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麦时代》满心如愿

1、想要一个香甜软萌的老婆

　　引言

　　你要承认，这是一个崭新的时代……未知的展望在千禧年之后崭露头角，市场经济的大潮在年轻人眼前不断起伏浪涌，金钱混杂着野望在平凡的躯壳上蒸腾，又落回那一具具平凡的躯壳中，潜伏作一线划破天际的巧思。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与我们故事的主人公们并无甚关联。懵懂的男孩儿们在培育鲜花的温室中生长，未到情窦初开的年纪，远及不上成人的名号。他们甚至不够资格去做一个春夜里温软的黑甜梦，只将勇武引为胜利的关窍，毫不在意旁的什么，一个暗示意味的拥抱抑或一瞥温柔的注视。
　　到他们彻底蜕变成一个完全独立的青年人，还需要在新千年的长路上再走一程。

　　第一章 想要一个香甜软萌的老婆

　　贺家的养子被扫地出门了。
　　这样说或许不够准确，这位养子离开得相当体面，当家的贺夫人与他共进晚餐，再差人开车，将他妥帖地送出了贺家花园。
　　但不得不说，在他离开之后，贺家三代唯一的少爷贺翊臻露出了一年多以来最真心的一次笑容。贺夫人埋怨似的投来一瞥，贺翊臻兹当看不见，双手插在裤兜里，慢悠悠地走下旋转楼梯，连余光都不愿分给窗外即将驶出大门渐行渐远的轿车。
　　他真是烦透了家里这位名义上的养子。这家伙来到他身边得是十六年前了，一点点大的小团子，怯生生地喊他“臻臻哥哥”，喊得他心都化了。那时候多可爱啊，白白嫩嫩的，脸蛋软乎乎，捏一下就有红印子。可这么多年过去，他再一看，全不是这么回事。不再喊他哥哥，也不爱笑了，话也少，尤其是对他，跟欠了多少钱似的，拽得二五八万。
　　什么玩意儿，以后整个贺家都是他的，态度该摆正了吧。
　　“小晴是你爸最好的朋友的独生子……”
　　“老黄历了啊。”贺翊臻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冷笑来。“再翻，都嗅着蠹虫味儿了。”
　　“再怎么样，那也是事实。”贺夫人有些不满，“人家小晴怎么你了？以前不都好好的么。”
　　贺翊臻心想，什么怎么我，还想怎么我？翻了天了。
　　等那家伙在外面混不下去了，还不是得回来求我？
　　“不过算一算小晴今年也二十出头，是到了拿回他那份遗产的时候了。”贺夫人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当初你爸主动接下托管这事也是想帮你培养一个左右手，未来家里的生意不能光靠你撑着，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打虎亲兄弟嘛——”
　　“——妈，你说什么？”贺翊臻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那家伙还有这么一段连他都不知道的故事？！
　　贺翊臻顿时兜也不要插了，笑也收起来了，蹬蹬蹬赶到他爸书房去追问细节。
　　“哦，对，是有这么一桩事。”贺仲纬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架，“我跟小晴的父亲……”
　　“我不关心他爸，我就想知道左晴现在是什么情况？”
　　“翊臻，我已经很照顾你的情绪了，你要是一直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让你跟着你谢伯伯做事。”贺仲纬把脸一板，他很宝贝这个老贺家的独苗苗，可有些时候这个儿子实在让人不放心得很。“是你当时跟我说不想看到小晴在家里，你不喜欢他，我才着手把他送走。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反悔了？你不可以这么任性的。”
　　“我……反悔？”贺翊臻一咬牙，“不可能！我就是讨厌他。我不后悔。”
　　“那你还想问什么？”
　　“左晴会去哪儿？”
　　“你也知道信托的事了。”贺仲纬把桌上一个文件夹递到贺翊臻手边，“合同在这里，你自己看吧。”
　　贺翊臻于是接过文件开始看，听到贺仲纬说：“至于小晴，他说想考学出国，之前也一直在准备这件事，最近正好拿到了offer，我就安排他走了。”
　　“……”贺翊臻把文件夹啪嗒一合，气得牙痒痒。
　　好你个左晴，亏我以为你是什么孤苦无依的小可怜从小到大这么照顾，谁知道可以调动的资金竟然能有这么多？！
　　——比我的多多了！
　　还准备出国，这么长时间只有我蒙在鼓里是吧，扫地出门？搞了半天跟自欺欺人一样！
　　“还有什么事？”
　　贺翊臻微微一笑：“没事了。”
　　姓左的，这事没完。

　　话是这么说，可随着我们故事的另一个主人公左晴在大洋彼岸念书一待就是两年多，贺翊臻这边早将这事儿抛之脑后，甚至连那张冷冷淡淡没有表情的脸都不大记得了，头脑里只剩下了很久以前还是软乎乎小团子时候的左晴。
　　他也慢慢从那样一种混杂着厌憎与莫名情愫的情绪状态中抽离出来，随着贺仲纬肩上的担子逐步交接到他身上，有时候贺翊臻会想，这样的自己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大人了。
　　——直到他再次见到左晴。
　　“翊臻。”其实是坐在他副驾上的好友谢青聿先看到的，然后没忍住拽了拽他的袖子，“你看那是谁？”
　　贺翊臻顺着谢青聿指明的方向看过去，广场中央的喷泉边稀稀落落坐了好些个人。他慢慢眯了眯眼，也没说话，手动摇下车窗。
　　紧跟着方向盘猛地一打，转了个弯后一脚刹车停在路边，贺翊臻反手甩上车门，大步流星向喷泉走去。
　　“翊臻——”谢青聿可太了解他了，钻出车门遥遥喊了一句：“别冲动！”
　　贺翊臻冲身后摆摆手，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如果较真计算，他跟左晴有将近四年没有好好说话了。现在回想，也许四年前这家伙就已经打起出国的念头了吧。他拿左晴当最亲近的人，什么事都跟他讲，结果呢，反过来什么事都瞒着他，从遗产问题到出国念书，桩桩件件，好像他贺翊臻的好心跟笑话一样，在这人跟前不值一提。
　　贺翊臻凝视着左晴的面容。跟两年多前他们最后那次见面没什么区别。还是好看的，纤秾的睫、盈盈的眼，嘴唇像女孩子抹过口红一样，衬得整个人都很有气色。
　　可他刚刚分明看见左晴在笑，等他过来，又不笑了。
　　板着脸，不带一点表情。
　　“左晴。”贺翊臻强迫自己露出一点合乎礼节的笑意，“回来了？”
　　他伸出手，有人往左晴身后躲了躲。贺翊臻这才注意到左晴旁边还坐了个年轻男孩儿，看着像个未成年，长得倒是蛮可爱，小圆脸大眼睛，就是眼神有些躲闪。
　　左晴站起来，把自己的手轻轻搭上贺翊臻的，一个有点糊弄的握手。
　　“嗯。回来了。”
　　“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
　　“那边学业比较忙。”
　　“哦。这样啊。”
　　“嗯。”
　　左晴甚至没有正眼看他，返身摸了摸那个男孩儿的头发，低声道：“我们走吧。”
　　男孩儿倒是挑眉看了贺翊臻一眼，然后仰起脸对着左晴乖巧地点了点头。
　　贺翊臻在原地旁观了这一整套有来有回的亲密互动，心里那股子无名火再也压不住。左晴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被他拽着手腕一把拖回来，男孩儿吓得直接愣在原地，不知道一直表现得彬彬有礼的贺翊臻怎么会突然这样发脾气。
　　“还躲我是吧？我就这么可怕？”
　　可以说是咬牙切齿了。
　　左晴被贺翊臻捏得手腕生疼，硬没在脸上显出来，他最不想在贺翊臻面前示弱。
　　“你不是讨厌我吗。”他没有挣扎，因为他知道自己挣不过。
　　四年前就挣不过。
　　“我讨厌你？！——对，我是讨厌你，不过既然你提了我们就来好好说道说道。到底是谁先骗人的？这么多事情瞒着我，你嘴上‘哥哥’喊得亲，心里就拿我当傻子是吗？”
　　左晴也生气了：“我瞒你什么了？不是你——贺大少爷——把我扫地出门吗？那请问我该怎么说，说你随意，反正我十八岁成年了拿到钱就跑？”
　　“你——”贺翊臻心里一堵，手上用力，左晴被拽得一个踉跄，差点撞进贺翊臻怀里。男孩儿赶紧过来拉架，贺翊臻不耐烦地把男孩儿的手甩开：“你谁啊？！”
　　扑通一声，失去着力点的男孩儿向后一倒，仰面摔进喷泉。
　　“昭昭！”左晴匆忙把人从水池子里捞出来，时值深秋，男孩儿浑身湿透，唇色瞬间发白。
　　“左哥……”大眼睛一眨，竟然落下两颗眼泪。“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没事。”左晴将人搂进怀里，尔后脱下自己的风衣包裹住他：“我们现在就走。”
　　说完瞪了贺翊臻一眼：“你永远就学不会好好说话是吗？”
　　贺翊臻感觉自己气得心口疼。
　　好得很，对这小哭包能这么温柔，对自己就一个好脸都不能给？
　　“确实，像你跟他这样谈情说爱，嘴里当然全是好话了。”贺翊臻冷笑，“四年前——”
　　“不许你提四年前！”
　　贺翊臻一愣。
　　左晴低头缓了口气，围观的人都在看他们。他搂着男孩儿站起来：“这是穆昭昭。我朋友。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再次从贺翊臻身边走过，这回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左晴侧首轻声。“我们……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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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昭昭很可爱的~