小马内裤，刚被鲍勒抓过的地方留下五道鲜红的指印，像是被虐/待了一样。
　　鲍勒很冤，他明明没使多大劲，轻而易举的就把人拖了出来，怎么会留下这么重的痕迹？
　　那少年缩成一小团，像是惧怕或是羞于见人，刘海很长、很乱，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是个男/妓。
　　在场所有人都默认这一点，他们也实在是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住在这儿的那群家伙们可真是艳福不浅，尽管看不清脸，但这具身体就足够他们做出这个结论。那兼具少年青涩感又饱含青年的力量感的身体，修长又极具美感，无疑是男人最容易生出征服欲与爱欲的美神阿芙洛狄忒。
　　该死的，果然不是那群罪犯，是个男妓，但这幅样貌倒不是没有利用的价值......希克厉一直为他出色的交际能力骄傲自豪着，而“礼物”就是他交好那些王公大臣的必备品，平白捡着一个，又是这么一个尤物，真是赚了！
　　吉米一双湛蓝的眼睛从地上近乎赤/裸的少年身上一扫而过，眉毛皱了皱，他看了眼正在发呆的长官，和等着希克厉长官下令的同事们，没再犹豫，上前一步，脱下了身上的黑色的督察风衣，蹲下，披在了少年身上。
　　少年像是感受到了温暖，像只警惕的小兽，飞快地抬头望了一眼，又埋下头去，把自己尽量缩在温暖里。
　　他的风衣很大，把少年完全盖住绰绰有余，他站起身，面向嘴角挂上了迷之微笑的希克厉长官，一丝不苟道：“希克厉长官！楼下还在等着您指挥大局！”
　　如果忽视他加大的音量的话，倒真是一副好下属模样。
　　希克厉揉了揉被震到的耳朵，不悦道：“那么大声做什么？我的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真是的，新人就是不懂规矩，做什么都毛毛躁躁的。”
　　吉米没反驳，蓝眼睛专注地看着希克厉，站得笔挺，随时等待命令的模样。
　　希克厉督察长摸摸鼻子，咳嗽一声，装模作样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吉米你把他带下去，一起带到督察局里去。”他扫视一周，再没发现什么其它可疑的人，“其他人都跟我下去押送楼下那批臭虫！”说完，他率先向那道上了锁的天台门走去。
　　鲍勒率先跟上，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离开这里，只剩下一个和吉米同期的新人--肖恩。
　　“可以啊，吉米，机灵得很啊！”肖恩冲他挤眉弄眼，充满深意地笑，拍拍他的肩膀，也跟上大部队走了。
　　天台上，又恢复了安静。
　　吉米站在原地没动，总是充满着阳光的脸沉寂下来，原本一望无际的蓝色眼睛里隐隐约约出现一抹深色，像是深渊下的风暴在逐渐汇聚。
　　地上的少年无知无觉，风愈刮愈烈，少年现在唯一的动作就是死死拽着身上的风衣，怕它被大风卷走。
　　吉米看着这一幕，脑海里忽然闪过少年刚刚匆匆一瞥时的眼眸，说不上什么意味地轻笑一声，眸子重回平静，还是一片辽阔的湛蓝天际。
　　他双臂使力，把地上的少年一把抄起，横抱在怀里，风衣被少年牢牢抓住，这一番动作丝毫未有滑落的迹象。
　　少年在他怀里的动作僵硬，像一只不情愿却被强迫抱在怀里的猫。
　　吉米耐心很好，一动不动地等着少年一点一点放松身体，最后变成柔软的一条，化在他怀里。他把少年抱近，低头凑近少年耳边，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低沉优雅的嗓音充满魔力，让人不自觉就想告诉他一切。
　　但是，这对烧的意识模糊的少年，没有丝毫作用，少年根本听不清他在问什么。
　　吉米没放弃，在他耳边继续逼逼叨。
　　少年只感觉耳边有只大虫子，一直在嘈杂地叫，吵得人心烦。
　　安简直难以忍受，松开抓着风衣的手，一巴掌拍向虫子。
　　“唔。”
　　吉米被少年的小手精准地堵住了嘴，他无辜地眨眨眼。
　　好吧，他总会知道的。哪怕不是现在。
　　*
　　督察局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大厅里满满当当的全是人，全是在排队等待审问的“罪犯”，哦，还有一些看管这群小羊们的“牧羊犬”们。
　　“可真是威风起来了，呵—”威卡看看这些挺着胸脯，收着肚子，昂首阔步的督察们不禁嗤笑一声。
　　这样子可比当初被他耍得团团转的模样有意思多了。
　　“威卡，马上就到咱们了。”纳森用肩膀撞他一下，低声提醒道。
　　他们被排在了前面，下一个就是威卡，其次就是纳森、杰克他们。
　　督察们审问可没有什么章法，连他们是一伙的都看不出来，也不分开审问。虽然是单独提审，但是他们自有一套暗语，一个人出来比划一下，他们就知道里面什么情况了。他们可真是半点儿都不担心。
　　自由，近在咫尺。
　　“砰”地一声，审问室的门打开了，一名瘦高的督察站在门口，念着他手上的名册。
　　“嗯......让我看看，下一个是谁？嗯，威卡·约尔逊！快进来，到你了！”
　　威卡站起身来，直了直腰，一直蹲着的滋味可不好受。他迈步向审问室门口走去，高大的身子投下一片阴影罩在那个瘦高的督察上方，威卡俯视着他。
　　督察抬头看他，莫名有种被压迫的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嘴上却不耐烦道：“别愣在这里，快进去！希克厉长官现在的脾气可不太好！”
　　威卡点点头，错开他，准备进去。
　　看他转身，瘦高督察小声嘟囔起来：“真是的！刚刚那些家伙竟然什么也不说，像是些锯嘴葫芦似的，要不是还有个强盗雷姆漏了些消息，真是白费这一场功夫。可惜的是，那个雷姆害希克厉长官白跑了一趟楼梯，正被长官记恨呢，没来得及说出多少，就被打晕了，真是可怜......”
　　审问室里没什么变化，和几年前一样，斑斑点点锈迹的墙、地上星星点点的血迹、昏暗的灯光、一张“特制”的凳子、宽大桌子后的两张“正义”的脸，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如既往的令人作呕。
　　威卡一进去就自觉地坐在凳子上，面上是恰到好处的谦逊笑容。
　　身后的督察上前一步，把他绑了起来。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长官，您知道的，我一定会把一切都完完整整的告诉您。”
　　仅有的灯光全打在了威卡脸上，让他的每一个微小的表情，哪怕是一块肌肉的颤抖，都难逃希克厉督察长的法眼。
　　“威卡·约尔逊？”
　　“是的，长官。”
　　希克厉翻查着手里的档案，神色不明。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对么？阿斯卡的首领。”
　　“是的，我知道。但只是作为一群街头混混的老大而已。在您英明的治理下，这里哪还有什么阿斯卡呢。”
　　“呵，我没心情陪你玩一些小把戏，那些奉承的话，我也不想听。就算你是阿斯卡的首领又如何？不就是一群蹦哒得欢的臭虫们吗？”臭虫们碾死了，他还嫌沾在手上恶心呢。
　　“确实如此，长官。我们在您眼中不过是一群蝼蚁罢了。您是如此的具有洞察力——”
　　“闭上你那张肮脏的臭嘴，少废话！把你知道的都如实招来！”
　　“没问题，长官。”威卡从善如流，把他所知道的一切娓娓道来：“那是一个下午，唔，具体的时间我不记得了，只记得我在帕里西娅美丽的身体里苏醒过来，我的手下--纳森，就匆忙跑过来告诉我，米科尔斯纳大街上发生的抢劫案件。哦，先别急着怀疑，长官。您知道的，街头的老鼠和乌鸦们传递消息就是如此的快，比您早知道一些也不是什么令人奇怪的事，对吧？”
　　“继续说下去。”
　　“之后的事情嘛，您应该都是知道的。这件事情既然与我无关，我自然是没有再过于关注。便安心的继续睡了，我的情人的滋味可真是美味，托他的福，我有了一个绝妙的夜晚。不过不幸之处也在此，没想到第二天清晨就被您抓了起来，说来也是无辜的很。”
　　“以上就是我知道的一切了。您还满意吗，长官？”
　　威卡从回忆中出来，等待希克厉的发问。
　　“你的情人？就是那个天台上的男/妓？”
　　希克厉竟是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威卡眸色一沉，转瞬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点点头道：“是的，长官。他叫安。”
　　希克厉脸上露出肥腻的笑意，嘴里啧啧道：“没想到就是你这家伙艳福不浅啊！那么美丽的尤物—”希克厉一秒变脸：“可惜，就是你这油嘴滑舌的家伙糟蹋了我的礼物！鲍勒，给我狠狠地抽打他！用刑！”
　　怎么也没想到激发受刑的契机是安，该称赞一句安的魅力可真大吗？至于希克厉那头肥猪话里要把安送人的阴暗心思，威卡则是完全没放在心上。
　　这么久都没被任何人得手的安，是那么容易受人摆布的么？把安当成可以任人欺辱的花瓶的人可都付出了代价，惨痛的代价。
　　这头蠢猪，啧啧，异想天开！
　　“不过幸好他烧的糊涂了，什么也不记得了，重新培养一下，也算是不错的礼物了。”希克厉不自觉把心中的盘算说出声。
　　“什么？！唔—”威卡惊呼一声，身上随即一道剧痛，行刑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